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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哼:“打败了你,看看到底是谁哭爹喊娘。”身子一顿,飞也似的冲了过去。快速几下斗绝,随着棍子的舞动,他周身开始漂浮着淡淡的红雾。两人打斗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空中只能看到一闪而逝的光影,还有那已经成了龙形的雾气。
西鸾只觉得血气翻涌,耳膜中哄哄作响,眼前的一切变得血腥而残酷。少年张扬的脸颊和残忍的笑,还有那快如闪电的伸手都在眼前脑中晃动。再一睁眼,那修罗界女子已经腰身分离,被斩成了两段,从高空中挥洒着血雾坠下。
少年哈哈大笑:“还有谁要来应战?”
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少年比任何恶魔都要凶狂,比任何修罗都要嗜杀,有他过处皆是一片血雨腥风。那腾飞的龙形雾气成了他的盾,让任何妖魔夜叉都无法靠近他周身一丈之内。
西鸾呆呆地望着,不知道自己望了多久。
恍惚之中,战场上的硝烟和尘土已经落定。偶尔能够听到修罗族人那优美嗓音所特有的惨叫。尖锐、凄厉、扯着人的心扉。
西鸾想要捂着耳朵,手抬起之时才发现整个人都抖得厉害。眼前的一幕似最残酷的炼狱,每一个魔族中人分散在战场的四周,一边用尖刀戳着地上死去的修罗族士兵,听到闷哼或者惨叫之后,再拿出一把小刀,猛地朝着那还没死透的人的胸口给扎了下去,翻搅几下,挖出活生生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来。脏器的四周还牵连着血管和神经,那些魔族却不管不顾,居然就这么张口咬了下去。开始吃着那修罗的心脏,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吞了干净,最后还伸出那丑陋的舌头将嘴角残留的血渍给舔了舔,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么久以来,明明没有吃任何食物,西鸾却想呕吐。她按压着腹部,压着喉咙,避免自己支撑不住地呕出声音来。
她想要离开,脚却迈不动;想要说话,喃喃的开合着唇瓣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想要闭眼,却发现连这最简单的动作都难以达成。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糨糊,自己的身躯已经没了任何的感觉,血液冰冷成了一片。
这是一个噩梦,她死活没法将自己给弄醒来。
天暗了!
在这种地方,难得的居然可以看到星辰,偶尔闪烁一下,带着孩子的纯真。
灵诸沉默地站在这个女子的面前,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西鸾反问他:“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杀人。”他说,“这是战场。”
西鸾凝视着他:“你不是魔界中人,你犯不着为魔王卖命。”
灵诸挥了挥那长长的,沾满了毒蛇的兵器。挥动的时候,原本沾着的血液和毒蛇口中残留的血水一起扬到了空中,再溅落到了地面上,分不出新旧来了。
“我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你来指点,我在哪里也不需要你来过问,我替谁卖命更加轮不到你来质问。”他转过身,“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西鸾噗地一声,笑出声来。笑中的讽刺太明显,让人不能忽视。
灵诸又停住了,只听到身后的女子问:“你到了叛逆期了?果然是拔苗助长中长大的小孩子,连离家出走都做得好像去为国效力似的。哪里知道,他所效忠的国家根本是在利用他,而真正关心他的人却被他嘲笑。”
他忍不住大喝:“是你忽视了我。”你只记得与那个男人在一起恩爱,没有发现我在屋外。
西鸾啊道:“我忽视你什么了?忘记给你喂奶了?还是忘记给你换尿片了?或者睡觉的时候把你给踢下床了?更或者跟你抢糖葫芦了?难不成,你突然之间长大了,想要娶媳妇了,我却没有给你练习好人家,隔三差五的给你带回来一两个童养媳?”
“你……你,”灵诸气得跺脚,“你根本不爱我。”说完,他就愣住了。
太夜了,平地里起了一阵风,吹动了秃鹫们的尾羽,还带来了一些战场上特有的气味。西鸾捂着嘴,又想吐。
灵诸跨前一步,捏着拳头,闷声问:“你怎么了?”
“为了找寻你,我走了不少的地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身子差了很多,总是冒冷汗,做恶梦,梦见你被人杀了。我路上还遇到了很多魔界的民众,他们看到我只有一介弱女子,都想要挖了我的心肝,说吃了补,就跟你身后那些魔族一样。对了,你也吃修罗族人的心肝么?或者你不吃内脏,只吃熟食?这鬼地方,一棵树都没有,你不会一天到晚的吃肉吧?怪不得长得这么高,脸皮干得跟树皮似的。”西鸾一个人絮絮叨叨,都是关心灵诸的生活。问他在兵营里面有没有被魔族欺负,需不需要自己洗衣服,有没有地方沐浴等等鸡毛蒜皮的事。
灵诸的脸色好了些,又上前了两步,轻哼道:“我很好。你要不要谁我去营地看看?”
西鸾的眼角扫在不远处的尸体上,十分痛苦的摇头:“我不要被人当作食物的吃掉。我要活着。我不跟你去。”
灵诸想了想,斟酌道:“我另外安排你住的地方,离营地不远,再找个小妖伺候你。”西鸾还是摇头。灵诸又想了很多办法,西鸾只是不愿意。少年的性子被磨了干净,又忍不住吼她:“你到底要怎么样?”
西鸾去牵着他的手。她的肌肤是冰的,带着吓出来的冷汗。灵诸的手却是热的,因为是武士的缘故。她拉着他的时候,灵诸就觉得浑身被冰块给冰冻了似的,焦躁不安的心也稳定了下来。
西鸾说:“你随我回家吧!跟我去天界,那里还保留着我住过的仙洞,够我们母子居住了。”
灵诸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这才发现牙齿黏糊在了一块。不止牙齿,连嘴皮子,还有被她握着的手臂一路往下,他的肩膀,胸膛,腰腹,大腿,膝盖,最后双脚都被定住了。唯一能够随意动弹的只有一双眼眸,脖子的血管都结了冰,从内到外的。
西鸾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随手一个响指,居然就当着众多魔兵的面前,将他们的神勇小将给变没了。
风散了,秃鹫吃饱了还不愿意飞走,依然一蹦一跳地在每个尸体上流连不去。魔怪偶尔地抬头,只能看到一处山丘上逐渐散去的冰点,那里什么人也没有。
天,暗得成了墨。
缘不由己八回
昆仑山后的镜湖,是天界众神最不爱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一位脾气古怪的老龙。
据说,老龙在上古时期就已经驻扎再此,大部分时候是冒着鼻涕泡泡酣睡,小部分的时候是在湖里仰泳,还有那么一丁点时辰是在听来镜湖的妖魔神怪们说故事。
镜湖的湖面不是寻常的湖水的湛绿深蓝。因为这是神仙们居住的昆仑山,山里满布上古遗留下来的神木瑶草,这些植物是不会老死腐烂,就没有残木碎屑落在湖底,所以,这里的湖水是清透的。平视着望过去只觉得上面泛着银光,像是七仙女发髻上的银饰;老龙在湖面上躺着晒日光的时候,湖水就变成了凡间厨子在熬的一锅泥鳅汤,泥鳅不大,汤水沸开冒着白泡;要是腾空到了它的上头,那些鳞片般的银光和虚幻的白泡泡都不见了,只剩下黑,幽深玄奥一眼望不到底的黑。
站在西鸾肩膀上的斑斓的红嘴相思鸟‘唧唧’了声,西鸾摸摸它的小脑袋:“是啊,找到了,就是这里。”
才一说完,她整个人就从高空中俯冲了下去。昆仑山的山峰与天贴近,山峰与山峰之间或狭窄只能容一颗小草摇摆,或宽广得能够繁衍一个部族,镜湖就是在这宽阔山林中最高的山峰之一处。一个小小的湖泊,看起来非常小,却能容纳下几十条上古神龙在里面打群架;湖水很深,以至于西鸾从高空中直接斜插入湖水中的时候,感觉入了极东之海。衣衫裙摆都被湖水侵染,沉甸甸的,抗争着拔河般的要拖着她回去,发丝的细碎尾端连着天际,映衬这银光的湖面,如细沙里抛下的墨玉条。她的身子成了湖底最狡诈滑溜的湖怪,一蹬腿,就哧溜地深入湖底几十丈。
她很畅快!气息幽幽绵长,周身顺滑,每个毛孔都展开了叫嚣着喜悦。
在湖中与鱼儿玩迷藏的老龙远远的瞧见了她,打着招呼:“又去看那臭小子么?”
西鸾眨巴眼睛,小气泡就顺着眼睫跑了出来,又漂荡荡的游了上去。她划拉着手臂,揪着那被法术罩着的相思鸟尾巴游到了老龙面前:“泥鳅,你在抓鱼虾准备吃饭?”
老龙亮出了自己那两颗要成化石一般的利牙,用皮皱皱的尾指弹了弹:“吃啥呀,牙都这样了。我抓它们给我剔牙缝,否则这口臭的毛病老是不好,山里的美艳鸟雀都不来我这闲唠嗑了。”老龙的怪脾气在六界是排得上名号的,可越是怪它的好友就越是少。可这妖魔鬼怪们也会老,这一老吧就喜欢热闹,平日里能够爬到昆仑山的妖魔们太少,精怪们也找不到镜湖,神仙们闲磕牙的地方多,没人愿意来这‘荒郊野外’找怪老龙聊八卦,于是乎,它就喜欢和周围几万里中土生土长的鸟兽们为伍,反正龙也算是野兽吧,勉勉强强凑合着一起搭伴过日子。
它幻化出一根足有半人大小的松针剔牙,悠哉地说:“你们这对欢喜冤家还没修成正果,啧啧。可怜了那小子找了你几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忘了他。等到你记得他了,他又不认得你了,造化弄人哟。要知道那几千年他每隔百年就上来一趟,不是给我带凡间的吃食就是带一些乱七八糟的册子,记得其中有一本《鸳鸯谱》的,愣是看得我老龙面红耳赤,直嘀咕着他发春了,该交 配了。他还恼羞成怒,与我大战了几百回合,嘿嘿。从那之后也学乖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鹦鹉,只要我一说‘小八哥,给老龙我说点好玩的事儿’,于是那八哥噼里啪啦可以说上成千个夜晚,水都不喝一口,啧啧,原来寂寞起来的时候,神兽也耐不住。对了,那八哥其实是鸟族的王子,听说镜湖的水可以帮它寻到叔叔,就想尽办法的来了。”老龙也是寂寞怕了,难得来个不吭不卑的听众它就敞开嘴巴的喋喋不休,也不管那些话是不是对方想知道的。说着它又掀开一点眼皮子,瞄着西鸾肩膀上的那只相思鸟:“这鸟儿没怎么见过,打哪儿来的?”
西鸾揪着那漂亮的鸟尾巴甩了甩:“出了观音大士的柳林之后遇到的,听说我要来昆仑就打顺风来混吃混喝。”
老龙那长长的胡须在湖中溜着圈,瞬间勾出水草中的一支尖嘴小鱼,哈哈大笑了两声:“如今连观音菩萨都忍不住做红娘,姑娘你就从了那臭小子吧!”后尾一甩,尾巴尖上也钓出一条鱼仔来。
这番话她来昆仑山的路上已经听了不少,别说是这镜湖周围的小妖们,就连天界的神仙们当日瞧见了她都忍不住抱怨一二。听多了她就当成了耳边风,心里暗骂以前的狄隽收买了不少的神仙妖怪,让她见一个就要闹一回不自在。
至观音大士的柳林来此已经过了百年,灵诸因在魔界住了一段时日而险些坠入魔道,菩萨提议将他沉入镜湖湖底,可以彻底净化顺道稳固他的修为。西鸾趁机将双修时灵宝天尊注入她体内的神力全部化用,离重新登入仙班也只有一步之遥。
一直下沉,这湖底的水草是上古之时长成,既高大又繁茂,粗看之时只觉得青翠郁郁,待人越往湖底深入才发现草茎已尽玄黑,而本该摇曳生姿的灵草成了最僵硬的石头,护卫着湖底灵气最为茂盛的地域。水草最盛的地方,有一块堪比诛仙台大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