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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兴帝做了二十年皇帝,鲜少有词穷的时候,“你混帐!”
“哦,我刚刚说岔题了。”
永兴帝一阵头晕,“你快给朕滚回家去,朕不想见你!”
“让我说最后一句话!”佟锦也怕皇帝清醒过来找人硬架她回家面壁,连忙道:“就最后一句!”
永兴帝没言语,盯盯地看着她。
佟锦便跪了下去,委委屈屈地道:“皇帝舅舅,我好歹叫您一声舅舅,是您的亲外甥女,您想想,我本来是和圣温仪公主,还能得几分旁人的尊重,现在去了‘和圣’二字,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只会加倍的奚落我,我不想受这样的折辱!求舅舅复了我‘和圣’的名号!”
“早知今日就不该做那些离谱的事!”永兴帝怒容不减。
佟锦扁扁嘴,“太后有此决定,也是因为舅舅先斥责了我,而舅舅斥责我,哪是为了太子妃,还不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永兴帝却猛一扬眉,“是什么?”
佟锦看看左右,“这可是舅舅让我说的。”
永兴帝不明含意地哼了一声,佟锦立时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皇帝舅舅想杀鸡儆猴,很不幸,我就是那只鸡。想用我来告诉慎王一党,太子永远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任何要对储君不敬的人,哪怕是和圣公主,也没有好果子吃!”
永兴帝淡淡地扫来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太子如今政绩平庸,比起慎王来,远远不如。”
佟锦失笑,“所以说,慎王将来定是一位能臣,而储君么,舅舅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至少还能再做个百八十年的皇帝,太子有什么不懂的,慢慢教他就是了。”
永兴帝“嗤”了一声,“你拍朕马屁也没用。”
佟锦瞪了瞪眼睛,“皇上是真龙天子,我拍的自然是‘龙屁’,与马屁何关?”
永兴帝无语半晌,黄存喜站在记兴帝稍后的位置上,无声地朝佟锦比了比大拇指,满脸的敬佩之色。
“你滚回家去好好面壁思过!”永兴帝尽然发觉自己原有的满心怒意与躁郁竟不知何失消散得无影无踪,啼笑皆非地道:“以后少出来惹事生非!”
佟锦无视黄存喜频频打来的眼色,肃容跪直身体,“皇上,温仪不求名位,只求皇上赐我和离,放我出京。”
永兴帝本已有些放松的面色再度敛起,“你再说一遍?”
佟锦便正色又重复了一遍,“当初我执意嫁给驸马,给皇上添了许多麻烦,实在是我太过任性,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许多事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简单,时移事转,驸马早已不是我当初倾慕的那个人了,我们之间的事,相信皇上也有所耳闻,我们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偶。”
“皇上,”见永兴帝沉吟不语,佟锦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遍大周的大好河山,可我身负和圣公主之责,不可随意离京,这才想了许多办法······”她的声音低了低,“之前种种,的确是我刻意为之,是希望能激怒皇上,想让皇上一怒之下贬我离京,以全我心中所想。”
“只是太后仁慈,竟只夺了我‘和圣’封号,这让我又感激、又失望。皇上,我本已婚姻不幸,望皇上顾念亲情,可怜可怜我,便赐我离京完成心愿吧!现在已有太后旨意在前,皇上再加贬斥,也只是对太后心存孝道而己。”
“皇上······”佟锦一头磕在地上,“求皇上成全。”
“你当真想要和离?”永兴帝目色沉沉,“和离后,你与兰青,便再无半点关系。”
佟锦低头不起,“求皇上成全……唉,”她抬起头,“和离和离京的圣旨能不能一起发下啊?要不然和离过后,我没地方住啊······”
永兴帝再度无语。
永兴二厄十厄二厄年十二月三十日,二厄十厄二厄年的最后一天,永兴帝定温仪公主不堪教化、性情拙劣、不亲不孝、薄亲寡义四项罪名,下旨令温仪公主与驸马兰青和离,又夺去温仪“公主”封号,贬为庶民,赐即刻离京,终生非旨不得入京!
“皇上开恩哪!”揽月公主不顾仪态只身闯殿,哭成个泪人一般,“皇上,求皇上开恩……”
永兴帝高坐殿间,“佟锦,你可有话说?”
佟锦跪于殿下,“罪妇无话可说。”
一旁的太后面色沉郁,“兰驸马也无话说?”
佟锦瞥一眼身边跪得身挺腰直的兰青,心虚地垂下眼去,“也无话说。”
“好。”永兴帝挥手,“赐离解散。”
两旁朝臣错愕不已,都不知道这“离解散”是什么东西。
黄存喜不多时托了一杯酒奉到佟锦面前,“佟姑娘,请用吧,喝了这离解散,你的圣灵血脉全消,你可想好了?”
佟锦想也不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顷刻之间,她缩成一团哀嚎连连,许久之后才停下来,已是筋疲力尽,虚汗淋漓了。
“锦娘!”揽月扑倒在佟锦身上,“你别怕,娘陪你一起走!”
佟锦连忙推开她,“娘,这是我该受的责罚,岂可连累母亲?我离京之后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取得皇上的谅解,到时再到母亲身边尽孝!”
永兴帝待她们母女说了一遭话,才道:“如此便即刻出发吧!佟锦,你是带罪离京,故而不得携带任何仆婢财物,你可明白?”
揽月的眼泪再度瞬时飙飞,“我可怜的女儿······”
“皇上!”佟锦跪地不起,“罪妇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总要给罪个代步之车,让罪妇收拾几件行李……不然这寒冬腊月,罪妇身上衣裳单薄……倒不是罪妇怕死,实在是怕冻死路边,被不明真相的人误会皇上不尽人情、折了皇上的威名啊皇上!”
永兴帝的脸色不大好,像是不想答应,佟锦连忙又转向太后,“太后仁慈,求太后开恩吧。”
“罢了!”太后顺手将手里的帕子丢下来,“你就用它包几件行李带走吧。”
太后的为难之意十分明显,佟锦却视之甚重,连忙过去捡起帕子,极为郑重地谢了恩,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揽月,最终低下头去,快步出殿!
清知园中,曼音和静云的眼泪一直没有断过,佟锦一边随口安慰着她们,一边拿着太后赏下的那方帕子巡视良久,这边比比、那边量量,直让旁边监视她出京的太监着急,“姑娘,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急什么?”佟锦扬扬手里的帕子,“这可是太后的旨意,我总要好好选选。”
“可是这天色······”今天可是过年啊!太监心中腹诽,那帕子虽然不大,但足够包些珠宝或者装点银票了,怎么那么笨,一直往大件上试验呢?
“诶?”佟锦忽地笑了,“找到了。”
正待那太监松了口气的时候,便见佟锦直朝大门而去,手中的帕子朝刚刚走进门来的人头上一罩,“好了,行李打包完毕,出发!”
第176章 离京
沉默、寂静、鸦雀无声,在这样的氛围下,佟锦也不指望谁能帮她的忙,扯了行李的腰带就往外走,边走边朝那太监道:“你回去复旨吧,告诉皇上,金口玉言的事,要是反悔可太难看了。”
那太监已经风中凌乱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就往外追,“快拦住……”
曼音在旁一把扶住他,“公公慢点,公公要拦谁?”
静云也过来,“公公跌得不轻吧,快进屋去歇一歇。”
那太监急得不行,但静云和曼音死抓着他不放,他也只能寄望府外等着他们的那两个御林卫了。
再说佟锦扯着行李一路出了大门,对门前的两个御林卫一抬手,“快,把我的马车赶过来。”
有一个御林卫险些就去了,还是被另一个拉了一把这才记起来,眼前这位,已经不是公主了。
“这位姑娘,”但凡能成为御林卫的,都是家里攀皇亲有背景的,自然不会怎么客气,“皇上只吩咐我二人监督你出京,其他的事我们是一概不理的,还有,现在天色不早,你还是快放开兰公子,早点出京吧,省得我们动手,伤了和气。”
佟锦一撇嘴,“放什么开?这是我的行李。”说完一指那块帕子,“看见没?太后亲赐,认得就离远点!”
一个御林卫皱皱眉,看向那被人扯着显然很不爽的“行李”,“兰公子……”
顶着手帕的“行李”面色铁青,瞪了那人一眼,没有言语。
那御林卫有些为难,这显然不合规矩,但永兴帝也没真的吩咐,说带走个人就不行。
佟锦这时也不知从哪里解了根带子,往行李的腰带上一穿,又穿回到自己的腰带上把两个人连在一起,腾出了双手便去把马车慢慢地牵了过来。
“你们要是不让我走,我这就满大街的撒泼打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公然违抗皇上的旨意,还要说皇上言而无信一旦闹起来,不仅皇上面上不好看,你们办差出了这样的差错,一样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们。”她又叹了一声,“大家都不容易,你们一个人送我们出京,一个人回宫去复旨要是皇上反悔,我带着行李立马回来,这样如何?”
那两个面面相窥了半天,又等来了终于摆脱了曼音和静云的太监公公,几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样比较稳妥。
最后,太监公公和一个御林卫回去复旨,剩下的那个就跟着佟锦的马车一路送到了城外。
今天是大年三十,天寒地冻可想而知,佟锦的马车是太后所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报复,总之佟锦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马车,四面露风不说,连个车帘子都没有,就差露天了,而那匹马老得差点让佟锦想去拉它。
不过,聊胜于无啊!
如今的佟锦今非昔比,没有丫头没有车夫,不过这也难不倒她,看她有模有样地坐在车上驾马四平八稳的样圣,让御林卫和那件行李都瞪了瞪眼。
一路平安地出了京城,佟锦朝手上哈了一口气,呼出团团雾气,让她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模糊。
“终于出来了,”她回头朝身后的人一笑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反应,转回身去深吸一口气,“好,继续前进!”
跟在后头的御林卫连忙纵马上前,“还是先等皇上的旨意吧。”
佟锦笑笑,“这老马走得这么慢,一个时辰也未必能走出一里路,权当锻炼了。”说完她抖了抖缰绳,叱了一声,那匹老马便慢腾腾地又开始前进。
“你说皇上能放我们走吗?”佟锦一边驾车,一边笑着朝身后道:“我想应该差不多,皇上就算不嫌我烦,也会顾虑一下他的信誉。
身后寂静无声,好像空无一人。
佟锦继续道:“你生气是对的,这段时间我瞒了你很多事,我没什么借口可找,就是不想在这待了,我怕告诉了你,你不同意,反而把我说服继续留下来,所以瞒着你,我又离不开你,所以必须带你一起走……”
“我是个没用的和圣公主,整天又只会惹事生非浪费粮食,皇上和太后都看我不顺眼,让他们放我走,并不是很难的事。只是皇上想让你给太子做专属的灵药师,不出偏招,他是不会放你走的,我先撇清我们的关系,他就会放心给我离京的旨意,到时候我再捎上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应该也会顾及点脸面。”
“太后那边,我是早打过招呼了的,通过崔嬷嬷,我把想走的打算一早就告诉了崔嬷嬷,又让她透露给太后太后一直没有反对,那么就是变相的同意,所以我和孔梦云演了出戏,让太后找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