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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你就从中选一个吧!”
楚映月的头还是不敢抬起,只偷偷瞄了眼楚宝玉,楚宝玉怜爱、担忧的表情,让心肠软的楚映月顿时感到歉然。
她很清楚,姑母是为她好,否则不必三天两头大老远从苏州婆家回来,就为了她的亲事奔波,想替她找个衣食无虞、不会亏待她的好亲家。
“可是,大哥说——”
“别提暄日那臭小子!他拳脚功夫了得,对女孩子家的事却愣头愣脑,像头猪似的。你都十八岁了,他却只会把登门求亲的男人给吓跑,活像大家都要把你抓去卖!”一提到楚暄日,楚宝玉是又恨又爱。
其实她这侄儿在十五岁时,就继承了他爹的镖局,不但经营得有声有色,更把楚家镖局推上了江南第一,无论官府或富贵人家,若要送镖物,一定指名楚家,楚暄日优秀是优秀,但就是保护妹妹过了头了!
“姑母,大哥是为我好。”楚映月委婉地替楚暄日说情。
大哥说过,会想与楚家攀亲结戚的,无非是些贪图楚家镖局满布全国的通达水陆运输,以成就他们自己的贪婪。
他说,他绝不会笨到把妹妹送入豺狼虎豹口中。
“为你好的话会迟迟拖延你的婚事?你这年纪,都应该是两三个娃儿的娘了!反正,你今儿个就是得从这些人里挑出个夫婿来!”
楚宝玉翻了翻白眼,把写满了姓名、生肖、八字的一大叠红纸,一股脑儿全塞到楚映月手里。
楚映月低头盯着手中的红纸,面有难色。她相信,大哥是真的为她着想,对她的婚事,绝非迟迟拖延,而是谨慎小心。
“姑母,让大哥替我选吧。”
女子在家从父,父死从兄,谨守礼教的楚映月不敢违礼。
“你唷——”楚宝玉急死了,这丫头到底知不知情?“皇帝诏告天下选秀,你再不嫁出去,难道要进宫么!”
“选秀?进宫?”楚映月猛然抬首,小脸充满讶异。
“再怎么说,在楚家,我总还算是个长辈,我替你决定夫家!”楚宝玉拿回楚映月手中的红纸,打算由自己为侄女选婿,保镖世家的豪迈展露无遗。
这事儿不能拖了,就算楚映月并非美若天仙,以楚家镖局响当当的名声来看,要借机全盘掌控全国的水陆据点,皇帝必定不会阙漏楚家这只肥羊的。
楚映月的小脸发白,对婚事感到惊恐。
身为女儿家,她何尝不想要书里所言生死契阔的爱情。但那些男人,都非对她有义、更非有情,她就要这样嫁人了么?
“月儿。”看出侄女的为难,同为女人的楚宝玉不难理解。“这就是女人的命啊,只要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夫家,下半辈子才有依靠,懂么?”也因为同是女人,楚宝玉心疼地拍了拍楚映月的小手。
楚映月轻点螓首,女子不能久留家中,出嫁了就得从夫,这天经地义的道理,她打小就懂。可是,心口为何感到有些苦涩?不怎么好受哩。
※※※
“为什么不能一块吃饭?”
楚府深处,向来是楚家小姐刺绣时待的绣房,传出楚暄日疑惑的大嗓门。
数月来,楚暄日头一回邀玄彻回府作客,一来是交定了这个朋友,二来是在他表明了自己身为楚家镖局之首的实情后,玄彻并没有像一般人双眼发亮、急着巴结的态度,依然是一派气度恢弘闲适的老样子,这让楚暄日深信自己没看错人。
“大哥,小妹已经许人了,依礼来说,不该见夫婿以外的男人。”
楚映月柔柔回答,很抱歉自己不能与兄长分享“有朋自远方来”的喜悦,她常听大哥说,玄彻是个胆识过人的男子、很喜欢这个朋友云云。
“也对。”楚暄日点点头。
自小,爹亲让楚映月读礼习乐、学习女红,在她及笄之年时,已是名满苏杭、才德兼备的女子,一手绣工更是巧夺天工。楚映月知书达礼的好名声,加上楚家镖局的威望,让众家莫不挤破头想登门求亲。
但也就是因为妹妹太过死脑筋、又柔顺得教人忍不住呵疼,他这个大哥才会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养在深闺“不准”人问,就怕乖巧柔弱的她被欺负。
等等——映月刚说什么来着?
“你说你许了人了?!”这会儿,绣房内传出更惊人的吼声。
“嗯,城北‘绣罗坊’之主,云向天。”楚映月缩了缩纤细的颈项,冒着耳根子也许会被震聋的危险照实说。
“谁准你嫁给那个姓云的!”
果然,更强大的咆哮声,几乎掀掉绣房屋顶,楚映月也吓得捂起耳朵。
楚家与云家因商早有来往,“绣罗坊”重要的绣品运输几乎全由楚家包办,他和云向天也不是泛泛之交。
他很清楚,云向天人品不差,但说一是一,说黑不可能变白的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女人向来入不了他的眼,他怎么放心把宝贝妹妹交给一个视女人为无物的工作狂?
楚暄日见妹妹被他吓着了,深吸一口气,把大嗓门压低。“月儿,老实告诉大哥,是谁替你决定这门婚事的?”以楚映月柔顺如水的性子,绝不可能自作主张,还有谁有胆子替妹妹订亲?
瞬间,楚暄日脑海出现一个人,常把他的大头骂到臭头、人头说成猪头的人。
“是姑母,对不对?”
“其实……”楚映月有些两难,她不想看大哥如此气急败坏,却也不想陷害姑母。
“算了!”楚暄日不想破坏玄彻到府中作客的好心情,长兄如父,他是楚家长子,就不信姑母能拿他怎么样,楚映月不嫁云向天、就是不嫁云向天。
楚暄日越想越得意,大嘴咧得老开;还不忘轻执起妹妹的皓腕。
“走,吃饭去!”
“不成的……书里说未出阁的女子不该与男人同席而坐、共桌而食……”楚映月为难。地挣扎。
“吃个饭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要你嫁给玄彻!”
唉!映月什么都好,就是脑袋太过死板,把三从四德当教条了。
其实玄彻也不错呀,在他们互相坦承身世后,听他说,他是北方武道世家的继承人。
武道世家的职责就是传授武学,学武之人一点熏天熏人的铜臭味儿也没有。更何况,玄彻为人诚恳不矫情,豁达中透出不凡。嗯,这个好!
再等等——有个念头跃上楚暄日的脑海,棱角有型的大嘴咧得更开了。
他有办法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二章
夜里,清风袭人,偶伴蛙鸣,湖岸蕙草馨香顺风扑鼻。
为了表示对玄彻的欢迎之意,楚暄日特地设宴于镖局中的湖心亭。
凉亭四角分别挂上灯笼,湖畔八方点上宫灯,点点灯火映在水面上,晕影随波轻晃,星空、湖面荧荧光辉互相掩映,别有一番动人景致。
楚家兄妹加上玄彻,三人围坐在石桌边,筵席才刚开始。
“来来来!都是些家常便菜,玄兄别客气,尽管用!”在替玄彻与楚映月介绍过彼此后,楚暄日豪爽地吆喝着,一边替他们斟满好酒。
良辰、美景、醇酒,玄彻嘴角浅勾,熠熠生辉的墨瞳媲美天上星月,爽朗以酒回敬。
“楚兄、楚姑娘,在下为客就此敬主,先干为敬。”玄彻仰头,一口饮下酒杯中的琼浆,一气呵成的动作中带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桀骛不驯。
“哈哈哈,好说好说!”楚暄日挥手大笑,江湖男儿的霸气流露其中。
倒是不会喝酒的楚映月,迟迟不敢动面前的酒杯,半垂纤颈偷偷瞄向气质浑然天成的玄彻。
好俊的男人呀,但那迫人的挺拔身型,却又散发慑人的气势……
楚映月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无法呼吸,她生在镖局世家,认识这么多大伯大叔、大哥小哥,却从未有任何男人带给她这种又惧又好奇的感觉。
“月儿,玄兄都喝完了,你也该回敬人家吧?”楚暄日笑着说。
“我……”大哥明明知道她不会喝酒,也绝不会逼她喝的呀!
楚映月为难地望向兄长,却看见楚暄日鼓励她喝酒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她又偷偷看了眼玄彻,发现玄彻带笑的眸也正在看她,白润的脸颊突地一烧,急速沦陷的心儿,不小心跌入他双眼的黑色漩涡中。
“月儿敬玄公子!”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楚映月一把端起酒杯,也学玄彻一口饮尽杯中玉液。
“咳咳——咳——”
喉中突如其来的烧烫感,让楚映月不适应地猛咳,白皙的俏脸被一团直升而上的火红包围。
“月儿!”楚暄日有些懊恼自己硬让妹妹喝酒。
“我没事……咳!”楚映月扯开一抹笑,不希望打扰了他们的好兴致,于是主动替兄长和贵客斟酒。
“玄公子,多谢你出手相助家兄免于危难。”
“哪里,举手之劳。”玄彻喝下她倒的酒.潇洒接受她的谢意。
楚映月那双逃避他的清眸、以及努力压下的颤抖,勾起了玄彻的好奇心。什么样的女人他没看过,但就是没看过怕他怕得紧的女人。
这一来,玄彻才正视楚映月的脸庞——
没想到大黑熊样的楚暄日,竟会有个如此纤窕瘦弱的妹妹,这倒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中等之姿,堪称清秀,没有一点值得他回味的绝美,不过有股难言的荏弱,会让男人想搂在怀中好好呵疼;还有,她红扑扑的脸蛋和泛起粉红色泽的颈项,会让男人想……
怪了!这女人怎么越看越美,越看越模糊。
不敢再抬头的楚映月,隐约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瞪着在她身上,顺着直觉望去,玄彻半眯的眼眸让她觉得浑身窜起焚热。
镖局内的男人们都把她当宝捧着,年纪稍长的,把她当女儿;而年纪大她一点的,把她当妹妹,却从未有男人以玄彻这样的眼神看她,让她觉得,她的衣衫好似被剥掉,而她的心——
跳得好快!
天呀!她怎么会有这种羞耻的感觉!
心儿慌慌的楚映月只好没事找事做,转移自己脱轨的注意力,于是端起酒壶替玄彻斟酒。
匡啷一声,楚映月只觉得手一软,乏力地让酒壶摔在盘盅之间,眼前的朦胧让她以为自己果真醉了。
头好晕……
“楚兄,这酒……”不对劲!
玄彻以手肘撑在石桌上,大掌紧压额穴,试图抵抗一波大过一波的昏然,但视线所及之物都开始扭曲、变得混浊,包括楚暄日的“笑容”。
“真有那么晕?”楚暄日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酒里下了一丁点催情药、与比普通分量整整多两倍的蒙汗药,包准两大桶水也拨不醒他们,可能什么也做不成就一觉到天亮,时间足够引起楚府里所有人的震惊了!
不过,看他们晕成这样,楚暄日有些过意不去,大手伸到衣襟里,想将解药掏出来,和水让他们喝下。
可是,一想起天子的诏令及云向天,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他毅然决然将解药收回怀中。
“为什么……”玄彻没想到他以道义相交的朋友,竟会在酒里下药!
“你们怎么了?”楚暄日故意装作不知情。
就是因为信任玄兄,我才——反正我是逼不得已的,绝不会害玄兄!谁能娶才德兼备的映月,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玄彻咬牙轻喘,还来不及理清一切,身内迅速流失的体力,让他陷入半昏迷状态。楚映月也已敌不过药力,颓然趴在桌上。
“阿木,把玄彻扶到小姐房里。”楚暄日命令一旁随侍的属下,自己一把抱起妹妹,末了,还叫住他,谨慎吩咐:“对了,今夜的事不准说出去,违者,下场比死还难看。”对呀,要是让妹妹和姑母知道了,他的下场绝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