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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苏引。十岁以后,她便再没和她一起生活。母亲一直寄居舅家,一定很孤单吧……
“素素,你怎么哭了?”李承沛以指在她脸上一沾,掠去几点湿润。
绮素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流下两行清泪,连忙拭去。她掩饰道:“没什么,刚才进了砂子。”
即使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皇后也极少遣人来永州问讯。绮素能体察皇后的用心,此时此刻,越少人注意到永州,他们才越有平安的可能。想到这里,绮素主意已定,不能再勾起丈夫对西京的思念,她不再说话。她慢慢靠李承沛,偎依在他身旁。李承沛揽着妻子,默然无声……
从那日起,绮素对京中一切闭口不提,但每日却多了一件必做的事:在佛前默默祈祝皇帝身体安泰。
她在永州居住已久,久到西京宫内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张启泰那天的提醒犹如一声棒喝,让她惊醒过来。
李承沛是平恩王,也是被废的太子。若皇帝逝去,新君会以什么态度对李承沛这个曾经的太子还未可知。虽然现在的太子德行一向受人称颂,但绮素总觉得看不透他。从他第一次出现在绮素面前,绮素就觉得他的心思在层层包裹之中,谁也无法触及。
绮素从未在人前说起过她对晋王的感觉,唯有一次例外。
那是杜氏在内文学馆讲学完毕、单独留她品茗之时。京中茶风不盛,但杜氏出身江南,又笃信佛教,故有饮茶的习惯。釜中之水微沸之时,杜氏状似不经意的问她:“我观宫中内人,对晋王多有爱慕,何以小娘子从不提起?”
绮素对杜氏向来敬重,便诚实回答:“晋王处事体贴,待人亲切,恰如温文君子。然宫师曾言‘无癖者不可与之相交’。我以为晋王即是如此。处处周到,未免让人觉得圆滑太过。”
杜氏微微一笑,未置一词。直到她随李承沛去永州之前,杜氏才托人传话给她:“王妃通达透彻,妾已无可教之事,惟愿日后善自珍重。”
世事似乎并不从人愿,显德二十一年八月初五,皇帝崩于东内清思殿。
太子在群臣再三劝进后嗣位为君。新帝登基,大行皇帝的皇后即被尊为太后,太子妃崔氏则册立为后。崔氏之父崔明礼由门下侍中改任中书令。
国朝之制,中书掌军国政事,草拟诏敕;而门下出纳帝命,有封驳之权,两省皆为枢要之司。两省长官分别为中书令、侍中,各置两员。侍中号为左相,中书令人称右相。从名位上来说侍中为尊,然论实权却是中书令为大。
崔明礼任侍中多年,门下众官多为其旧部,并不敢随意驳他。崔明礼本为皇后之父,又职掌机要,外加新君特意让他为政事堂秉笔,可谓风光无限。一时间凡中书省所出诏令,皆畅行无阻。
次年正月,新帝下诏,改元“光耀”。
新帝刚刚继位,事务繁忙,对宗室似乎无暇顾及。除却平恩王为避皇帝讳,将名字中的“承”字改为了“元”字,京中与永州再无片语。
绮素暗暗松了口气,也许西京已经淡忘了他们夫妇?然而数月后张启泰的再度来访时却打破了绮素侥幸的希望。
时值光耀元年三月,永州万物回春,百花繁盛。张启泰凝重的面色却与园中春景形成了极强烈的反差。
“使君?”绮素顾不得见礼,急忙发问:“可是京中来了消息?”
张启泰点头,肃然道:“某接到陛下诏令,回都接任京兆尹一职。”
绮素和李元沛面面相觑,皆未说话。国朝之例,刺史四考即迁,张启泰在永州任职之期早已超过年限,转迁确是顺理成章之事。京兆尹为从三品,职掌京师,地位不亚于台省要官,向选精强者出任。张启泰在永州政绩斐然,出任此职也算情理之中。
李元沛勉强一笑:“某早说张兄大才,必不止限于此。张兄升迁,我夫妇自当备宴以作烧尾之贺。”
张启泰与李元沛打过很多交道,倒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客气说话。当年李元沛在小考之时为他说话,他虽未表露出什么,却一直铭记在心。先帝将废太子安置在他州内,他也很能体察先帝用心,对李元沛颇多照顾。几年观察下来,他看出李元沛心地纯良,反而有了真心结交的意思。任职京兆固然是高升,只是张启泰吃不准,这究竟是正常的调动,还是新君另有打算?他更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把疑虑告诉眼前这对小夫妻?
“使君一走,我们夫妻……”绮素红了眼圈。
虽然她未曾讲明,但张启泰却懂得她的意思。这位王妃见事明晰,为平恩王所不及。李元沛或许还未想到,但她应该已经明了他的顾虑。
“王妃不必为某忧虑,”张启泰缓缓开口,“正如大王所说,此次乃是升迁。将来大王与王妃返京之时,某还可与大王、王妃相叙别情。”
绮素有些茫然的看向张启泰,觉得他这时提起这话未免奇怪。上次来还让他们不要加京,为何这时却又提起这话?若不是他素来与李元沛交好,她该怀疑他不怀好意了。
张启泰又加了一句:“回京后,某自当拜会苏侍中。”
绮素眼珠一转,茅塞顿开。先帝在时,永州天高皇帝远,只要此地刺史不刻意留难,他们的日子就不会难过。如今新君即位,情势便复杂了许多。张启泰这一走,无异釜底抽薪,若新帝有心对付李元沛,只要派个和李元沛无甚交情,又懂得看皇帝眼色的人,他们便可万劫不复。与其如此,还不如回京,至少京里还有能说上话的人。
李元沛毕竟在东宫多年,大臣中仍有一些当年东宫的辅臣。加上绮素从母亲苏引信中得知,舅舅苏牧两年前在太子举荐下升任门下侍中,两位表兄也俱在朝中为官。侍中为相职之一,再加上苏牧任京兆尹多年所积累下的人望,在朝中大有可为。绮素也相信舅舅一家不会对他们无动说衷。张启泰调至西京也可为他们助力。只要他们回京后安份守己,不让皇帝抓到把柄,倒真比在永州安全。
绮素明白了张启泰的弦外之音,向他敛衽为礼。张启泰辞不敢受她的礼,绮素却坚持拜谢:“谢使君指点。”
作者有话要说: 简要解释一下,唐前期实行群相制,记得初期是轮流秉笔的,自裴炎始才开始指定一人为秉笔。秉笔的宰相也就成为了首席宰相。
☆、七夕(番外)
每年的七夕,宫中都会有乞巧的仪式。
伏天已过,入夜后。庭中微有凉意。宫女们在案上陈列瓜果,求恩于织女。几个小宫女正慌慌忙忙的在角落里抓捕蜘蛛。不知是惧怕还是兴奋,人群中不时爆出几声惊叫。绮素坐在回廊上看她们乞巧,不由莞尔。
“娘子也来乞巧?”身后微含笑意的语声响起。
绮素回头,德妃正立于她身后。她笑着起身相迎:“只是来看看凑个热闹。小女孩才做的事,我若还做岂不让人笑话?”
已有宫女取席铺于廊上。绮素与德妃一同坐下,观看宫女们乞巧。年长些的宫女们不比小宫女们喜欢胡闹,已纷纷在月下穿起针线。
“我想起还在闺中时,七夕也常和家中姊妹乞巧。”德妃笑着说。
绮素点头:“是啊,我在宫中也每年和太后殿中的宫人们一起乞巧。我记得那时最怕被分到捉蜘蛛的活了……”
德妃再度转头看着穿针引线的宫女们,颇有些感慨:“一晃都多少年了……”
“是啊……很多年了……”绮素应了一声。两人各自陷入沉思。
绮素不知德妃想起了什么,她的回忆却转到了多年前的七夕夜晚……
前朝传下来的风俗,蜘蛛是织女的使者。女孩子们也管蜘蛛叫喜蛛。七夕晚上,乞巧的女孩捕捉蜘蛛闭入盒内,再于次日清晨启盒,视其蛛网疏密,作为得巧之候。
绮素向来惧怕虫子,尤其害怕蜘蛛,可是这年轮到自己和另外几个宫女承担抓捕蜘蛛的任务,不得不硬着头皮同去。后妃们常年居住的宫室都有人收拾整理,不大可能有蜘蛛出没。因此宫人们总会相约寻找无人居住的宫室搜寻蜘蛛。
这年绮素她们的运气不太好,找了好几处宫室都没见着蜘蛛。
“难道都让其他殿的人抓走了?”有人愤愤道,“也不给咱们留几只。”
“咱们再找找,兴许还有。”有稳重的人安慰道,“你看,前面就是承香殿了。这几年那里都空着,说不定能有收获。”
几人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到了承香殿前。这处殿阁本是淑妃所居,但她前几年过世,其子晋王又远在北府,宫殿不免疏于打理,渐渐荒废下来。不过宫女们想不到这么多,她们只是欢呼一声,三三两两的分头搜寻蜘蛛。
绮素因恐惧蜘蛛,跟随的脚步略略迟疑,很快便发现自己跟丢了。她四下寻找,初时她还能隐约听见伙伴们的笑语,后来这声音就越来越远,最后只余一片寂静。废弃的宫室因为缺少人气,连在白天都显得有些阴森,何况是在这样幽深的晚上?绮素抱着盒子,孤零零的站在殿中。
清冷的月光透过虚掩的门窗透射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绮素有些胆怯,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先回去?可是一无所获的回去会不会让伙伴们取笑呢?她踌蹰半晌,还是拿不定主意。她蹲在殿中,手指在地面一划,积满尘灰的地上顿时出现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觉得甚是有趣,便用指在地上写了一个“沛”字。
最后一笔刚写完,忽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咦,你在这里干什么?”
绮素回头,见太子李承沛的一张脸几乎就贴在她面前。
“没干什么……”她一慌,两下擦掉刚才写的字。
李承沛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绮素怯生生道,“我是来抓乞巧用的蜘蛛。”
“蜘蛛?”李承沛瞪她,“你不是最怕蜘蛛么?”
绮素点头,接着又摇头:“可是今年轮到我了……”
李承沛看她一副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笑出声来:“你跟我来。”
他带绮素到大殿一角,那里放着一架屏风。搬开屏风,后面是几个瓦罐。李承沛小心挪开瓦罐,绮素看见罐子上飘着几缕蛛丝。李承沛不知从那里捡了一根木棍来在角落里东捣捣,西戳戳。不多时,绮素便见有蜘蛛从墙角爬了出来。
李承沛引导着蜘蛛爬上木棍,托着棍子转向绮素。绮素慌忙打开盒子,让他把蜘蛛放了进去。很快李承沛又捉了好几只,都放进了盒子。绮素数了数,说:“够了。”
李承沛住了手,将瓦罐移回原处,又从墙角抓了一把灰尘洒在瓦罐上面。
“殿下这是做什么?”绮素不解。
李承沛向她嘘了一声,说:“我的宝贝都藏在这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绮素一笑,点头道:“我不会说的。”
“回去吧。”李承沛起身道。
绮素跟着他,两人出了承香殿,沿小径慢行。
“你们要这蜘蛛做什么?”李承沛有些好奇的问。
绮素知道他不关心女孩们的活动,便轻声解释:“是为了向织女许愿。许过愿之后,把蜘蛛封在盒子里,明天早上起来看。如果结的网密,就说明织女会实现这个愿望。”
“真的?”李承沛眼睛一亮,“我也要玩!”
“这是女孩子才做的事,殿下不能做。”
李承沛撇了撇嘴,略有不满,接着问绮素:“那你会许什么愿?”
绮素侧着头看他,慢慢说:“向织女许的愿望不能向别人说起,所以我不能告诉殿下我的愿望。”
“好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