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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就是墨门死剑!”季如风眼含热泪,望着被同伴抬下战场的顾心远,只见他的胸口还插着那柄波斯刀,正随着呼吸在微微颤动。季如风不禁对任天翔哽咽道,“墨子祖师发现人在临死之时,会爆发出生命中最大的潜能,于是创下墨门死剑。由于太过酷烈,祖师严令非墨士不能修习,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每一个使出这剑法的墨士,都是因对手太强,实在无法取胜,这才抱定必死之心,与敌人以命换命。”
任天翔怔怔落下泪来,跪倒在顾心远面前,哽咽问:“顾兄,你、你这是何苦?”顾心远眼中满含愧疚,勉力道:“是我害死了姜长老,害死了马兄弟和武兄弟。我轻信了萧堂主的话,在沿途留下暗记,原以为萧堂主会带人接应我们。谁知没见到萧堂主和义安堂兄弟,却中了摩门的埋伏……”众人十分意外,没想到出卖众人行踪的居然是顾心远,就见他脸色渐渐灰败,眼中渐渐泛起死亡的颜色,却犹在深深自责:“出卖同门,害死兄弟,按墨门戒律理应剖腹谢罪。只是战事激烈,顾某这条贱命还有点用处,所以顾某将罪责隐瞒了下来。如今总算是为同门报得大仇,顾某死而无憾……”
众人这才明白,顾心远为何一直冲锋在前,原来他是要为自己赎罪。任天翔不禁垂泪拜道:“顾兄无心之错,何必要以命相殉?众兄弟的死跟你没任何关系,你不必自责。”顾心远听到这话,嘴边渐渐泛起一丝宽慰的微笑,缓缓合上了双眼。众人围着他肃然而立,不知是谁开头,轻轻哼起了墨门祭拜同门的葬歌,众人不禁轻声附和,如诉如泣。
摩门四明使在左护法萨尔科托被杀后,自忖未必有必胜把握,墨家古卷已被人带走,所以没有必要再发起进攻,而是带着萨尔科托的遗体悄悄离去。峡谷中只剩下温煦的和风、明媚的朝阳,以及满地的鲜血。
众人将所有同门的尸骸找齐,包括战死的洪胜帮弟子,一起安葬在一片向阳的高坡。面对十余堆新垒的坟茔,任天翔不禁含泪自责道:“都是我狂妄无知,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就贸然开启墨陵,结果引来无数敌人,给义门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钜子。”
季如风扶起泪流满面的任天翔,黯然叹道:“你也不必太自责,这是你成长道路上不得不付出的代价。”“这代价实在太沉重,我怕我自己再也负担不起。”任天翔满脸愧疚,第一次为自己的轻狂率性而后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钜子的才能?
季如风轻轻拍拍他的肩头,柔声道:“你不用太过自责,我们相信你。”这充满信任的声音让任天翔心中感到一丝暖意,他抬起头望向季如风,就见对方在微微颔首,再转望幸存的八名墨士,就见众人皆以信任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约而同地道:“我们信任你。”
有什么比同伴的信任更宝贵?任天翔心中不在彷徨,他抹去泪水,抬首遥望远方,轻声道:“好!我们去追天琪谈他们,希望他们没遇到什么意外。”
就在顾心远与萨尔科托激战时,洪邪与诸刚已抬着洪景出了峡谷,小川与任天琪则紧随其后,随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埋伏,四人一路往西直奔泰安方向。只要赶到人烟稠密的城市,就不怕摩门再出手强夺。
四人转过一个山坳,突听前方传来隐约的人声,走在前面的小川忙示意隐蔽,而他已拔刀在手,做好了应付突发事变的准备。
就见前方树林走出几个手执兵刃的黑衣汉子,领头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花甲老者。洪邪一见之下大喜过望,从藏身处跳将出来,激动地哽咽道:“段长老,你、你们没是吧?”
原来这银发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洪胜帮的智囊,绰号“银狐”的段天舒。双方说起各自情形,才知昨夜段天舒与洪邪各带一路人马,先在回龙谷外缠住墨门十三士,想为潜入回龙谷的洪景赢得时间,强夺墨家遗宝。谁知却突然遭到萨满教的毒虫毒蛇袭击,洪邪失手被擒,段天舒则被毒蛇毒虫追得慌不择路,在黑暗中完全迷失了方向,直到天明才发现早已远离回龙谷,正准备回去找洪帮主,谁知刚好与洪邪迎头碰上。
待见到担架中洪景的尸骸,段天舒不禁呆了一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捶胸痛哭:“帮主,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在山中迷路,你怎么会因势单力薄力战而亡?”洪邪赶忙扶起段天舒,垂泪道:“父亲已经惨死,再哭也无益。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得赶紧赶往泰安。”
段天舒立刻招呼两个洪胜帮弟子,抬起洪景的尸骸往泰安方向疾行,众人则沿途护送,一路穿山越岭。正午时分众人已出得山区,见泰安城遥遥在望,众人心情才稍稍放松,在管道旁的树林中打尖休息。洪邪等人从昨夜到现在还没合过眼,早已又困又乏,如今终于出得山区,免不了让人买来酒菜,开怀畅饮。谁知几杯酒下肚,众人先后软到,眼睁睁看着段天舒将藏在洪景担架上的墨家古卷,全部驮上了自己的坐骑。洪邪不禁愤然喝问:“段天舒,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段天舒得意洋洋地道:“我要拿走墨家古卷,难道少帮主你看不出来?”
洪邪气得浑身哆嗦,只可惜喝了段天舒的药酒,浑身瘫软难以动弹,只能高声喝骂:“好你个反贼,我爹爹尸骨未寒,你就敢公然背叛!”
“少帮主说话最好客气一点,现在你的小命就在我手里,千万莫要激怒了我。”段天舒说着凑到洪邪跟前,“哦,忘了告诉你。我并没有背叛洪帮主,因为我的真实身份是摩门长老。你可以骂我是奸细,但请不要说我是叛徒。”见洪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段天舒撩起衣衫,露出胸前火焰形的纹身,“这是摩门长老才有的标志,不是每个摩门弟子都有资格拥有。”说着他望向洪景尸骸,有些遗憾地叹道,“洪帮主待我不薄,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将他领入本门,他就英年早逝。看在洪帮主的面上我不为难你,希望下次再见面我们还是朋友。”
见管道上有人来往,段天舒不敢久留,匆匆对洪景的尸骸拜了一拜,然后翻身上马,带着所有墨门古卷,纵马疾驰而去。诸刚与小川原本也是老江湖,但怎么也没想到洪胜帮的人会暗算自己的少帮主,一时大意中了这等勾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人一骑飘然远去,转眼消失在管道尽头。
“什么?所有墨家古卷俱已落入墨门之手?”黄昏时分,当任天翔带着众人追上洪邪,才得知历尽千辛万苦,牺牲了无数人性命才得到手的墨家古卷,竟被段天舒轻易拿走,他不禁气得满脸煞白。任天琪见状不由小声劝道:“哥你别怪洪邪,他爹爹刚刚过世,他心中悲恸,难免心神恍惚,才着了段天舒那老贼的道。你要怪就怪我吧,我也有责任。”
看看诸刚和小川两个老江湖也着了道,任天翔倒也不好再责怪洪邪,只能无奈苦笑道:“也许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吧,想我们费尽如此心机,牺牲如此多的兄弟,最终竟然是为人做嫁衣,实在令人感慨世事无常。要怪就只能怪我盲目冲动,贸然开启墨子墓。”
“我去将他追回来!”小川流云一咬牙,转身就要出门。任天翔忙阻拦道:“段天舒已经走了大半天,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而且以摩门的实力,就算找到又如何?难道再赔上几条性命抢回来?墨家古卷再宝贵,又怎及得上你们的性命?我宁愿不要古卷,也不想再失去你们中如何一个。”
小川默默低下头,不敢面对任天翔。他怕对方发现自己眼中盈满的泪水。男人流泪是很丢脸的事情,可他偏偏感觉鼻子发酸,恨不能内疚地痛哭一场。他知道墨家古卷对义门的重要,但它却偏偏在自己手中丢失,这如何向死难的义门中人交代?
见小川满脸愧疚,任天翔宽慰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别难过,我们好歹坚持到了最后,哪像司马瑜那小子,早早就被淘汰出局。这小子一向算无遗策,不知这回怎么漏算了摩门这么大个的对手。”说到这他突然愣在当场。他这换原本是想提醒小川,司马瑜已记下墨家古卷,实在不行还可以向他要。只因季如风等人在旁,而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与司马瑜的特殊关系,所以才故意这样说。但话一出口,任天翔突然意识到,这中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却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
皱眉瞑目半响,任天翔心中那种疑惑渐渐清晰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司马瑜,会错得如此离谱,竟然不知道,摩门这个对手的存在,最终让墨家古卷落入了摩门之手!司马瑜也许会犯错,但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被自己大意忽视。以司马瑜的为人,就算肯与自己分享墨家古卷,也决不会冒着被他人抢走的危险!除非……
任天翔心中渐渐亮堂起来,隐约猜到关键所在。他突然转向诸刚道:“拜托诸兄护送洪帮主的遗体,与我妹妹和妹夫先回长安。”
诸刚有些意外:“你不与我们一起回长安?”
任天翔点点头:“我还有一个谜团没解开,要亲自去证实!”见众人都疑惑地望着自己,任天翔若无其事地道,“大家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今天夜里赶回回龙谷,也许我们会有意外之喜!”
月色如银,将回龙谷照得如同白昼。昨夜的一场大火,几乎烧光了谷中所有树木荒草,令整个山谷一览无余。任天翔与季如风等人,悄然伏在离墨陵入口十余丈的隐蔽处,悄然无声地等待。墨陵入口那个岩洞,黑黢黢毫无声息,想来摩门弟子已搬空了墨陵中的珠宝玉器、上古礼器,所以将之彻底废弃。
天快亮时,山谷外隐约飘来一盏昏黄幽暗的气死风灯(气死风灯就是古时点的一种灯笼,很不容易被风刮灭,所以叫气死风灯),紧随那盏孤灯传过来的,还有偶尔一两声虚弱的咳嗽。灯光渐渐来到山谷,众人这才看清,灯光下是两个健步如飞的汉子,抬着一乘铺着虎皮的软椅,一个人懒懒地躺在软椅中,不是发出一两声虚弱的咳嗽。那盏昏黄的风灯则挑在软椅之上,刚好能照亮脚下的路。
一个脚步轻若狸猫的少年,悄然走在软椅的前方,他脖子上系着红巾,即使在黑夜中也十分显眼。几个人来到岩洞前,那少年回过头低声道:“公子,到了。”软椅中的男子“唔”了一声,边咳边喘道:“扶我起来。”
少年犹豫了一下,柔声道:“公子伤重,交给我来办吧。”软椅中国的男子摆摆手道:“我也未必能找到真正的入口,何况是你?扶我起来。”
少年忙扶起那男子,然后示意两个轿夫挑灯走在前面,几个人渐渐进入山洞深处,灯光也慢慢消失在山洞尽头,天地间又恢复了幽暗和宁静。
隐藏在岩洞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齐声轻呼:“是马师爷!”
任天翔两眼熠熠闪光,嘴边泛起意味深长的微笑,对众人一挥手:“我们过去等他们,将真正的墨家古卷给我们送到手中来。”
几个墨士立刻悄然潜行过去,先将留在洞口守望的一个轿夫悄然打晕,然后各自占据有利地形,屏息守在那块青石墓碑的入口。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墓碑往旁移开,辛乙提着灯笼率先出来。不等他站稳,几柄刀剑已从黑暗中袭来。辛乙心知有异急忙拔刀,谁知刀刚拔出鞘一半就感到脖子上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