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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肜!”
随着醒言一声激动的呼喊,那发楞的小少女也终于清醒,立时如小兔儿般蹦跳着奔跑过来,迎着同样疾冲过来的哥哥,一头扎在他怀里。
重又与琼肜相见,真可谓恍若隔世,少年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重逢之刻,激动之余,他心下又好生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山神附身,惩奸除恶?”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怀中的小丫头亲昵一阵,也突然记起件重要事儿:
“咦?那个答应帮我长大的老爷爷呢?”
“刚才他还在呢……”
琼肜大感迷惑;只不过,刚一仰脸想问问哥哥,却忽然看见他脸上竟破了几道伤痕,正是鲜血淋漓!
原来,刚才虽然是那梅花仙子拼着挨了数下,但此刻看来,醒言脸上被飞石划破几道,倒反似受伤更重。
一见哥哥流血,琼肜立时又惊又怒,赶紧从醒言怀中挣脱,气冲冲问道:
“哥哥,是谁打了你了?我去帮你打还!”
话音未落,那两支红光闪耀的朱雀刃便已是飞舞左右。
“呃……”
见琼肜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醒言迟疑了一下,转脸与雪宜对望一眼,便弯腰和颜说道:
“琼肜,没谁打我。刚才只是哥哥走路,不小心旁边一座山塌了,就被掉下来的小石头蹭了几下。”
“噢!这样啊……”
听了哥哥话儿,琼肜立即平息了怒气;着忙收起兵刃,她便踮起脚儿,要来替哥哥舔去脸上的血痕。而她雪宜姊,这时也才来得及注意醒言脸上的血迹,当即吓了一跳,赶紧也要来用衣袖替他擦去流溢的血渍。
只不过,经历了刚才这一番莫名其妙的磨难与分离,她们的少年堂主却再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时候,他已将往日谨守的礼仪抛到脑后,伸出手去,一把将身前身侧两位女孩儿的手儿握入手中,将她们紧紧揽到自己身侧。
“哥哥……”
倚在哥哥身旁,虽然觉得很舒服,但琼肜还是想先替他拭去脸上的血污;才挣动了一下,却听哥哥说道:
“琼肜,我们又能在一起!”
说罢,她的醒言哥哥便好似卸下整付心神,放开二人温润的手儿,来到旁边那片绿茵茵的青草地上,往下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仰面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吐了口气,悠悠说道:
“我有些累了,想在这儿睡一觉。你们也来。”
于是两个女孩儿便听话的卧倒在他身旁,也学他样仰面朝天躺卧。
这时候,舒展开身形的少年,第一次察觉到承载自己身躯的这片土壤,是多么的广大与坚实。彷佛就在一瞬间,在这片沃土厚壤的承托下,十八岁的少年终于放下所有“堂主”应有的“成熟”与矜持。仰望着碧蓝天穹中悠悠的白云,醒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与这两个女孩儿,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于是,那两位仍在思忖着怎样去替身旁堂主处理伤痕的女孩儿,便听到那少年忽然开口,悠悠的说道:
“琼肜,雪宜,其实在我心目里,我们这三人中,我最不重要。”
说罢,少年便似放下全部的负担,在这和煦的春野山风中沉沉眠去。
只是,听了他这突然说出的话儿,琼肜却觉得好生不解。她心中忖道:
“哥哥今天好奇怪哦,说话都不对~我们这几个人里,当然醒言哥哥最重要!——是不是哥哥今天又来哄我玩?”
小女娃儿心中疑惑,但却觉得此刻不便去和哥哥争辩,否则便会扰了他香甜的美梦。与小琼肜心中不以为然不同,另一侧那个清泠女子,此刻娇躯却颤抖不住,竟似是十分激动。
又过了一会儿,小丫头以她特有的灵觉,确信身旁的少年已完全熟睡,便轻轻支起身子,探过脸去,用她温润娇软的小舌,小心翼翼的舔舐掉醒言脸上伤痕之间流散的血污。这位一直自认是“小狐仙”的女娃儿,按着以前山野中处理伤口的方式,将哥哥脸上舔舐干净后,又突然想起一事,便在熟睡少年的嘴唇上轻轻一触,然后对那位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子嘻嘻一笑,兴奋的说道:
“雪宜姊,那次灵漪姐姐在水底和哥哥玩耍的事儿,我又想起来一些!”
“……”
听了这天真烂漫的话语,又望见近在咫尺的少年嘴唇边,初兴的茸毛正在阳光中闪耀着七彩的光华,不知怎的,这位来自万古冰崖的梅花仙子,突然便融化成一堆懒洋洋的春泥,浑身动弹不得,只好随着这撩人的春风一起沉醉……
…………
斜阳外,古道旁,一处青竹院落的围墙外,正有位蓝花绸氅的富家小公子,对着面前那位路过的小小少女吃吃说道:
“你……你长得真好看!”
“是吗?”
听了他话,少女拍着手儿欢叫起来:
“哥哥也常这么说!”
见少女高兴,这位一样也是童真未泯的小公子便鼓起勇气,满含希冀的问道:
“那、你能做我的新娘吗?”
“哇!~”
一听这话,小女娃儿却突似被毛虫蜇了一下,跳到一旁,飞快的数说道:
“做你的新娘子,就是要嫁给你吗?——可是虽然琼肜又温柔、又可爱、又懂事、又好看,还很乖!但、”
小丫头语气一转,有些害羞的说道:
“但我已经有要嫁的人了呀!”
“啊!是谁?”
刚准备投身一场轰轰烈烈爱情的小小少年郎,听到这不幸的消息后,立时如遭晴天霹雳!
而那个懵懂不知世务的小女娃,浑没注意到眼前觌面相逢的小友情绪,仍自在那儿快活的说道:
“你不知道吗?琼肜要嫁的人,就是哥哥啊!”
“我听雪宜姊说,妹妹长大了,就不能总和哥哥在一起,一定都要嫁给别人,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所以琼肜就要嫁给哥哥,这样就能一直都和哥哥在一起!”
“你看,这是哥哥给我做的嫁衣~”
耐心解释完之后,不久前刚参加过一次婚礼的小丫头,便捏着那袭白裳的裙边儿,在原地如陀螺般旋了个圈儿;见眼前的小哥哥仍然睁圆了双眼一眨不眨,似乎很不相信的样子,于是天真的小丫头又从袖里拈出两枚铜钱,啧啧夸赞道:
“看!这是过年时哥哥给我的压岁钱,正好省来当彩礼!”
“好了,哥哥在叫我了。下次再跟你一起玩!”
说出自己心事的小女孩儿,忽看到堂主哥哥立在远处道路上,正朝这边含笑而望,于是小丫头便慌慌张张的跟萍水相逢的少年郎礼貌道别,还不等他回答,便已是转身飞快的跑掉。
望着烂漫霞光中那个少女精灵般跳动的身影,初尝爱情滋味的小小少年竟觉得格外的悲伤,不免让两条晶亮的水瀑挂上脸庞:
“呜呜呜~就走了么?……她、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倾城公主啊!”
哀伤之余,又想起刚才女孩儿那番为什么要嫁给哥哥的解释,于是这位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神童”少年,脑袋中立时就搅起了一团乱麻!
“琼肜妹妹,刚才在和你的小伙伴说什么好玩事儿呢?”
见着小丫头朝自己蹦蹦跳跳而来,醒言便和颜悦色的随口问了一句。却不料,听了自己随口说出的问话,这小姑娘竟一反常态,没腻上来诉说上一大通,却只是羞红了小脸,慌慌张张的说了两句“没什么没什么”,便跑到一边,倚到她雪宜姊身边再不肯说话儿了。
“呵~这小丫头也有了自己的秘密啊……”
心下这般想着,便不再多问,只招呼一声,带着二女重又往草陌烟尘中迤逦行去。
这时候,正是落日熔金,夕霞满天;巨大落日辉影里,这三人紧密相随。又被那流彩万里的彤色霞光一染,他们便宛若那云襟霞袂的仙子神人。
正是:
虎啸谷风起,龙跃景云浮;
同声好相应,同气自相求。
子静我不动,子游我无留;
但愿长无别,此情永无俦。
『仙路烟尘』第十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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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歌鬼唱佐豪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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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歌鬼唱佐豪吟』 卷首词 鬼王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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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暝 花 寂 野 山 岑,
幽 明 生 死 转 如 轮。
歧 路 长 歌 犹 鬼 唱,
一 缕 清 音 一 缕 魂。
。。。。。。。。。。。管平潮。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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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神歌鬼唱佐豪吟』 第一章 春风入梦,烟笼十二巫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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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这一晚的霞光特别艳盛持久。
若在平时,霞彩满天的黄昏十分短暂,往往才来得及注意到夕云红亮似火,便眼睁睁看着它们黯淡下去。而这一晚,醒言却在他行路之时,看到天边亮色的彤霞绵延千里,经久不散,将附近的草野山川映得如同披上一层红艳的绢纱。夕霞如此美丽,逗得醒言三人时常驻足观看。
又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这样明丽娇艳的火烧云方才渐渐隐去;一轮纤细的新月,终于在东天上显出她绰约的身形。在黑夜完全笼罩大地之前,醒言琼肜三人终于来到一处繁华的集镇。此时镇上街道两边,已亮起点点的灯火。略问过行人,醒言才知这处道路通衢的大镇名叫“瑶阳”。
在山野僻壤中行得这么多天,今日又吃了好大一场惊吓,现在乍见了这样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繁华街市,醒言不免放开心怀,领着琼肜雪宜在街头巷尾细细流连,尝遍当地各样特色食馔。这样流连忘返,直到连琼肜也说再也吃不下时,三人才开始去寻找住宿之地。
待问过集镇上几乎所有几家客栈之后,这时领头的张堂主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瑶阳镇的客栈,还真紧俏;问过这许多家,居然没一家有空房!
直到这时,醒言才后悔自己刚才有些贪玩。早知这样,应该先安排了住宿,再去街间闲逛。
面临这样困局,也只有他一人发愁,琼肜雪宜却丝毫不以为意。出身冰崖的女子,睡眠对她而言本来便是可有可无;而那个混迹罗阳山野多年的小丫头,现在见哥哥找不到宿所,便一本正经的提出憋在心底很久的合理谏言:
“哥哥,依琼肜看,既然找不到客栈,那大家还不如去镇子外,随便找个避风的石崖大树旁睡下,还不要花钱!”
听完这建议,再看看这位替他精打细算的小姑娘,醒言只是一脸苦笑,稍稍解释一下,便仍旧沿着街道朝前逛去,希望能碰到一个有空房的客栈。
正走着,一脸晦气的少年堂主却突然眼前一亮,发现就在前面不远处,正有个座北朝南的大宅院,大门前高挑着一对大红灯笼,与门楼上一长串小灯笼一起,将门前街道照得灯火辉煌。
“醉梦馆?”
望见匾额上这三个圆柔暧昧的大字,当年花月楼乐工出身的少年便长出了一口气,知道今日终于有了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