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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左侧有一座楼园,朱漆的大门有些年久失修,拉门的铜环紧紧被铁链缠住,摆明了不能随意进入。
“非经许可,不准入内,换个解释,便是内有秘密。”他咕哝道。他的好奇心一向不重,至少秘密若是余沧元或者沈绣娘的,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若是凤鸣祥的——他不自觉地举步欲往左侧而行,忽地,一道童稚的男声喊道:“恩公,请留步。”
莫不飞瞧见一个白净的小男孩,约莫十岁左右,正往自己跑来。男孩的怀里还抱着几本厚重的蓝皮书,却不见气喘。
这小孩的基础功练得真好,莫不飞忖思道。见小孩跑到自己面前,他直觉露出傻笑。
“恩公,那是禁地,不能随意进入。”沈小鹏解释。
“你叫我恩公?”
“恩公,那晚要不是你救了我跟鸣祥,只怕现在小鹏也没有办法在这里说话了。”
小脸上充满认真的神情。
“哦,原来就是你啊。”莫不飞搔搔耳。老实说,他压根将这小鬼忘了。“对对,我想起来,你是沈夫人的儿子嘛。”娘跟儿子的个性还真差很多。
一听他提及自己那个爱哭的娘亲,沈小鹏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恩公,方才你有没有瞧见我娘?”沈小鹏不情愿地问道,垂下的眸子悄悄打量凤鸣祥跟余沧元嘴里谈的这个莫不飞。
那夜,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跟鸣祥的安危上,没有细看过救命恩人的脸,唯一的印象就是在圆大的月亮下,他抱着鸣祥宛如一只大乌般在屋顶上飞来飞去。
如今近距离细瞧之下,只觉这恩人比起自己也不过大上七、八岁而已,他娘都二十六了,鸣祥怎能撮合他们?
莫不飞见这小男孩的眼底隐约有敌意,却不知敌意为何而来。他正要开口告知沈绣娘的下落,忽地听见细碎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糟!”他脱口叫道,附近大树仅能藏身一人。他抱起惊呼的沈小鹏,又像大鸟一般飞跃过被称禁地的朱漆大门。
“我的天!”沈小鹏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嘘。”莫不飞飞落在门楼之上。
沈小鹏的功夫尚在基础,从来没有飞到这么高过。他强抑惧意地回头瞧一眼禁地之内荒废的庭院与楼宇,从禁地内吹来的风……让他头皮发麻。他抗议道:“这里是禁地,不可以……”话还没说完,大掌紧紧捂住他的小嘴。他要挣扎,莫不飞压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施展余沧元教的小擒拿手。余叔叔不是说恩人的武功跟鸣祥一样是三脚猫吗?为什么他连恩公也打不过?
“莫公子!莫公子!”
那是婢女小春的声音,恩公在躲什么?沈小鹏心里正觉讶异,一个念头闪过,难道,小春有问题?
“这儿也没瞧见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哪去了?”婢女婉儿的声音。原来,有问题的不止小春一人?沈小鹏张大眼,抬头注意到莫不飞懊恼的神色。事情似乎很严重……
“嘻,没见过这么会迷路的男人,昨儿个他还向我问客居在哪儿。明明他绕个回廊就到了,他还傻楞楞地分不清东南西北。”
啊?沈小鹏瞠目。迷路?
“岂止傻愣愣的,他的笑好可爱哪!”
“对对,昨天我送饭去时,他还冲着我直笑呢。”
“他也对我笑了呢,我瞧了只觉满天的桃花向我飞来……”几个婢女凑在一块嘻嘻哈哈的,说起莫不飞的眼、莫不飞的鼻、莫不飞的嘴、莫不飞的手……只要是他的肉体看得到的地方都被拿出来聊。
沈小鹏是知道女人爱哭爱闹,但这等阵仗还是第一次瞧见听见。他一时之间傻眼了,直到婢女们散去寻人,莫不飞才尴尬地拎着他跃下地。
“我哪是冲着她笑,我只是……客气地傻笑而已,”他很委屈地说这种花心的男人怎能配得上他娘?沈小鹏心里微微不悦起来。
“我娘不嫁人,她一辈子都不再嫁了。”他大声说道。
“什么?”莫不飞不知这小孩为何突然提起不相关的事,但一瞧见他怀里的蓝皮书,便忍不住问道:“你刚从书房来的吗?”
“是啊。”沈小鹏见他好像对他说的话没有特别的反应,心中起疑道:“恩人,你……你不喜欢我娘吗?”
莫不飞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跃向后,低叫:“小鬼头,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我对你娘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瞧不起我娘是守寡妇人?”沈小鹏神色复杂地问道。明明不想娘亲再嫁,但一见这花心的恩公推拒,心里又是气。
“我对你娘再嫁是没有什么意见啦,只要对象不是我,都好说好说。呃……我听说凤鸣祥与余沧元每天下午都关在书房,可是真的?”
“是真的啊。”沈小鹏答道。
正又要追根究底恩人对娘亲的感觉,莫不飞又急问道:“那书房在哪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等等,他们有点在各说各话。沈小鹏半眯起眼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桃花的男人。
“你在找……鸣祥?”他试探地问。
莫不飞搔搔耳,傻笑道:“也不算找啦,我只是……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提及娘时,恩公也没有露出这种诡异到让人发毛的表情,鸣祥明明没有男人缘的,为什么恩公会注意到她?
沈小鹏本来心里微松口气莫不飞不会对他娘下手,但现在!
“从我一出生开始,鸣祥就是属于我的!”他突然道。
“天啊!”莫不飞瞠目,结巴道:“我没有想到……原来他是你爹,他这么年轻……”
难怪那晚凤鸣祥拼死也要护住这小鬼头,原来是父子天性,是血亲之缘啊!那,他该怎么办?
“什么儿子什么爹!恩公,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鸣祥是女人,怎能当我爹?”
小鬼头的话化为青天霹雳打在莫不飞的头上,一时之间他耳鸣了、眼盲了,心跳也停了。
“恩公?”
“他……”莫不飞摇摇欲坠的,他锁了好久才勉强锁住沈小鹏紧张的小脸孔。
“你是说……凤鸣祥是女人?”他的声音充满颤抖与沙哑,几乎溃不成声。“是啊,鸣祥本来就是女人。”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女人?”
“恩公,你吓傻了吗?鸣祥没有喉结,而且很纤细,你感觉不出来吗?”“我是感觉不出来啊!”莫不飞大喊,捧着头哇哇叫着。“那种脸……那种脸本来就该是男人所有啊!怎么会是女人?怎么可能是女人?”脑海中浮现水中的救命亲吻,若是男人,他勉强也就认了,但……她是个女人啊!
她是女人的事实,仿佛就像是在他心口密实的薄墙上挖了一个大洞,从里头拼命流窜出从他出生以来就守得很死的感情。
女人、女人!若是男人,心里虽然很委屈,但是就当是朋友,当是共患难过的生死之交,以嘴渡气,沾沾口水……他勉强能接受,但,凤呜祥却是女人!
女人啊!是他蒙了眼,才没有发现其实她是很纤细的,有哪个男人家的身子又瘦又白,皮肤滑腻如白玉的?她的脸虽是偏向男孩子的秀气,但声音却是宜男宜女啊,她为什么要骗他?
怕他唐突佳人吗?
这表示什么?嘴里说的是朋友上实际上是有防心?听她谈吐虽温和有礼,但城府却极深,生在男儿身也许是天性;可,生在女儿身……是环境造就的吗?
“恩公?”沈小鹏见他突然静止不动,鼓起勇气想上前。“你还好吧?”“龙不祥、凤鸣祥、男的、女的,她还有什么秘密,你一并说清楚吧……”莫不飞的声音像幽魂,很哀怨地飘散四去。
“如果我说了,恩公,你会死心吗?”
莫不飞猛然抬头,炯炯的目光探进沈小鹏的眼底;沈小鹏心跳如鼓的。他虽是十岁的孩子,但是,一见莫不飞的眼,就知他喜欢上凤鸣祥,而且不肯放手。
占有欲爬上沈小鹏的心里。他从懂事起,娘亲就告诉他了,刚开始他觉得好奇怪,但长年共同的相处让他习惯了鸣祥的存在。
“害有一个最大的秘密。”一向一板一眼的他,也不由得耍了点脾气。“什么秘密?”
“鸣祥她……不漂亮,不像女人,没有桃花运……”沈小鹏每说一句就退后一步,双拳紧握着。“也没有什么男人缘,可是,她是我的——”很努力瞪着莫不飞的眼睛,才不致于退缩,他大声喊道:“我从一出生开始,鸣祥就是我的了!因为,我的未婚妻就是她、她的未婚夫就是我!”语毕,旋身就跑。
莫不飞一时愣住,没有追上前去。
“十岁的未婚夫?”那表示,他得跟一个小孩抢女人?他前辈子是造了什么罪孽啊?
而凤鸣祥,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成为一个十岁男童的未婚妻?
凤鸣祥三字一闪进他的心口,他微愕张大嘴。
“书房,余沧元,男女授受不亲。”自言自语快不过心中所想,他的脸开始狰狞起来,他的双脚开始移动,然后迅捷如电地奔向庄园中的书房。
书房的门轻轻敲了一下,坐在书桌后看账的余沧元起身,不惊动侧躺在窗下屏榻上的凤鸣祥。他轻轻打开门,接过婢女端来的莲子汤。
第四章
“老爷,莫公子又不见了,咱们怎么找都找不着他。”
“又迷路了吗?”
好个理由。就算不见了,又怎么样?余沧元瞧一眼凤鸣祥。就算那姓莫的跑遍了整个庄园又如何?鸣祥在他这里,何况那姓莫的也做不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来。
余沧元见婢女有些好奇地想偷瞧书房内,他让语气流露出不悦,道:“下去工作,莫公子要迷路就让他去迷吧。”他轻轻关上门,将莲子汤放在屏榻旁的小茶凡上,便走回书桌后。
正要开始打起算盘上的珠子,屏榻上合眼的凤鸣祥突然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很像男人?”
他知她根本无法入睡,对她突来之语,头也不抬地答道:“你本来就是个女人。”
“哎,我是说,我女扮男装是不是真的很让人认不出来?”好几次用龙不祥之名跟他出去谈生意,她在旁观看,也未曾有人认出过她是女儿身来。
“你是个女人,怎么扮都还是个女人。”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换句话说,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永远都是那个义爹误以为的男孩脸。
余沧元抬起脸,用眼神要她将莲子汤喝下后,问道:“你要留他多久?”有些讥诮:“沈夫人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看到头来,等姓莫的走时,咱们庄里的丫鬟都要收拾包袱跟着他跑了。”
凤鸣祥轻笑:“沧元,你说得太离谱了。这种事除了缘分之外,总要日久生情嘛。”
“日久生情?”余沧元微哼一声!“他的情还生得不少,一、二、三、四、五,我可都数不清了,只要是瞧过他笑的丫头全蒙了心眼。”
凤鸣祥的轻笑变干笑,实在没有办法替莫不飞说话,只得拿起莲子汤一口一口地喝下。
谁教莫不飞的桃花极多,多也就算了,偏偏他让桃花乱乱飞,短短的几天内,就像是桃花过境般,连她都吃惊不已他的魅力。
老实说第一眼乍看莫不飞,说不会心跳那是骗人的。是人,都会喜欢欣赏美之物,他长得清俊又可爱,在外表上已是占尽优势,而在他的面相里有诸多桃花连,不必主动去招惹人,自然有人来惹他,这种男人,是麻烦了点。
她都有一点点为他的外貌而动心,怎么绣娘能天天面对桃花脸而不曾动情过?
“我知道她天天送补品过去啊。”她喃喃自语,余沧元闻言又从账本里抬脸瞧着她。
“怎会没有任何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