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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江月洲和晏海追了上来。
江月洲朝浮生喊:“浮生,跟我们一起~”
浮生玩得开心,也不管江少行这个老师了,就尾随江月洲和晏海而去。
“你们几个臭小子,别滑太远了。”江少行骂道。
他跟著他们滑到岔道,便找了路回去。
他本想找个地方休息抽烟,谁知道回到上面,看到江云霄还在缓坡上打转,而且一脸的不爽。
“怎麽这麽笨?”
江云霄坐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看著那人笨拙地被教练带著。明明以前就一起来过两次,却道现在都还没学会。
他看得又叹息又好笑,幸亏那边的人没注意到他的存在,还在跟自己作斗争。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江大少爷那张冷脸开始乌云密布,教练教得愈发小心,江少行终於扔了烟蒂朝那边过去。
“我来吧。”
江二少挤进二人之间。
教练早就被江大少的冷脸给冻成内伤,突然有人来伺候这位大爷,他当然巴不得。於是立刻丢了江大少这烫手山芋:“那就拜托你了。”
江少行根本不管江云霄是什麽脸色,他过去一把就揽住了对方的腰。
江云霄猝不及防被他抱住,身子一紧,“你──”
“照著我说的做……”
江少行不理他,只是在他耳边低声地、认真地嘱咐他该怎麽弯腰、迈步、协调动作。
“我在你旁边,别怕。”
“我没怕!”
江云霄拧著眉低怒。
“好好你没怕,跟著我说的动,腰和腿不要这麽僵,这样……”江少行在他眼角边笑。
在江少行的引导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江云霄终於在耐心用尽之前滑下了雪道!
“学得真快,不愧是大哥。”
江少行跟在江云霄旁边看著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笑话了一下对方。
“你给我闭嘴──”
人在滑行,江云霄精神高度集中,不敢分心来跟江少行吵。
“好好,现在你可以稍微试一下加快动作,我们到下面深雪去试试。”
江二少也不想因为对方的分心造成危险,他带著江云霄往右方的缓坡转去:“别怕,跟著我过来。”
江云霄咬著牙,看著下面幅度变得更陡的缓坡,还转弯!江少行也太看得起他了!
但那人不紧不慢地引著他,行动优游自如,江云霄不愿意示弱,只好硬著头皮跟著江少行朝弯道转了过去。
等眼前重新变成了直线坡道,江云霄大大松了一口气,没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满是汗水。
“怎麽样,没那麽难吧?只要协调好肢体动作,克服了你心里的不安,要学会滑雪很容易。”
两人停下来,江少行脱了手套,抬手给江云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要不要喝点水?”
问完他就从腰上解下热水瓶,倒了一杯水给还在平复心跳的江云霄:“以後要多出来运动。”
江云霄接过水,欲言又止地看了江少行一眼,但什麽都没说,把那杯温热的水喝了下去。
竟然是柠檬味的。他想。三兄弟里只有自己喜欢柠檬味,江少行什麽时候竟也喜欢这味道了?这几年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间里,江少行又有多少变化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他们原本在一起二十多年,清楚对方的所有,但未来的时间已经改了太多。
也许从江少行离家的那天开始,很多他们曾共同拥有的就已面目全非。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学会了滑雪,江云霄破风而行,心情也难得这麽舒畅。江少行带路,江云霄跟著他,两人一路滑到了滑雪场边缘。
“差不多该回去了,再下去就要过安全区,天黑之後比较危险。”
江少行看了看表,过去拉坐在雪地上休息的江云霄:“希望那几个小子没溜得太远。”
江云霄被拉著起来,脚下却突然碰到了什麽,他低叫一声,一个踉跄。
拉著他的江少行被他大力地一拽,两人都猝不及防便抱作一团朝坡下滚去。
原本这里是超过了二十度的陡坡,两人抱在一起一时没能刹住,越滚越深,坡度越来越陡峭,最後竟远远地过了安全区,滚下了一处矮崖,又从矮崖上直线落下,朝下方几十米的树林中摔落下去!
“碰咚”的一声,两团东西叠在一起从高处落下,砸在了树林外的雪地上。
一路下来,江少行紧紧地抱著江云霄,两人摔落下去的时候他也调整好了方向,自己背朝下,把江云霄垫在身上。
当他们终於从高处落於实地,江少行被震得眼前发黑,加上砸在身上的重量,好一会儿他都没能缓过起来。
“少行!”
江云霄昏昏沈沈地爬起来,发现江少行竟然当了自己的垫背,他眼皮一跳,就去拍江少行一动不动的脸。
“少行,江少行,你给我醒醒!”
江云霄跪坐在江少行身侧,叫了几声江少行还是没有反应,他急坏了。
江少行是为了保护他……他们跌落下来的这一路,这个人都把他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连摔下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放开他。
为什麽,江少行要这麽护著他?
他们之间明明隔著打不破的僵局,明明当年闹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江少行看不起他喜欢上自己的亲生兄弟,他怪江少行害死了父亲,又加上江家当时处於困境,两个人各方面不和,几乎大打出手,最後一拍两散。
要不是这一次月洲回来,他们甚至一年也见不上一两次面,而就算见面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但江少行这几天的行为,完全出乎江云霄的预料。
为什麽?
“少行……少行──!!”
林间,穿梭者年轻的男人大喊的声音。
江云霄不知道江少行什麽时候能醒,是不是受了伤,伤得有多深,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醒,他就心跳紊乱,著急得恨自己无能。
江云霄想把江少行抱起来,但四处茫茫野林,白雪连天,他能把江少行带到哪里?
甚至,他根本就抱不动江少行。
人总是在伤心失落的时候,才会不计前嫌,不顾一切地想起另一个人的好来。
他们之间的争执,吵闹,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是想著这个人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是和自己流著相同的血液的亲生的兄弟,他就怕得要命。
要是江少行出了事,要是江少行出了事,这一辈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少行!江少行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他抱著江少行,想著那二十多年里所有美好的,关於他和江少行的一切,终於不可忍耐地,如同野兽一样地嘶吼起来。
“云霄。”
一只手按在了江云霄的手上。
江云霄的声音和动作嘎然而止,他“铮”地抬起头,眼睛里,映出另一双男人睁开的明亮的眼睛。
“你在哭?”
那人微微地眯起眼睛,问道。
(17鲜币)温柔猎狩 12
12。
江大少见人醒了过来,竟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尴尬,被江少行那麽一说,江云霄才察觉眼角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点湿润。
他的脸一红,恨不得再把江少行敲晕。“你眼睛瞎了,谁他妈在哭?你再不醒我就准备把你扔在这里喂野兽了。”
“OK,知道你对我狠,你哭也是因为我昏过去了所以喜极而泣。”男人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甩了甩身上的雪:“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
“你他 妈给我闭嘴!”
江云霄这一刻又恨不得他这个该死的二弟继续昏迷不醒。
江少行抬头看了看陡峭的山崖,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完全没有的信号,脸色有些不好:“只能绕路回去了,希望月洲能早点发现我们出了事。”
“你没事了吧?”
江云霄盯著他冷冷地问。
“我敢有事吗?”江少行回头笑道:“我要把大哥安全地带回去啊。”
“我又不是白痴,用得著你带?”
“好好我说错了,我要请大哥安全带我回去,OK?”
江云霄怎麽听都不是滋味,“你少给我贫嘴!”
江少行举手投降:“好好,我闭嘴,你别生气了,体能消耗快,我们先找路。”
两人脱掉雪板扛在肩头,开始沿著树林往外走。
“雪有点深,小心点。”
“我知道。”
江少行走在前面,茫茫的山野之中,他们迷了路,但只有他和江云霄。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忧心。
摔下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昏迷过去,就是他满脑子眩晕的时候,也一样能清楚地听到江云霄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这个死脑筋的人,谁知道最後对方竟然哭了。
那眼泪就像能融化冰雪的炽烈,再深的鸿沟,那一刻都被悸动填满。
江云霄那麽丢脸的样子,他一个人看到就好。至於那一刻他心里的震惊外加欢喜,以及他假装昏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告诉江云霄的,否则以那人别扭的性格,一定恨不得跟他同归於尽吧。
两个人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一个中午,偌大的山林里,半个人影也没遇到。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雪竟然开始下大了。
伴随著鹅毛大雪来的是呼啸的山风,很快两个人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风雪连天。
“冷吗?”
江少行走在侧前方,给江云霄挡住一部分的风雪。
“还好。”
野风呼呼地嘶吼著刮过,两个人都把帽子拉起来戴上了,滑雪的时候还滑得满身燥热,这时候严寒却开始入侵,加上天渐渐黑下来,气温逐渐降低,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江少行转过身把壶里最後一点热水倒出来:“把水喝了。”
江云霄看了他一眼,把水推了回去:“别忘了谁才是哥哥。”
江少行一笑,并不和他的大哥争论,自己仰头喝了半杯水,把剩下的半杯喂到江云霄嘴边:“一人一半,公平。”
“……”
江云霄看到江少行唇角的笑,这一刻竟不再觉得这人的这笑是那麽讨厌。
江少行这次喂他水他乖乖地喝了。
男人把水壶别回腰间,突然对他一笑:“间接接吻。”
江云霄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江少行在说什麽,於是恼羞成怒地在江少行背後骂道:“江少行,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们家哪有瓦给我揭,”江少行还在笑:“再说你又不是没和我间接接吻过,你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一颗糖两个人吃?你舔几口给我吃,或者我舔几口给你吃,至今我吃过你多少口水我都不记得了。”
“……给我闭…嘴!”
“诶,你别乱走,跟著我。”
江少行见江云霄真的动怒,赶紧拉住他:“我记得山上有不少木屋,如果能找到今晚至少还可以避一避,不然这鬼天气,在月洲找到我们之前说不定就冻死了,幸亏这边野兽比较少,相对还算安全。”
江云霄拂开江少行拉著自己的手:“带你的路。”
天越来越黑,漫天的烈风夹著大雪,如同群魔乱舞。
江云霄只觉得自己走得脚都僵了,加上他根本就是个不运动的人,这会儿体能已经快到极限。
江少行一边走一边观察著江云霄的动静,江云霄走得越来越慢,他回头道:“别停,停下来你就更没办法走。”
江云霄硬著头皮“嗯”了一声,继续跟在江少行後面,两人一直往高处走,却连公路和酒店的影子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