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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什么事情都闷在心底不说,毕竟把哀伤埋在心底不宣泄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喜欢身边有人。”她僵硬地回答。
“小铮,没有人喜欢一个人生活的。”刘昌行眉头一拧。
“我就喜欢!”她回答得很快,像是要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似的。
其实她一点也不好……
刘昌行直视着女儿,一字一句地揭开她心中的那道伤口,“小铮,妳还要逃避多久?”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以这么重的口吻对她说话,明知道她听不进去,但仍要逼她正视这个既定事实。
“少祈不会想看见妳现在这个样子,以前那个小铮到哪里去了?”
“我不要听这些!”她反应激动地站起身,背对着父亲,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六年了,她还是没办法听见旁人提起他的名字,那会让她想起是因为她把少祈送给她的礼物遗留在餐厅里,他为了折回去拿,才会发生那场死亡车祸,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
要不是因为她,少祈到现在还会活得好好的,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要拒绝黑朝制片,妳自己去跟黑歆说……小铮,爸爸年纪大了,再活也没几年,我没什么未了的心愿,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妳。”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妳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妳还要封闭自己多久?爸爸不能照顾妳一辈子啊!”
她一句话都无法反驳,只能僵立着身子,站在书房里,听着父亲苦口婆心地劝慰。
“不逼妳,是怕妳走上绝路,只是快六年了,也该够了,妳应该试着接受少祈不在人世的事实,没有人愿意孤单终老,妳不接近别人,也不让别人靠近……妳这样少祈他……”
“爸……”刘铮的语气带着乞求,“你别再说了……”别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名字,别再提了……
刘昌行终究还是心疼女儿,于是缓缓地叹了口气,“黑歆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就算合作未果,也试着跟他交个朋友吧!”
“我不需要朋友,我讨厌他!”跟他在一起,只会让她觉得痛苦。
黑歆的体贴和温柔,只会更让她想起少祈,每每脑海中浮现少祈那张开朗的笑靥,她总会难过得不能自己,她不要这样!
“那就妳自己告诉他,妳有多讨厌他吧!”他挥了挥手,不再放任。
是他的心疼,才造成她的软弱和逃避,一味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甚至不在乎他这个老父为她担心了这么多年。
“小铮,妳与黑朝制片的事,爸爸不会再插手了,请妳自己解决,妳也该长大了。”
听到父亲不再纵容,她顿时慌了手脚。“爸,那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处理的,我不懂,也不会啊……”
“妳试过了吗?”刘昌行脸色一凛,“小铮,妳有多久没主动跟爸爸说话了?从少祈走后,妳什么时候跟爸爸说过这么多话了?要知道,伤心的人不是只有妳一个。”他断然地挥了挥手,“妳出去吧,我累了。”
见父亲不愿再谈,刘铮只能黯然地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无助地睁眼到天明。
※※※※※※※※※※※※※※※
洛杉矶时间上午十点,扰人清梦的电话铃声响起,安睡在埃及棉床单上的人儿伸出纤细光洁的手臂,目光涣散地接起电话。
“Hello?”
“小伶,妳还在睡啊?”电话那头传来黑歆讶异的语气,“那我晚点再打给妳好了,妳继续睡吧!”
颜芷伶看了看床头的电子时钟,发现已经是早上十点,由于下午还有工作,她必须起床准备了,于是回道:“歆哥哥,给我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你再打给我,好不好?”
“OK,待会聊。”黑歆不啰嗦地挂上电话。
她掀开棉被起身,又打了个哈欠,正要下床,纤细的柳腰却立刻被人揽住并往后一拉,她惊呼失声,就这么跌趴在黑慎身上。
“这么早要去哪儿?”黑慎的瘖痖嗓音一听就知道还没睡饱,但这时他的声音慵懒性感,再加上那张睡眼迷蒙的俊颜,简直可口得令人食指大动。
可惜她目前没有食欲享用眼前的大餐,只是轻拍他的脸,诱哄道:“你五点才回来,再睡一下,我下午有工作。”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要离开。
“就这样?”那秀色可餐的男人挑起眉,一脸的不满足。
颜芷伶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捧起他的脸,低头便给他一记热吻,要到糖吃的男人这才满足地翻身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下了床,她走进浴室里快速地梳洗完毕后,穿着轻便的细肩带背心以及超短裤走进卧室,轻手轻脚地拿起床头上的无线电话,再无声无息地走向客厅,生怕吵醒了床上已然累惨的可怜虫。
她与黑慎爱的小窝位于西洛杉矶,临近比佛利山庄,是一栋新颖的大楼,从窗外看出去的景色很美,她最喜欢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公路、车子和房子在这儿看下去都显得渺小,宛如玩具模型一样。
这时候电话响了,正好是她与黑歆约好的十五分钟,于是她飞快地接起电话。
“歆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她脚跟一旋,优雅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以遥控器打开空调。
“嗯,有件事情要请妳帮忙,我记得妳的造型师Lisa说过,她有朋友在台湾开工作室,是吗?”
“嗯,是她的学弟,很有才华的一个人,要帮你问他的店在哪里吗?”
“那就麻烦妳了。”他毫不客气地接受她的好意,“那我就等妳的好消息。”结束电话的意图很明显,不过颜芷伶才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就这样?我特地起床等你电话,你只跟我说这几句就想打发我?”她不满地抱怨。
“不然呢?那妳想怎样?”黑歆好笑地跟她抬杠。
“聊一下近况嘛,进度如何?什么时候签约回美国?”她执意缠着他聊天。
而黑歆从小就疼她,也拿她没辙,只能认命地撑着疲惫的双眼和小妹妹聊天。
洛杉矶现在是早上十点,可台湾现在可是半夜啊!
“没什么进展,签约的事情我没把握。”他老实招认。
颜芷伶惊讶得叫了一声,“真的假的?”
黑慎和黑歆这对兄弟一直是互相合作的好伙伴,由于黑慎的作风强硬、雷厉风行,所以有时碰上吃软不吃硬的人,就会让黑歆出面,因为黑歆较为温和,而且极具说服力。
当黑慎的强硬手段摆不平时,就让怀柔的黑歆出马,兄弟俩一刚一柔,通常都能手到擒来,无论是再难搞的编剧家或导演、厂商,遇到黑歆总是没辙,但这次他却在台湾踢到了铁板,可见他遇到的麻烦还真不小。
“歆哥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啊?连你都摆不平,要不要慎去帮你?”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成效应该会不错。
“别!妳别乱出主意。”黑歆连忙制止。
慎才不会管他的闲事,不过,若是小伶开口,就算再不愿意,他还是会帮他,问题是让慎插手这件事情的话,结果只会玩完而已,因为慎才没那么多耐心跟人周旋,那个生意人完全不懂这些文人艺术家的诡异脾气,只讲求速战速决。
“这么紧张,你很在意喽?”颜芷伶好玩地问。
“妳不知道我这一年来迷虔生迷个半死,当然在意啊!”黑歆激动地叫道。
“好啦,我知道你不想让慎去帮倒忙。”她也很了解亲亲未婚夫的毛病,所以也不坚持。
“既然妳知道就小声点,当心被那小心眼的家伙听见了。”两人一来一往地说起黑慎的坏话。
“喔哦!那个小心眼的人起床了,而且正在瞪我。”颜芷伶哈哈大笑,朝着正站在厨房吧台前,严重爆发着起床气的男人勾了勾手指,要他过来。
“那妳还不去搞定他?”黑歆催促。
“我这就去搞定他,歆哥哥,下回再告诉我,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哦!”她的话差点让他吓掉了下巴。
“妳说什么?女孩子?”
“你在台湾踢到的铁板啊,是女孩子吧。”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妳怎么知道的?!”她有千里眼吗?还是派人跟踪他?刘铮是他碰到最大的挫折,她不是冷若冰霜,而是根本就无视于他的存在!
“你离开美国前才让Lisa帮你整理过头发,你和慎一样,都只让熟识的设计师整理,没道理才到台湾一个月又要剪头发,所以一定是要带人去的,对不对?而且──”她拉长尾音,故意吊他胃口,“通常会让你觉得棘手的,一定是女孩子,这样也好,自从你被Alice甩了之后,已经有两年没谈恋爱了。”
“小伶……”他重重地哀叹一声,“为什么这时候妳还要故意在我伤口上洒盐呢?八成被西尔家那对恶魔姊妹带坏了!”老是把他被甩的事情挂在嘴边,分明是在耻笑他啊!他一定要跟慎告状,要他把小伶看紧一点,别老是跟西尔家那对姊妹鬼混。
耳边正传来她的大笑,黑歆只是笑着摇摇头,又打屁了几句才将电话挂上。
相较于洛杉矶此刻的阳光普照,远在台湾的他,正对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景独自沉思。
那个刘铮,真是让他伤透了脑筋,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她接纳他呢?
※※※※※※※※※※※※※※※
“妳几岁了?”在公馆商圈的某家咖啡厅里,黑歆与刘铮面对面地坐着,一个是拚命地找话说,另一个则是专心地盯着眼前的书,不理会那个喋喋不休的男人。
既然父亲不帮她拒绝,那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逼他打退堂鼓。
“刘铮,妳别老是装作没听见,我知道妳是故意不理我的。”他微笑,不因为她的不理不睬而生气,“这样吧,两个问题妳挑一个回答,我今天就不吵妳。”
“真的不吵我?”刘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见她总算回了一句话,黑歆不禁松了一口气,“我黑歆向来说话算话,我的问题只有两个,一个刚才妳已经听见了,第二个问题嘛……我想问问妳对改编剧本的看法,毕竟那是妳父亲的作品,妳应该比一般人了解更多。”
只听见“刷”的一声,刘铮用力地阖上书本,冷冷地道:“你没有别的问题好问了吗?”
她知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毕竟并不是每个作者的作品都能搬上大银幕,除了实力之外,还得有一点运气,而且她大可以趁这机会转型,尝试当一名编剧,但她不愿改变自己的写作风格,虔生的风格就是爱情绝缘体,所以她宁可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没有。”黑歆露出一口白牙地笑道:“妳随便挑个问题回答我吧,我很随便的。”
最好是真的很随便!她没好气地想着。为了图得一天的耳根清静,她决定挑一个比较安全的问题回答。
“二十二岁,你问完了,可以让我清静了吗?”她受不了了!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眼前,只要她上完最后一堂课,就会在学校遇见他,然后拉着她去吃饭,逼她吃东西,且说着那些会让她联想到少祈的关心话语,所以她觉得很痛苦。
“妳才二十二岁就打扮得这么老气!”黑歆不赞同地皱起眉,“刘铮,妳有多久没有好好打扮自己了?女为悦己者容,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或许也会开朗一点。”
从上回到她学校去堵她后,他就决定要针对她的外型大改造。
“不关你的事。”她不悦地回答,再度摊开书本,表面上依旧冷静,但其实内心翻腾不已。
黑歆的话令她想起过去。曾经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女孩,费心打扮自己,只为让自己在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