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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醒言求之不得,呵~不知掌教师尊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见着澄心堂中这几位道尊都在,想必绝不会只为这点小事而来。说不定接踵而至的,便是自己与赵无尘对质之事——却听灵虚子说道:
“嗯,今日召你来,便是交待这件事。居盈姑娘身娇体贵,你可一定要好好保她安全!”
吩咐这话时,这位掌教道尊竟是一脸凝重,决不似普通的场面话。
“那是自然!居盈是我旧友,我自会全力保她周全。”
“那便好。来,你收下这个。”
说着,便见灵虚返身从身后石案上取来一只黄铜铸就的蟾蜍盒儿,递到醒言手上,嘱道:
“若崖上遇得危难,你便按下蟾目,我飞云顶便可知道。”
“好!”
“不过……这只铜盒又如何示警?”
醒言不解问道。旁边居盈看着也甚好奇,不知这小小蟾盒,又如何能隔山示警。只听灵虚耐心解释道:
“醒言,你可曾听闻这世上有比肩之兽?古经有云:‘西方有比肩兽焉,与邛邛岠虚相比,为邛邛岠虚啮甘草;若有难,则邛邛岠虚背之而走。其名谓之蹷’。这盒中,正是用我上清秘法豢养的蹷,平素不虞饮食;邛邛岠虚,便在我飞云顶上了。”
“原来如此!”
一席话听来,醒言觉着颇长见识;只不过,见灵虚真人如此郑重,竟似是如临大敌,醒言倒觉得有些过虑了,便跟掌门说道:
“其实掌门有所不知,我千鸟崖地处幽僻,一般也没谁会来搅扰。”
说此话时,他心道赵无尘吃了昨日这亏,以后应是不敢再来崖上聒噪。却听灵庭子在一旁忧心忡忡的插话道:
“张堂主也不可掉以轻心,近来罗浮山也不太安稳。昨日我崇德殿中便出得一件怪事:座下弟子赵无尘,不知何故竟失踪整夜。初时与他相近弟子也不在意,谁知一大早竟发现无尘倒在一处泉涧边,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已是奄奄一息。看他手足上那几个尖锐牙印。想必应是无尘出去寻幽访胜之时,不防遇到山中猛兽——瞧牙印形状,似乎还不止一只!”
“唉,瞧他情形,看来不歇上两三月,神志是不得清醒了……”
“啊?竟有此事!不知是在何处寻得——是不是在我千鸟崖附近?”
问这话时,少年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情。
“不是,醒言请安心,那处泉涧离千鸟崖甚远。不过,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这儿,那灵庭子又有些奇怪的自语道:
“怪哉!罗浮洞天中的山禽走兽,大都受了这洞天灵气的陶化,应不会这般凶暴——莫非真与那有关……”
刚说到这儿,便听灵虚子截住话头,道:
“师弟,今日居盈姑娘旅途疲惫,咱就早些让她回千鸟崖上安歇吧。那些冗事,咱还是以后再作商议。你们二人便先去吧。不过记得不要去太过偏僻的地方,以防被野兽伤着。”
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若有凶兽恶徒来你崖上喧扰,你便权宜行事吧。如有必要,格毙勿论!”
“……谨遵掌门之言。”
醒言便不再多言,领着居盈退出澄心堂外,径返千鸟崖而去。身后,还隐隐约约传来几句话语;听那声音,正是为人方正的清溟在争辩:
“掌门师尊,既然山中甚不平静,不如还让居盈姑娘住入灵真师姑紫云殿中……”
“不行!”
斩钉截铁般的回答,正从灵虚灵庭口中不约而同说出!
醒言与居盈两人,现在正一前一后走在盘曲的石径上。分别这么久,现在终于又再次相逢,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往日未曾相见时存下的千言万语,此刻却都似堵在了心头。
过得一阵,醒言觉得这样的静默好生尴尬,思摸了一下,便略略放慢脚步,跟身旁的女孩儿说道:
“居盈,怎么不见你带衣服包裹来?”
“醒言你终于肯开口了么?”
一直不好意思先开口的少女,喜滋滋的说道,
“居盈现在是你堂中弟子,这一应开销,当然要由你负责!听掌门伯伯说,你最近从官府那儿得了不少金银——你可不许跟我省钱哦~”
“呵呵!那是当然。只不过,”
看着身旁少女身上那套华光隐现的雪色裙裳,醒言却变得有些迟疑:
“即使俺再不吝惜钱财,可咱这山脚下传罗县城中,无论如何也没你这等华贵裙服卖……”
“堂主你放心,只要你堂中其他女子穿得,我便穿得。”
“呵~原来你都打听清楚啦……”
这话题一开,两人便都抛去了原先的拘谨,似乎重又回复去年那几日相聚的光景。往日那一幕幕,似乎又从心底泛起,重又鲜活在自己眼前。轻言笑语之间,彷佛又闻到一丝熟悉的水气微腥……
“居盈,现在还早,堂中应该还没备下饭来;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保管你喜欢。”
“好啊!”
“只是,那地方有些远。”
“放心吧,我能行得。不过……刚才师尊们不是说,不要去太过幽僻的地方么?”
“哈哈!”
此时醒言大致已想通内情,便哈哈一笑,道:
“居盈你放心吧,有我张大堂主在,自然是百无禁忌!”
“那便好!”
居盈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少年。
于是,大约半晌之后,这两人便身处在那处莲荡之中。
一叶竹筏,载着两人,悠悠荡荡在满湖碧荷之间。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铺满大半个湖面的清碧荷叶间,朵朵娇艳的荷花高擎水上,多与人面相齐。少女侧蜷在筏后,少年跪坐在筏头,攀着两旁的荷茎菱叶,让竹筏在满湖青碧中画出一条曲曲折折的水路。
此时天光大好,四围里晴峦染翠,正是一派出尘景象。望着一湖花色,闻着满鼻荷香,居盈忍不住赞道:
“真美啊~”
这一声普通的赞叹,现在却有些异样——也不知怎的,有这少年在前,居盈这句赞叹,竟带了些不常有的娇声。少女忽觉出这点,生怕醒言发觉,便不觉面上有些羞红;两朵红粉,正可与旁边盛开的菡萏媲美。
不过娇羞的少女却是多虑了。筏头的少年,一时又怎听得出这其中的区别。在他耳中,一样都是天籁清音。
听得赞美,他便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娇娜的面容,笑道:
“其实,我也觉着眼前的山水,真比平时多了些韵致。”
“为什么呀?”
“因为它们今日也借得些美人丰韵吧。”
少女闻言,轻啐一口——不禁又回想起当日鄱阳湖畔这少年的轻薄话儿;看来,相隔几近一年,却还似当年那般惫懒。
醒言却不知少女心中这许多想法;刚才一转眼,恰又瞥到少女腰间系着的那只小竹盅,便咂咂嘴,叹道:
“可惜现在没酒,否则正可浮觞曲水,岂不更是快活!”
说到这儿,忽又想起什么,便跟身后的少女夸耀道:
“居盈你可知道,去年秋天你曾在我家喝过的松果儿酒,后来都惊动了皇上!现在,我们饶州城郊的松果子酒,都成了州府贡品了!”
说话间,正是一脸的得色。
少女见状,只微微一笑,道:
“是么?”
“当然,不骗你!对了居盈,你觉不觉着现在日头有些烈了?”
日近正中,阳光便愈觉炽烈,醒言生怕晒伤了身后这位娇柔的少女。
在醒言面前,居盈也不甚拘束,听他相问,便答道:
“是有些晒人。”
“哈,如此正好!”
“咦?”
少女不明他为何突然兴高采烈。
“这样天气,正好可以给你看看我学过的一样法术!”
不知怎的,在居盈面前,醒言不自觉便有些夸强好胜之心。于是,便见他取下不离身畔的神雪玉笛,开始吹奏起那首充满着云情雨意的仙曲来。一时间,清润悠扬的笛声,在一湖青碧中悠悠的响起。
只不过,虽然笛曲好听,这法术展示,却有些偏了本意。原本,醒言只想引来些乌云,遮蔽这头顶的日头,却不知是未能随心所欲控制火候,又或是心情紧张发挥失常,过不多时,自这莲荡上方聚起的淡墨云阵中,竟纷纷纭纭下起一场烟雨来。
这阵雨丝,如烟如雾,染湿了满池的浅翠娇青;大些的雨珠,跳荡在荷叶湖面上,一时间满湖都是雨打莲荷之声。这对重新邂逅的小儿女,正是那:
依然水枕风船,重向烟波寻旧梦;
何必淡妆浓抹,一空色相见天真。
见自己法术失常,淋湿了少女,醒言大为尴尬。正想道歉,却见居盈见着满湖烟雨,竟似是更加高兴。见雨雾齐来,忙折下两朵阔大的荷叶,一朵递与少年,一朵顶在自己头上。婆娑顶着荷笠,还对他盈盈一笑,似是颇有些惊讶赞许。
移时,这湖上飘飞的烟雨,正将二人身上衣裳染透,于是少女便显现出少年从未见过的娇曲玲珑。一时间,这位素来胆大包天的少年,却只敢怔怔盯着少女的俏靥,眼光再不敢往别处流动……
就在这二人神思缥缈之时,却已是云收雨霁,四围里山色如黛,翠树欲流。东天外,正挂着一道淡彩的霓虹。正是:
飘然凤雀出樊笼,醉受遥香淡淡风;且作蝉栖深柳外,愿为鱼跃翠茎东。
浮天竹盏三千碧,映水宫衣十万红。涤尽几年尘上梦,君心应似藕玲珑。
第七卷 『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八章 凭栏看剑,窥见身外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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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云销雨霁,醒言居盈二人便穿过层层叠叠的莲叶,将竹筏划回岸边。上得岸来,又坐在湖边青石上晒得一阵衣物,少年便取过石上那只铜蟾盒儿,和少女一起回转千鸟崖。
经得这场烟雨的洗沐,现在这眼前的山景正显得格外的清明通透。瓦蓝瓦蓝的天空,看在眼中都觉得有些晃眼。
归途中,醒言在石径旁边斜坡上,又见到那位醉心寻宝的同门弟子田仁宝。
见得熟人,醒言便侧身朝坡下打了一身招呼。听得上面有人喊自己名字,田仁宝也在百忙中抬起头来,仰脸答道:
“好啊!哦,原来是张……”
话才听他说到一半,却冷不丁瞧见这位同门突变得目瞪口呆,那张圆胖脸上正呈现出忘乎所以的神色。一瞧这模样,醒言暗叫不好,赶紧出言提醒道:
“田兄,小心脚下!”
——却已是迟了;话音未落,那位攀在半山坡的上清弟子,早已滚成一只圆团葫芦,眨眼间便落到山脚之下!
不过幸运的是,这处山坡并不陡峭,田仁宝所攀之处离山脚也不远,因此这番意外才没酿成两天内第二桩落山惨剧。只见那位落山道友只在山坡底只稍略停了一下,便爬起来舒展开手脚,朝山上这边遥遥致意——
看起来,这位仁宝道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意外。
回到千鸟崖上,居盈很快便与四海堂其他两位成员打成一片。
刚开始见到这位陌生的姐姐,琼肜居然还有些怯怯的不怎么敢与她说话,只在居盈不注意她时,才偷偷的扑闪着眼睛,打量这位仙女般的新姐姐。
只不过,小女娃这样的认生,只持续到午饭后。吃过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