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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先进去。”她深吸口气。
“我――”
“妈。”佩嘉打断她的话。“屋里还有客人,你要让人家看到你这样子说话吗?”
郑秀玉讪讪然的停了嘴。
“你先去陪他们,我一会儿就进去。”佩嘉拉开门。
“根本不用跟他再多说什么。”
“妈——”她拉长语调。
郑秀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屋内。
曾逸煌凝视她恼火的神色,明白她现在肯定气坏了。
“我无意让你跟你爸妈——”
“我知道。”她明白地说。“我只是想弄清楚状况,我有想过……但不相信它会真的发生。”她抚了一下眉心。
“他们只是想保护你。”
“我知道。”她觉得好累。“很抱歉,我爸妈一定让你很不好过。”
“我不在意这个。”他靠近她。
她抬眼看他。“我必须先声明,这是两回事,我爸妈的事我很抱歉,但你的离开……”
“我知道。”他柔声道。
她转开视线,突然又觉得想哭。“你可以跟我说的。”
“我不能一直靠你帮我解决问题——”
“我爸妈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不,他们只是让我认清我的问题。”他打断她的话,迟疑地伸出手,抚上她的发。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无能,小时候我妈保护我,可我却救不了她;我喜欢你,可是我没法像汉强对文雁那样对你,他有钱买东酉给她、带她到处玩,可我没有,我想买你喜欢的东西,但是我一毛钱也没有――”
她讶异地看着他。
他微笑。“我知道,但我那时候只是个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小孩子有吃的东西就很高兴了,而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高兴,可是我们的情形却反过来,一直都是你在给我东西、水果、糖果、乖乖、口香糖,其他的小孩会笑我,我很生气……”
“所以你就叫我不要再给你东西。”她明了地接话。
“上了小学后,我还是很喜欢你,可是同学一样会笑,我没办法像杨汉强那样去打每个笑他跟文雁的人。”他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可能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不够好,但我又放不开你,当你生气不理我的时候,我很慌,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一直很没自信,再加上一堆亲戚都在背后说,我长大后会跟我父亲一样,我听了更生气。
“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但我知道自己必须走。”他的心揪扯了一下。“我没办法把我的感觉说得很清楚,我一直在害怕…
“你可以跟我说,就算要走,你也可以跟我说。”她有些激动。“你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你,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
“我知道。”他的声音沙哑。“我每次一个人待在屋里,就感觉很……”他找不到适当的字句。“有时候我会产生幻觉,以为你在屋子里走动,在厨房里、在沙发上,我不会说,但你一定晓得。”
她没说话,只是掉泪。“你伤我太重了……”她吸吸鼻子。
“给我弥补的机会。”他再也忍不住地将她搂入怀中。
她啜泣。“我不知道。”
“对不起。”他抱紧她。“对不起。”
她摇头。“五年,你走了五年……一点……一点讯息也没留……也不联络…
…“
“我想过,可是我担心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再也熬不过去,会马上跑回你身边。”他抹去她的泪。“你对我有绝对的影响力。”
她仍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这五年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渐渐将他淡忘,可他却突然就这样冒出来说要与她重新开始、要她原谅,她的心情没法子转变这么快。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他逼自己缓下脚步,只要她愿意试着了解他当年的心情,他已经很高兴了。
佩嘉抗拒着与他再接触,在他怀里会勾起她软弱的一面。
“我……我还有客人。”她拭去泪。
“好。”他不舍地松开她。
她转过身擦干泪水。
“明天我会再来。”他承诺道。
她没说话,走上门廊。
“嘉……”
她停下脚步。
“你爸妈的话已经不会再影响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他不想见到她可能会受到的责骂与伤害。“
她回望他,两人注视着彼此,好半晌,她才颔首进屋。
曾逸煌的心用力地撞击着胸口,他能感觉佩嘉的软化,他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他的拳紧握着,如果他不好好克制自己,他会冲进屋去抱住她,再也不让她离开。
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重新赢回她的心。
※※※
而原本打算在父亲回来后与之好好“长谈”一番的佩嘉,却没想到母亲先她一步与父亲吵了起来。
“你没空是什么意思?我都要上台北检查了,你竟然还说没时间?!”郑秀玉气得直发抖。
“你别生气,不然等会头又痛了——”
“你还会关心我?”
“我当然关心你,你先静下心,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郑秀玉指着他,无法相信他说的话。“你说的是不是人话啊?”
“如果我能陪你,我一定陪你去,可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
“不要每次都拿这种事来搪塞!”郑秀玉不屑地说。
姚冠吉叹口气,拉了拉领带。“我跟你搪塞做什么?如果我要搪塞你,我就说我公的男子,今年四十八岁,肚子微微突出,顶上的头发也开始有些稀疏,脸形稍圆,带着金框眼镜,五官还算俊逸。
郑秀玉一脸狐疑。“之前你也说公司有问题,后来我问你,你不是说都解决了吗?”
“那是不想让你担心。”他在沙发上坐下。“这几年公司扩展得太快了。”
他叹口气,都怪他一时冲昏头,老想着把公司做大。“前几年订单多,没啥大问题,可是这一、两年经济不景气,订单越来越少,钱轧不过来。”
“那就裁员啊!”郑秀玉看着丈夫疲惫的脸,这才开始将他的话当真。
站在楼梯上偷听的佩嘉轻唱一声,蹙起眉心往回走。
其实,生意失败并不是新鲜名词,每年都有好几百家以上的工厂、中小型企业倒闭,她记得之前景气非常低迷的时候,甚至有到上千家。她不晓得父亲的公司现在面临的情况怎么样?是否还有绝处逢生的机会?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也帮不上忙,能做的顶多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应急。
只是有时想想,她不免觉得讽刺,以前母亲跟着父亲一起为事业打拼的时候,他们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没有丝毫愧疚,或觉得不对的地方;这几年,母亲身体不好,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回头看父亲忙碌的模样,却忍不住埋怨父亲工作忙碌,没有时间陪她。
但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花在女儿身上的时间也不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盲点吗?她微扯嘴角,在商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还记得她离家到台南工作时,母亲用投诉的语气说她与父亲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这话在当时的她听起来是多么刺耳啊!这么多年了,父母一点儿也没变,有时想想,真觉得疲累。
她望向马路边的大树,思绪再次翻飞,她……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第九章
翌日。
郑秀玉包了一辆计程车上台北,虽然位子空得很,但也绝对不可能留给曾逸煌,所以,他并未与她们两人同道,他是坐火车上去的。
没想到才上台北,佩嘉却发现母亲对司机说了另一处住址。
“妈,不是要去医院吗?你现在——”
郑秀玉微笑地拍拍女儿的手。“你还记不记得张妈妈?小时候她常来家里,后来他们一家搬到台北来,我前几天打电话给她,她好热心,除了要帮我们介绍医生外,还要我们去她家做客,这么多年没见,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拿出皮包里的镜子,看看自己的装扮是否得宜,头发有没有乱掉,妆会不会化得太淡。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不想——”
“你是怎么回事?陪妈一下都不行?”郑秀玉盖上化妆盒。“你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曾逸煌是不是?”
佩嘉叹口气。“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跟张妈妈没话说。”她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比比儿女,看看对方身上的行头,再不然就是抱怨丈夫的忙碌,这些话题她一个也不想搭腔,所以实在不知道自己在那儿要做什么。
“人家问你你都爱理不理的,能有话说吗?”郑秀玉不由证数落了她一下。
她拧眉,不过没应声,只是转向窗外,懒得再争了。一小时后,两人在一栋大厦前下车,郑秀玉望着大楼华丽的外观赞叹,两人在管理员通报后走进中庭,庭中有座喷水池,水池上是小爱神邱比特的雕像,四周是修剪整齐的草皮,再走过去,有罗马式的宫廷圆柱,还有维纳斯仁立在花卉前。
连小径上的照明路灯都经过特别设计,有欧洲的古典风味,树木也修剪成各式形状,树下还有白色凉椅供住户乘凉。
当两人到达张妈妈的家中,已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欢迎欢迎。”林琦热烈地招呼她们,示葛菲佣倒茶水。
一进客厅,佩嘉就发现还有其他人在,那人见到她们进屋,便立即自沙发上起身,朝她们点个头。
“这是我儿子怀旭,刚从外国回来。”林琦介绍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也到过你家。”她对佩嘉说。
佩嘉没应声,只是礼貌地朝张怀旭点个头。
“听说怀旭是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好厉害,真会念书。”郑秀玉在一旁笑着。
“没什么。”张怀旭微扯嘴角,他有张斯文脸孔,中等身材,穿着讲究。
两人入座后,郑秀玉开始热中地与张怀旭交谈,佩嘉仍应几句话,而后听见母亲向张怀旭解释她生性内向,话不多,非常乖巧之类的话语,再不然就是赞叹他们这儿的环境优美气派。
十分钟后,林椅借故要郑秀玉到她房里看珠宝,留下两人。
“来过台北吗?”张怀旭问。
佩嘉捺着性子回答,“没有。”
张怀旭开始说着台北有哪些地方好玩,如果她可以多留几天的话,他可以带她四处走走。
她没有回应他的邀约,反而换了个话题,问他在美国的生活,于是,他开始说着他在美国的日子,她则开始神游四海。
他不是母亲第一个介绍给她的对象,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此,她已从最初的气愤慢慢趋于和缓,也发展出了一套应付的办法,通常他们在发现她太过“寡言”后,便会打退堂鼓。
当然,她也碰过还想与她继续来往,或有进一步关系的男人,但她都无意接受,一来,是她不想听凭母亲的摆布,再者,她老是会拿认识的人与曾逸煌比较,她并非故意这么做,但总
会在无意间想起他。
“佩嘉?”
她回过神,发现张怀旭正注视着她。“怎么了?是我说话太无趣了吗?”他自嘲地说。
“不是。”她摇头。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没这么安静。”他微笑,虽然跟现在同样冷漠,但他还记得她偶尔会出声表示她的不耐烦。
“人都会变。”她简短地说了一句,无意与他接续这个话题。
他没被她的软钉子吓退,紧接着又说:“我还记得你那时有一票朋友,不过,你妈并不喜欢。”
她颔首,仍是不搭腔。
“听说你没考高中?”他扬起眉。“可我记得你的成绩很好。”
“我对升学没兴趣。”她淡淡地说。如果她现在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