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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笑声自黑烟之中响起,笑声像是从大汉的腿上钻入,涌入大汉的心中。
大汉张口喝吼一声,身上涌起一层乌煞光芒,乌煞光芒如乌泉一般的自身上涌下,缠在他身上的煞鬼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朝地上快速的遁去,然而大汉猛然几步跨出,一步比一步快,仿佛能将大地都踩陷出一个坑来。
只几步之间便已经追上,一脚踩住煞鬼那似有形又似无形的身体,只见一团似人非人的黑烟在大汉的脚下疯狂的扭动着,发出一声声揪心的哀鸣。
大汉冷漠的一刀劈斩而下,冷月光辉下可以看到一道乌芒划过山鬼的身体。哀鸣顿止。
地上出现一滩乌血,那是山鬼吸食的山中兽类和过往之人的精血。
一阵风吹来,黑烟随风而散。
大汉还刀入鞘,在原地站立着,月光之中,他竟是已经汗出如浆,只见撕开胸膛衣襟,长刀扛于肩头,迎着那山风,在冷月之中大步朝山下而去,一边走,突然一边高声唱道:“嗨……
声音在山谷之中回荡。
“爷本漠北带刀客耶……
不入朝堂不纳粮耶……
呼啸一声兄弟聚耶……
扬刀策马剁敌头耶……
纵横高歌天明散耶……
各自天地任逍遥耶……
……
这歌声高亢雄浑,在冷月之中直窜九宵,群山之中肃静,万物都像是在聆听着大汉歌声。那种豪放不羁的气概在歌声之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就像有那么一群刀客夜里纵马杀敌,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旁边远处滚落着敌人头颅,而天明之时又各自散去。
……
三年不见弟思念耶……
疾行昼夜入深山耶……
入得深山不见兄耶……
只见那山庙月中泣耶……
歌声已经从最初的豪放变成悲怆。
大汉名叫王肃,这些天来,少年第一次看到王肃真情流露。在后来他才知道,这座山神庙中住着他的一位隐居的朋友,他从这里过既是为走近路,也是为了能够看看朋友,没想到却已经被鬼魅妖怪给害了。
他自入山庙中后就闻到了妖魅的气息,所以装成普通的武人,引得槐魅与魈精进入山庙,并一一斩杀,若非如此,他一个人只怕也不是那鬼、魅、魈连手的对手。
耳中听着大汉依然在唱,只是却似在祭奠。
“一刀剁下魈精头耶……
敬哥一碗沙子酒耶……
一刀斩断木魅身耶……
敬哥一碗沙子酒耶……
一刀劈散恶鬼身耶……
敬哥一碗沙子酒耶……
……
满脸都是槐魅绿液的少年坐在火堆边,看着庙外边唱边走的大汉,竟是一脸的神往之色。
少年名叫易言,这一天的他只有十五岁,正一步步的远离家乡,去往远方一个大贵人身边学习。这一天是十多天来,易言第一次觉得王浊那冷漠而粗犷的外表下,还有着那么丰富而细腻的内心。
冷月如霜,照进山庙之中,从一道裂缝之中照到少年那染了槐木绿液的脸,照着他的双眼,就像是刚出洞的小兽正痴迷的看着眼前多姿多彩的天地,即兴奋,又害怕。
王肃显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易言想要靠近,感受到的却只有刀锋一般冰冷。
第3章 :归尸
“只要心中有一盏灯,若凝视,那便是光明。”
七天前。
易言微微抬起那削瘦的脸,凝视着桌上那盏桐油灯,灯火静谧笔直,淡淡的黑烟,年深日久下也将屋梁薰的漆黑,又有刺鼻的气味在空中飘浮。
桌子四方型,坐着易言的弟弟、妹妹和姆妈。弟弟练字,妹妹读《弟子规》,姆妈纳着一张鞋垫。
一张桌子,一盏桐油灯,四个人,这便是一个家。
不过,这个家的主心骨并不在,易言的父亲九年前便在林公身边当侍卫了,长年不在家,一年之中回来两三次的样子,不过是每一次归家,都会带回够家里用一段时间的银子,和一些洋玩意。
虽说他家里并不富裕,但易言却能够在县上淳风书院学习,还早几年前便使用上了舶来品牙刷和牙粉,这是镇上那些地主家想买都买不到的。
他伸手自怀里口袋中摸出一块银色的打簧表,这也是他阿爸半年前带回来的舶来品,打开银色的表盖,时间正是晚上九点十五多一点。就这块打簧表,连淳风书院读书的县太爷侄子都非常的羡慕,曾出过大价钱想要购买,最终还引发了不愉快。
低声念读着《弟子规》的妹妹易安突然抬头说道:“姆妈,我们把微微买回来好不好。”
易美红停了下手中针,抬头说道:“什么,微微怎么了?”
三十多岁的她因为里外的操劳,看上去就像四十岁的人。
“她的阿爸要把微微卖掉。”妹妹易安说道。
“卖掉,卖到什么地方去?”易美红皱眉,紧紧的问道。
“小秦淮。”妹妹易安快速的回答。
小秦淮是县中最大的青楼,易言知道妹妹说的那个微微是与她同岁的一个小姑娘,每次见到都会喊一声言哥哥,总是与妹妹一起来家里玩,两家也离得不远。
微微的父亲易言当然认识,以前也是一个很勤劳的汉子,却在一年前沾上了销骨的鸦片,祖上的田都卖光了,现在居然要卖女儿。
易言是长子,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不过是勉强能吃饱而已,不可能买下微微的。他母亲易美红当然更是清楚,其实这些年,若不是易言的父亲名声在外的话,他们家里仅有的几亩田根本就不能保住。
对于这样一个现实,易言感到沉沉的压抑。
“咔。”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紧接又像是有人敲门。
易言心中猜又是那个王三爷又来传讲新教了。以往总是这个时候要来一次,因为夷人的鸦片带来的厌恶,他心中对于这个到处传讲夷人新教的王三爷也很讨厌。
心中暗自决定,这次一定要拒绝的狠一些,要跟他讲那些西洋人侵占国家领土的罪恶,要让他感到羞愧。
易言一边想着一边大步的去开门。
他的母亲易美红和弟弟易行、妹妹易安也像是猜到了是谁,并没有谁起身。
门被取下横杠,插下门拴,易言也不问,‘豁’的一声的打开门,开门声中都蕴含着他心中的厌恶怒气。
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风中还有淡淡的臭味,隐约间,在易言的耳中还出现了诡异的风声交织,屋里的灯瞬间暗了下去。
恐惧感像黑暗一样涌现,淹没了站在门边的易言。
“哎呀,风,灯。”妹妹喊道,姆妈已经快速的去用手捂,却在捂的那一瞬间,灯灭了。
漆黑的屋里一阵忙乱,响起木登移动的声音。
“是谁啊,言,谁啊?”易言的姆妈一边寻摸着那个火柴,这火柴也是半年前易言阿爸带回来的,总共四盒,只是他们家里一直不怎么舍得用。
并没有听到易言的回应,黑暗之中除了灯灭的那一下呼喊,就只有易言的姆妈摸火柴的声响。
易言手扶着开着半边的门,人探出门外半个身子,僵直的站着。
天空之中没有半点星光,在吃晚饭之时便下起了小雨,现在依然淅淅沥沥。远近各处竟是寂静悄然,连狗都没有叫一声。
尽管如此,易言依然能够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大汉,因为他的眼中,面前这个汉子身上有淡淡光芒,他的身量几乎有门高,辫子已经散开,凌乱的披在脸上,衣衫凌乱破旧,手中拿着一把剑,低头着,让易言看不清长相。
莫名的恐惧自他心底涌起,他退开一步,却像是认出了面前的人,脚步止住,突然喊道:“阿爸。”
屋子里正好一道火光划出,照亮了漆黑的屋子。而易言面前的人既像是被他那一声阿爸给唤醒了,又像是被火光惊动了。低垂着的头抬起来。
只见那人有着一张方正的脸,脸色发青,嘴唇黑色。
易言震惊之间,脚步像是被吸在地上,他的鼻子之中突然出现了淡淡的臭味,是尸臭。
然而,他那死气沉沉的双眼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焕发出一种只有活人才会有的神采,灵光四溢。易言只觉得这双眼睛之充满了悲伤,悲伤又化为对于生命的眷恋。
他心中又惊又恐,却不等他有所反应,对方眼中一点黄光自眼眸深处浮现,射出,直入易言的眼睛。
易言眼中刹那一片黄芒,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枯黄。
门外大汉倒下。
“砰。”
笔直而僵硬的倒在易言的脚下,磕在门角、倒在门槛上,双眼依然睁着,却已无神,死寂沉沉。
那把黄鞘剑则掉落在易言的脚下,只见易言双眼之中泛着黄光,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大喊大叫,像野兽,低头捡起那把黄鞘长剑,突然拔出,在原地执剑挥舞,状若疯狂。
屋外的雨突然变大,也起了风,风吹着雨卷入屋檐之中。屋檐上雨流下,流在尸体的小腿上,只见那破开了裤腿下肌肤早已经布满尸斑,变成青色,分明已经死了许久。
屋内一点灯光照耀下,斗室之内,一个人在疯狂的舞剑,另有三人抢扑到门前,嚎嚎大哭。
……
……
查尔斯身着一身的黑色牧师袍,手里托着黑色硬封面的圣经,走在前往城上镇的路上。
他来自于英吉利国,已经五十二,至今未娶,生命都奉献给了他心中神圣教义。
来到这片大地三年,来到这个名叫东侯县的县城也已经一年。在他的心中,这片地上每一寸都浸染着魔鬼的诅咒,到处都是与魔为伍的人,尤其是县中的那个法师。
他与那个法师有过一次隐晦的冲突。
来到这片东方黑色土地上三年后的今天,查尔斯已经明白这片大地那些法师是多么的强大。他们吸食人间无处不在的煞气化为所谓的法力。
那些煞气分为许许多多种类,大地之中自然汇集生化的煞气,这一类倒并没让查尔斯感到有多么的惊讶,最让他惊讶的是,人间各大城中人们的欲望汇集化生出的种种煞气,居然也能被吸纳入体内化为法力。
其中官煞便是最为特殊的存在,有些类似于查尔斯所知道的信仰,却又有着区别。而那个县中名叫纪连海的法师,身上有着浓郁的死气,查尔斯知道,他必定是吸食死煞之气修行的人。在他自己的国度里,曾经的死灵法师和邪恶的巫师就是这样的,尽管现在已经在主的神光之中消失,但是不妨碍查尔斯心中对他们的厌恶。
“在主的圣言、神光笼罩下,一切邪恶都将消失。”
至今他都无法忘记,在自己的国度里曾消灭过的那个巫师,他用着一个被虐待至死的动物眼珠子释放的法术是多么邪恶。
在没有来到这里时,他认为整个世界已经得到了静化,来到这片大地之后,他心中只觉得,全世界邪恶都来汇集到了这里,都躲到了这片最后的黑暗之地。
查尔斯心中想着,手托着《圣经》走在前往城上镇的路上。
身后跟着的是王三,他是城上镇中唯一信徒,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信徒在,所以《圣经》在这个镇中才能绽放神光。
“前面转过那个水库就到了。”王三说道。
王三有五十余岁的样子,因为辈份高,大家都叫他王三爷。家中儿子本是当兵的,但在一次剿匪中战死了。后来他的老伴便一病不起,前年也死了,余下他一个,二个月前查尔斯来到镇上宣讲圣经时,他入了查尔斯所在的新教。
天空之中斜阳高挂,九月的天,依然火热。
人走在不太平整的大路上,如被火烤。王三爷满头大汗,而查尔斯却依然步履不变,脸上没有半点汗水,那最吸热的黑色牧师袍倒像是能够隔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