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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悠仰起头,默默的回想着像暴风雨狂肆地席卷着的记忆,心却出奇的宁静。
那年那天,夜空也像今天这样的晴朗闪耀,她轻轻的靠在身后的那个人身上,心中是满满的幸福与安详。那时,真的就想和他就这样,一辈子。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的声音温柔坚定的耳后一遍遍的传来,像是一声声的魔咒,生生的将她定在了当场,毫无反击的能力。
路悠静静的听他在耳边呢喃,爱人之间最私密的话语,听上去仿佛是天籁,可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她何其有幸,能得此一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时的她,以为自己的一生有了归宿,她的家,就是有他的地方。
这个信念,就像是一种执念,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是当狂风席卷过后,留下的,只是一地的残骸。和,一颗,破落的心。
忘记了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曾经一个人在暗夜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晨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想念着他的样子。在经历欢笑与泪水的时候,在经历痛苦与迷茫的时候,在经历彷徨与无奈的时候……她把一切的苦楚都藏在心底,实在装不下的时候,就默默的说给晨远听,那个进驻在她心里的、发誓会永远疼她宠她爱她、要为她遮挡所有风雨牵手过一辈子的晨远听,一点一滴,反反复复。
有的时候,当她的正面情绪被消磨殆尽时,她也会一遍一遍的在心底恨恨地说:晨远,我恨你,非常非常的恨你!
恨你说爱我,却要背叛我;恨你说爱我,却要伤害我;恨你说爱我,却让我现在这样的痛苦难过……
或许在那个最初的时候,她心底的埋怨足以填平那无底的深渊,那个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却那样的让她,义无反顾。
如果让她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还是会选择晨远的吧。即使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却一直抱着一份希望,一份期待。
她曾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未来;她曾以为,她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是当他硬生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用那样明亮神情的眼眸望着她,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的时候,一瞬间,她在心里高高筑起的那道城墙浑然崩塌。她依然那么爱他,那么那么的爱他。她知道,他们之间永远不会结束;她知道,她会和他纠缠一辈子。
那样决然的转身,她是费了多么大的力气的勇气才能做到,她怕这样子的她,她怕她忍不住会飞奔向他的怀抱,然后再也不敢离去。
可是当他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依旧心疼,依旧心如刀绞。
她也曾经想过,也许会有一天,终于有那么一天,她仍像许久以前一样,被他珍爱地揽在胸前,将这些年的委屈和眼泪一并洒满他的心口,用他的心疼和懊悔治疗自己斑驳的创伤。
可是她不敢,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决绝,她不想还没在决定胜负前就浑然的溃陷。
曾经在心中描摹过无数个的场景,什么都没有出现。想不到,他们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平静安然的说话。
她这样的平静,平静到心里又开始弥漫着那种明明已被她逼到角落中的忧伤。
那忧伤比外面的天还要暗沉,比雨还要潮湿,丝丝渺渺,侵袭着路悠每一个毛细孔。
曾经有那么一个宁静的午后,一个少年沉静的倚在大树上,零星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撒在他的身上,带着明媚的忧伤,微微垂着的头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忧伤:小悠,如果你不喜欢开玩笑,那我就一辈子认认真真。
曾经有那么一个阳光普照的夏日,男孩坚定的站在了她的面前,阳光洒在他的肩上带着说不出的坚定与执着,那样的神色让她都觉得局促不安,她不敢抬头盯着他的目光,他却很诚恳的问道:如果你决定再爱,能不能给我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铿锵有力的对她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明我有多么的爱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我会永远疼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爱你到我不能爱你为止!
当时的他们都不知道,一辈子究竟有多长。
当时的他们都不知道,一辈子原来那么长那么长。长得以至于一个岔路口,就会弄丢彼此。
晨远,哦,晨远。我们都太过自信,我们又太过相信对方,相信我们的爱情。却不明白,爱情的路上,会有那么多的荆棘坎坷,不是只要执念的爱着对方一切都会得到解决。路悠闭着眼,心里默默的念着。
所以,那时的她,不敢面对悲伤的局面,只能选择逃避。
所以,那时的她,那么决然的离去,不敢留下一丝的憔悴。
可是,晨远,那么那么多的爱,又怎能够选择遗忘?那么那么多的情,又怎能够不去缅怀?
可是她很难过,真的真的很难过。
怎么办?
眼泪顺着脸颊滑过,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爱到不能爱,恨到不能恨。
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也寻不到回家的路。
上天给了她美好的爱情,却不能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一次次的奋力去爱,却一次次的受到伤害。若是能够选择不爱,那该有多好……
没有那么多的伤害,心,就不会这么痛这么痛……
假如爱像风,轻柔的吹散心中的阴霾后,不留一丝遗憾的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意外。
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假如。她只能不停的告诫自己变得强大,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伤害。她还有儿子,还有他……
第一百三十四章转折(5)
抛开那些令人烦恼的思绪,路悠一个人走出医院的大门,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没有什么地方值得驻留,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停靠。心,乱糟糟的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奇Qisuu。сom书,却苦无方向。
漫长的白日早已经悄悄的隐去,明亮月光晕染下的街道都变得朦胧起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美感。
医院大门正对的是一条不甚繁华的中等街道。穿过人行横道,左转,插入大道,上过街天桥……路悠停步在天桥中央,脚下的城市灯火渐起,纷扰的人群,匆匆的车流……这一切的繁华看得她莫名感慨。她好像,远离这些好多年了。
万家灯火。
让她如此酸涩的四个字。
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际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
快了,就快了。
路悠试着对自己微笑。
这一点点期盼,转眼便成了莫大的动力,她转身往回走。
如果狠不下心走出第一步,等待她的,或许是铺天盖地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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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的时候,整个走廊都已经变得寂静安详,业已进入沉睡的时刻,像她这样的人不多了吧。
走到603的门口,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里面的景象:小翼还在沉睡,但看得出神态已经变得柔和,晨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他的小手,专注的看护着他。
多么一幅和谐的亲子画面,让路悠都不忍去破坏。
该不该进去呢?
正在思索的时候,晨远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看着这边的她。
这一眼,仿佛历尽了千帆,才在世界的某处寻到了归宿;仿佛化尽了千言,只为这遥遥的一瞥。
路悠的手莫名的有些颤抖。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短短的距离,却在彼岸遥望。
路悠的头垂了下去,还是,不行么?
门就在此刻忽然拉开,晨远高大的身躯站在了她的面前,毫无预警的紧紧抱住了她。
路悠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臂紧紧的圈住,一种久违的温暖的味道,霎那间,涌上了心头。
她下意识地,将头埋到了他的胸前,下意识地,汲取着,那种熟悉的气息。
不能自已,就是这种感觉吧。贪恋着他的怀抱,他的味道,他的一切,却始终不敢去要。明明心里想的要死,却隐忍不发。
就让她在这里沉沦吧。
无论如何,是躲不掉,逃不掉了。
那既然如此,就放手一搏吧。路悠毫不犹豫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
晨远感觉到了路悠微妙的动作,一瞬间,他的身躯,震动了一下,然后,他略略松开路悠,这一次一次,他轻柔地,抬起路悠的下巴,然后,俯下了头去。
他的唇,落在了路悠的唇上。一开始,极其极其轻柔,但是,只是片刻,他便紧紧地,拥住路悠,他的吻,也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灼热,路悠无力地用手推着他,但是,始终推挡不开。
她的眼中,悄悄地,滑下一滴泪,沿着脸庞,渐渐下滑。
晨远感觉到了,他突然间放开她,他拭去那滴泪,盯着路悠:“为什么哭?”
路悠心中又是一阵酸楚,为什么?为自己逃脱不开的命运,为自己摆脱不了的迷惘?还是为自己放不开的心?
于是,她轻轻挣脱开来:“你回去吧。”
晨远面色紧绷地,注视着她的神色,片刻之后,严肃地:“我们需要谈谈”
路悠垂下头去,心底深处的那道伤痕,即便十数年过去了,仍然是淡淡的痛。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安妮骄傲霸道的面孔,炫耀着她的成功。
“谈什么?”路悠突然变得冷淡起来,“谈你和安妮这几年之间的情谊深重?还是谈儿子今后的抚养大权?南宫先生,我不妨告诉你,前者,我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后者,没有谈论的必要,你就是想要和我争抚养权,也未必能胜!所以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我没心思和你谈。”
“小悠,我和安妮的事情,我会好好和你解释的。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想和你谈谈他的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路悠的声音变得尖锐,“爸爸?我要是愿意,他早就有爸爸了,还会等到现在让你来认?”
“我不是这个意思,”晨远的声音变得焦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随即,又紧紧的抱住路悠,“不要再和我怄气了,好不好?我爱你,我从来只爱你一个,不让再说让我们都伤心的话了。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小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啊!”
晨远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她的心上。是啊,每一次说出绝情的话,伤害他的同时她也痛的无以复加。折磨他就是在折磨自己?他们这是又何苦?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又为什么走到了今天在这个地步?
路悠不再挣脱,也不想挣脱,这些年,她是真的累了。
想要有一个温暖的臂弯,在她困顿劳累的时候,有一个依靠的地方;想要有一个幸福的家,在她疲惫伤心的时候,有一个休息的地方。多年前梦想的地方,实现了,又背弃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为何要弄得你死我活才善罢干休?
累了,是真的累了。
路悠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份安宁。
晨远执着的抱着她,不想要再放手。
“妈咪,妈咪。”小翼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四处寻找路悠的身影。
路悠听到呼唤从晨远的怀抱中抬起头来,擦干刚刚滴落的泪水,笑颜绽放着打开门走了进去:“妈咪在这里。”
小翼看到路悠的身影,放松了下来,“妈咪,我怎么在这里?”
“小翼发烧了,所以来这里治病。”路悠摸摸他的额头,还好,退烧了。
“妈咪,”小翼看到了身后的晨远,“这个叔叔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叔叔?路悠和晨远对望了一下,这其中的深意怕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明白吧。
虽然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