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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我的气吗?”
她摇摇头。
“要怎么做,你开肯接受我?”
她垂下了眼帘。
他伸手托起她的头,强迫她望向自己:“你知道,战争的罪过不应该结算到个人身上。那是两个族类之间的恩怨,而不是你我之间的。”
“可是,灭族破家之仇不共戴天啊!”她幽幽地说道。
“那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家仇族恨,你会爱我吗?”
她怔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半晌才哀哀地说道:“别逼我!”
他漆黑的眸子依旧深深地望着她,不允许她有一丝的躲避和退让。终于,他开口说道:“我不逼你爱我。但无论爱恨,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他说得那样强悍和霸道。她知晓,他总是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离天娑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了,纤婵终于成为了真正的苏兰,学会了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贴身侍女。她的心在默默地遵守着一个诺言——无论爱恨,他都是她的惟一。
那夜驿马急蹄,揉碎了忧伤的梦境。有人在帐外求见。她急忙披衣而起,挽起帐幔为已经被惊醒的龙昳披上衣服。
“给我一杯热茶!”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快。她麻利地为他沏了杯热茶,喂他喝下。
来人是天娑城的使者,也是龙族四大侍卫之一的黄龙曦。此时这个精瘦的男子正惊诧地看着王子身边的女子。
“黄龙将军,父王让你带了什么话了?”龙昳颇感奇怪,有什么重要的事竟要劳动黄龙侍卫亲自前来呢?
“大王命王子日夜兼程火速返回。星之族的大王星矗后天就抵达天娑城了。大王希望王子能赶在星矗王之前。”
“他来做什么?”龙昳似有些不解。
“星矗王是来送亲的。星之族的王女星椤公主将会成为龙之族的王妃。”
“王妃?谁的王妃?”龙昳似更加迷惑了,他抬头看了看静静站在一旁的苏兰,她仍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子出征的第二天,大王便和星矗大王缔结了婚约。王子得胜之日,便是星之族送亲之时。”黄龙曦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已经觉出了王子的愤怒,但他还是将手中的画轴呈上,“殿下,这是星椤公主的画像。”
龙昳性情是专横和霸道的。此时的他早已是出离愤怒了,自小就没人敢违拗他的意志,即使是作为父亲的龙祗也常常会让他三分。如今,竟然有人要让他娶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为妻,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将那女子硬生生地塞了过来。
王子应该大声地呵斥,愤怒地断然拒绝;甚至他还会将他赶出帐篷,命令军队就此驻扎,根本不去理会大王的旨意和即将到来的星椤公主。黄龙曦已经做好了准备,大王有令,即使用强也要将王子带回天娑城。这也是大王让他亲自前来的原因。他看见愤怒的火焰在龙昳的眼睛里升腾起来。但是,他也看见王子的目光扫过身边如水般宁静的侍女后,愤怒竟然在瞬间熄灭。
“黄龙侍卫,你也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明天一日,我便带几个亲随先行。轻骑疾驰,明晚一定能赶到的。”龙昳说得很轻松,甚至还带着些愉快的神气。
黄龙曦满腹狐疑,却是问不得,只好告退,心中盘算着王子会玩出怎样的花招。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相信,龙昳会如此轻易地应承下来。
龙昳展开了手中的画轴,不觉赞道:“传说中星椤公主比九天仙女还要妩媚三分。如此看来,果真不假!”他几乎是有些神往的神气了,说完又偷眼看了看苏兰。而她只是默默地为他脱去衣服,伸手便要放下帐幔。他抓住她的手腕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她望着他,眼睛平静如水,只透着疲乏。
“想听你说,你不想我去见什么星族公主,要我的身边永远只有你一个女人啊!”
她不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
他又道:“你的心里只有我,而我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人,你不觉得这很不合算吗?”
她知道他是在故意刺激她,无非是想让她将自己掩藏在淡泊和宁静的外表下的情绪暴露无遗罢了。于是,她依旧淡淡地说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他懈气地松开手,无奈地笑道:“你倒真不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留你在身边真是乏味得紧。”
“那你就该早早赐我一死。我的命在你手里,我不死,你的命便在我手里。”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自信有这个本事?”
她不再说话,径自放下帐幔,将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他有些沮丧地躺下,他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冷漠和遥远,就像一座他永远都无法攻克和占领的铜墙铁壁。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她柔弱的心肠在想着什么,甚至不知道她忧郁的眼睛里都有着怎样的情绪。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白衣的少女依着一道薄风,茫然若失地站在万丈悬崖边;她的目光那样柔和,就像春天的落阳一般温软;她的面孔那样纤丽,仿佛一泓发光的清水般澄澈。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的脸上是有淡淡的笑意的,就像误堕世间的精灵,给他金戈铁马的生命带来了那样轻灵的牧歌。他从来不曾这样地在意和紧张过一个人;从来不曾这样努力和认真地要得到一样东西,但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尽管他绝不愿意相信,龙之族的王子会欲求一颗心而不得。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投入自己的怀抱。
他是在爱了,却远非一个会爱之人。
第十二章 曲阑深处
初夏的夜空繁星点点,微风拂过,舞动轻纱帐幔、灯烛摇曳。有月琴清冽的声音与女子幽微的叹息在空漠的绝壁悬崖间徘徊。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崩裂声,月琴的歌唱在最高的音符处跌落,沉入死一般的寂静。
“十年花骨寂寞红,梦里不与离人遇。”女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吟出心中的愁肠百结。那是一个明艳的女子,轻衫翠褛勾勒出窈窕的身段,一双黑眸摄人心魄,鲜艳的红唇却似在诉说诱人的寂寥。她袅袅娜娜地站起身,向身后掩映在一片夜色中的听风阁走去。侍立在一旁的老人急忙跟上并向两个侍女挥挥手。侍女们急忙开始利索地收拾残香、冷茶和那只断了弦的月琴。
“该沐浴更衣了吧。”女子怔怔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老人挥挥手,三个侍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漂着玫瑰花瓣的热水送走了又一个青春寂寥的日子。出浴的女子穿上了一袭艳红的裙衫,端坐在迷蒙了一层雾气的镜子前。如漆的长发安娴地垂在胸前,她恹恹地梳理着,突然娇呼一声:“这可是白发么?”
正将一朵鲜红的苏兰花轻轻插到她的鬓角的老人凑了过去。灯烛摇曳,却是看不真切。
“翠儿,你来看看。”旁边侍立的一个女婢急忙伏下身来,看了半晌,向她点点头,手里比画着示意要为她拔去。
她怔怔地望着镜中人,哀声叹道:“可怜未老头先白!我便是那灵月宫里被囚的月姬,注定只能在别人的繁华里消陨自己的青春容颜。”说罢,一行清泪抛珠滚玉般地落了下来。
老人心疼得跟着掉下了眼泪。她指了指镜中人,一个劲儿地比画着大拇指,无奈嘴里却是发不得一丝声响。
“婆婆怪我么?”
老人怔了怔,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用力地摇摇头。
“可我怪自己。今生都是徒劳了。来世吧,来世再报偿你的恩情!”
老人点点头又摆摆手,竟是一脸不能言说的悲苦之色。
她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却对着镜中人痴痴地看着。老人和侍女悄然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她为自己斟了杯酒,报自己一个千娇百媚的微笑,将酒一饮而尽,幽幽地吟道:“听风一寸相思地,已是十年憔悴心。”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碧落崖是那样的安静,静得那样诡谲和妖媚。碧落崖是一座矗立在水中央的孤峰,只在半山腰用索桥连接东西两岸。围绕碧落崖的便是八百里洛湖,那是一片连草木都无法漂浮的死水。如果不想沿着洛湖岸边的沼泽绕上三两月,碧落崖便是西去巫之族的必经之路。
碧落崖是早已没落的风之族最后一块领地,那弹琴的女子便是碧落崖听风阁现在的主人,名叫风铃儿。那老人是女子的乳母,早已不知了名和姓,只被尊作风婆婆。碧落崖里还有二三十个男女仆从。风铃儿是个性情暴戾,出手狠辣的女子。十年前,其父风远鹤暴毙之后,她竟将崖上所有的仆从喂了哑药,连将她抚养长大的风婆婆也不例外。而那时,她还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也是从那时起,要想通过碧落崖的索桥,必须从风铃儿手中拿到通牌。有人说,她是在等情郎;也有人说,她是在寻仇家。但传说终归是传说,没有谁真的知道真相。
“你还在想他?”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表哥,你的伤大好了?”风铃儿没有起身开门,仍旧对着菱花镜淡淡地问道,“还是早些歇息吧。”
“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为何还要苦苦折磨自己?”
“他还活着。我的心告诉我,他还活着。总有一日,他会回到碧落崖的。”
“十年,整整十年了!你我已被这无休止的痛苦活埋了整整十年。为何,为何你还要如此固执地坚持下去?”
“怎么可以将过往遭逢都作过眼云烟呢?就算终于学会了遗忘,而我们的心却是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她幽幽地叹息着。
屋外的男子没再说话,怅然而去。
一路风雨兼程,在沈肖的护送下,素月一行总算来到了苍族的边境——八百里洛湖。素月看了看沈肖,他正在默默地注视着氤氲在浓厚的水雾中的碧落崖。她惊奇地发现,他那张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惟一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他的眼睛——第一次在淡泊中竟然夹杂着些许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你还从来没有说过你的来历。”不止一次想问的问题,到今日才出口。
“剑客是没有来历的。没有来历,没有族类,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他的声音仍旧波澜不惊,眼睛里那一丝情绪也被重新收藏进心底,“我只是一名剑客,我所做的都是别人的事情。”
“到了昊天那里,我可以给你自由。”
沈肖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竟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素月愣了愣又问道:“真的没有人见过你的模样吗?”
“有。但他们都死了。”
“没有例外?”
沈肖沉默了,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有一个。”
“一个女人?”
他没有回答,像是刻意躲避她的询问,转身走到了一旁。
素月默然地伫立在洛湖边,怔怔地看着矗立在眼前的碧落崖,翻过碧落崖便是巫之族的领地了。那里将是决定她命运的地方。逃亡的这些日子于她而言,竟像已有若干年的岁月流转。她吃尽苦头、历尽艰险,已经学会不再眷念家的温暖、母亲的呵护、妹妹的友爱。
一个拄着铁杖的婆婆带着两名女婢走了过来。老人径自走到素月面前,恭敬地奉上一张帖子。
“给我的?”素月疑惑地问道。老人却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她看了看,皱眉道,“听风阁主人?何许人也?为何要邀我们前去小住?”老人仍不说话,伸手指了指碧落崖顶。素月不安地望向沈肖,见他镇定地点了点头,这才安心地向老人说道:“烦劳婆婆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