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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似地,问佟锦道:“这字是从何处求得?”
佟锦抬起头来,浅浅笑道:“上次随奶奶前往万觉寺参加水陆法会,有幸偶遇苦竹大师求得二字,在此借花献佛,给奶奶贺寿。”
听了佟锦的话,老夫人面露疑色,孙姑姑也不免多看了佟锦一眼,但随即提醒老夫人,“大师真迹十分难得,大小 姐真是有心了。”
老夫人恍过神来,笑着点点头,又让芳华将字幅展示了一圈,笑道:“苦竹大师赠字,倒也可做压轴之物了。”
佟锦小舒了一口气,苦竹的字虽然难得,但还没到“得不到”的地步,加上老夫人对万觉寺贡献颇多,这才是苦竹肯“赠”字的绝大部份原因,剩下的一小部份原因包括佟锦添了不少的香火钱,这才如此顺利。只是据静云说,刘长空本是想请苦竹写两句贺词或是祝寿诗句的,不过苦竹看了看刘长空的捐款单据,最后提笔写下了这两个字。
还好,没只写一个字。
不过,佟锦虽得了称赞,也看得出老夫人是真高兴,可她还是十分遗憾。她本是想和公主一同出彩的,这样就能把这字的价值再体现数倍,可现在,这幅字也只能算是个不错的贺礼罢了。
佟锦献礼过后,安允之也代表了安家献礼。他送的是一盆听说十分稀罕的盆栽,反正佟锦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但精于此道的老夫人万分喜欢,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投其所好,看来大家都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随后又有一些旁枝亲戚献礼,佟锦已是没什么心思听了,一心只注意着厅外,急得都快头顶冒烟了!终于在献礼结束之前,听外头唱道:“公主献寿。”
佟锦终是松了口气,再往门口看去,胡嬷嬷已脚下生风地进到厅内,在门口处拜下,大声道:“公主身体报恙无法亲自向老夫人贺寿,特嘱老奴进献寿礼。”
胡嬷嬷的规矩倒依了十足,可听了她的话,厅里的人脸色各异,佟介远更是直接沉了脸色,沉声道:“公主何恙?为何之前没有听过?”
胡嬷嬷头眼不抬,“驸马爷公务繁忙,已有许久不见公主,自然不知。”
佟介远被呛了一句,形容更恼,柳氏连忙拉着,柔声向胡嬷嬷问道:“公主无碍吧?可请了大夫看过了,用不用派些人过去帮忙?”
胡嬷嬷笑了笑,“劳柳姨娘费心了。”
一句“柳姨娘”,无疑是万分不给柳氏面子的,尤其今日她虽没自诩为女主人,但举手投足间莫不带了当家的风度,如今被人一句“姨娘”叫破,心里哪会不恼?
佟锦暗道这胡嬷嬷可真会找事,难道公主府还不够她施展,要跑到这里来找存在感?眼看着老夫人和佟介远阴沉的脸色,佟锦连忙上前问道:“胡嬷嬷,母亲病情如何?莫非起不了床吗?”
胡嬷嬷朝着柳氏哼笑一声,这才转而回答佟锦道:“大姑娘不必挂心,自有太医照顾周全。”
佟锦抚着胸口点点头,又道:“不知母亲送奶奶什么贺礼?”
胡嬷嬷便向身后一招手,两个清秀的丫头进了厅中,两人分站两边,手中端着一个长盒。
这大概就是公主说过的那幅古画了吧?佟锦猜测着,等孙姑姑将画展开后,果然见众人都没露出什么惊喜的神情,就知道这画如她所想一样,只属一般了。
老夫人神情淡淡地,也没让孙姑姑去做展示,轻声道:“谢过公主了,静娘,收起来吧。”
孙姑姑便依言将画收起,又到胡嬷嬷跟前请她入席。
胡嬷嬷却摆摆手,“不必了,公主府事忙,老奴还得回去处置,先告辞了。”
这般作派,就是佟锦也看不过眼,胡嬷嬷绝对是来找茬的,要是佟锦没有事先准备,那么很难想象此事之后公主会被佟家嫌弃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都是为了什么呢?锦娘也说过陶氏不愿公主与佟家来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公主府的两个隐权者一致决定这么做呢?
佟锦正想着,那边胡嬷嬷也正欲出厅,忽听外头又有人唱道:“公主再献寿礼!”
席中各人俱是一愣,连佟介远都面带疑虑地向门外看去,佟锦却是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人身量中等,背负一盒形包袱,体格十分壮实,浓眉虎目,给人很是爽快可交的感觉。
这就是刘长空?佟锦往那人身后看,果然没一会就见静云溜着门边进来,转回到她的身边。
再看刘长空无视胡嬷嬷和众人微诧的目光,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洪声道:“公主祝老夫人福满乾坤,长寿康健!”
老夫人看着他惑道:“你也是公主派来的?”
刘长空笑应,“小人正是!公主备下两份贺礼,一愿老夫人如画中松柏青郁常健,二愿老夫人如南海灵石,体泰祥安!”说罢,他动作俐落地伸手解下背上之物,三两下扯去包帛,掀去盒盖双手奉上,“公主献海中灵石一块,给老夫人贺寿!”
那长窄的盒子中装着的,正是一块仿若白玉的梭形灵石!梭尖处雕满暗花,美不胜收!在窗口透入的阳光和室内灯光的双重映照下,牛乳般的颜色似有生命一般徐徐流转,几乎引了所有宾客探身张望!
佟介远几步奔至刘长空面前,目光灼灼地审视良久,伸手接过盒子万分惊喜,“果真是南海灵石!”
此言一出,引得厅内喧哗一片,老夫人更是连声让孙姑姑掺了自己上前去看,看罢后也是惊喜交加,向刘长空问道:“这……果真是公主所送?是揽月公主?”
刘长空反问:“此礼虽重,但公主是老夫人的媳妇,小人托大说句不该说的话,媳妇孝敬婆母,似乎并无不妥之处吧?”
“当然当然。”老夫人连忙让孙姑姑将盒子接过收起,连展示都免了,又让芳华扶起刘长空问道:“这位小兄弟很是面生,是何时入的公主府?”
那边胡嬷嬷也靠过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刘长空,“你当真是受公主之命?”
双方夹击看得佟锦都捏了把冷汗,可刘空长依然镇定如初,笑着应道:“就算是冒认,也不必赔上如此重礼吧?”一句话,便堵得老夫人和胡嬷嬷哑口无言。
刘长空又笑着说:“此事难怪嬷嬷不知情,早在数月之前公主就差小人各处寻找灵石,因不确定此事是否能够成功,便没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今日公主延后送礼的时间,也是因小人回程耽搁,才不得不拖延的。”说完又向老夫人请罪,“请老夫人见谅,一切都是小人的过错!”
老夫人早就乐开了花,哪还有心思怪罪?连连让刘长空入席,刘长空也不推辞,但却拉着胡嬷嬷一起坐下,说是待会要一起回去向公主回话。
看他的举动,佟锦不由对他高看数眼,这样的应对得体,很难让人相信他半个月前还是一个药堂最底层的小伙计。
这时,门外又有唱喏,“大小 姐有访客到——”
佟锦一愣,莫名其妙地对着众人探询的目光……她的访客?她好像……没请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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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寿宴(三)
由于灵石的出场过于震撼,以致于在场诸人都在寻思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在后面,于是对这个访客都不由地好奇起来。众人翘首以盼之际,一个削瘦身影出现在大门之外。
来人身着一袭素白袈裟,颈上佛骨珠串长垂腰间,步履从容,似乎丝毫未受风雪的影响。他下颔微尖鼻直口端,一双长眸半开半阖,静谧难言,在他眉心处,一点朱砂红艳似血,仿如雪地中的一朵红梅,不仅明艳了他整身的装扮,更似让整个天地都鲜活起来!他由外而入,行走之时衣袂翻飞,将一股清新的冰雪之息带入室内,引得被暖笼熏得昏昏的人们俱是精神一振!
“可是三枷法师吗?”
佟锦正觉得这人扮相上佳极有高僧风范又有点面熟的时候,来人已被座中宾客一言道破。
“贫僧,正是三枷。”来人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微微欠了半身,“应故交之请,贫僧特来恭贺佟老夫人大寿之喜。”
老夫人看样子也是听说过三枷大师的,连忙起身还礼,“有劳大师光临敝舍,只是……大师的故交……”
三枷半阖的长眸微微抬起,扫过女席注视纱屏之后,清朗而舒缓地开口,“正是府上大小 姐,佟施主。”
佟锦自认出三枷后一直是处于呆滞状态的,直到静云偷偷推了她几下,她才像做梦似地起身绕出纱屏,走到三枷近前盯了他好一会,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三枷大师真会给人惊喜……”
三枷面容庄肃,“昔日万觉寺中,施主赠言字字珠玑,贫僧受用菲浅。”
佟锦笑呵呵地点点头,又看看他,觉得他把自己当初所说的贯彻得十分彻底,还隐有超越之势,而他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在京中小有名气,更让佟锦得对他的前途十分看好,毕竟扮相是一方面,实力又是另一方面,徒有其表,在这满是权贵的京城之中,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佟锦回身与老夫人道:“奶奶,三枷大师也是孙女当初在万觉寺结识的,偶然间说起奶奶做寿之事,竟不想大师一直记在心上。”
“阿弥陀佛。”三枷宣了句佛号,“佟施主时刻不忘祖母教诲,至仁至孝,实属大善。”说着他由袖中托出一物,是个和他身上同款的小枷锁,“贫僧身无旁物,此枷在佛前供养已久,愿替老夫人受天地之戾。”
三枷说话时眼观鼻鼻观心,当真是一副超脱世俗之象,可佟锦看到的却是他正在推销自己的周边产品,估计等他名气再大一点,这种小枷就会供不应求了。
“高僧”所赠,老夫人不敢马虎,亲自上前接过小枷,又双手合十万分道谢,“听闻法师身负三枷,意为代天、地、世间苍生受过,此意高洁,老朽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属一大幸事。”
三枷又行谢过,“贫僧俗事已毕,这便告辞了。”
老夫人含笑相送,佟锦这才看到老夫人虽然神态中很显敬重,但却没有听到苦竹大师时那样的信服,当下明白三枷根基尚浅,纵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出了些名堂,却也远远未被人真正接纳。
三枷似乎并未发现这点,与佟锦简略道别后转身出了大门,如他来时一样,轻缓悠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眼看三枷出了大门,老夫人也转回欲要回座,这时三枷的身形却微微一顿,半转过身清朗地道:“望老夫人看轻尘事,方能解忧。”
老夫人一愣,而后急急地回身,三枷却已大步离去,再没有半点耽搁。
老夫人没有阻拦,略怀心事地回了座位,半晌,才记起佟锦,笑着说:“你与你母亲一样,接连的给人惊喜,三枷大师不愧为高僧,相信名动京城之日不会远了。”
在座诸人都听到三枷临行前的话,再经老夫人这么一说,竟是默认了三枷的话,那些本就相信三枷的不由对其更具信心,本来没听过三枷或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也不禁态度有所松动。
只有佟锦,一边应对着老夫人,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和尚,倒是把营销这一套琢磨透了。
人生在世,谁能没点烦心事?经他一说,倒像是他神机妙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