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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素知道皇帝已临幸过柳、顾二两才人,等她们一入座便细细打量。五位新人一字排开坐于殿中,居中穿白色半臂、红色襦裙的少女神采飞扬,灿若春花,当是柳才人无疑。坐在她身边眉目极秀美温婉的紫衫女子则应是顾氏了。
察觉到绮素的目光,顾才人含羞以袖半遮其面,更添娇羞之态。柳才人却并不回避绮素的目光。相反她也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执掌后宫的宠妃。出乎她意料的是,贤妃的容貌至多只能算是清秀,并不能称为绝色。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她身着宽大衣衫,既不施脂粉,也不戴珠翠,显得过于简素。倒是与她并坐上首的太妃保养得宜,风韵犹存,更为华贵雍容。
注意到柳才人的目光,绮素微微垂目,随即抬首,以无懈可击的笑容面对眼前的五人。
太妃扫了几位新人一眼,见绮素没有先说话的意思,便笑吟吟的先开了口:“宫中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绮素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道:“宫中已多年不见新面孔,想来太妃瞧我们早瞧得厌了。”
“我可没这么说,”太妃掩口笑道,“我不过是想起我刚入宫时的情形了。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一入宫门岁月催啊。”
“可不是,”绮素也笑着说,“有时往镜中一瞧,只觉自己竟老了许多。”
“贤妃娘子说哪里话?”坐于下首的柳才人忽然开口,“娘子风华正茂,正是最美的时候呢。”
绮素微微偏转目光看向柳才人,向她一笑。新人们尚不了解宫中景况,都默默无声,只有柳才人敢于插话,可见有些胆色。且她的话大方得体,显然是经过思虑,而非出自莽撞。绮素暗自点头,看来传言不虚,这柳才人果然是个伶俐人。
似乎注意到绮素的目光,她接着道:“妾自幼喜好书法,至尊曾对妾说后宫中,以娘子书法居冠。望娘子不嫌妾愚钝,闲时指点一二。”
绮素淡淡一笑,此人虽然聪明,却有些过于外露了。她眼角余光扫过其他几人,除了顾氏,另外三人多少露出了点吃味的神情。绮素却不点破,只是客气道:“我虽喜好书道,却只是平平,谈何指点?至尊取笑之言,才人不必当真。”停了停,她又道:“如今后位虚悬,大小事务无人掌管,我虽勉力为之,恐多有不到之处。几位若是发现缺了什么,又或是宫人们少了礼数,请千万告知于我,不可客气。以后大家常来常往,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绝不敢辞。”
这番话大方得体,连太妃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
又闲话片刻,内殿传来婴孩啼哭,想是小宁王醒了。五位才人听见哭声,都知道不便再相扰,纷纷起身告辞。与贤妃的见面虽短,但她的气度无疑给新人们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中秋
新人入宫不到半月便是中秋。
中秋是团圆日,宫中也如民间一般团聚赏月。家宴设在凉殿,上至太后、太妃,下至各宫嫔妃皆聚于一堂。皇帝还将年长寡居的几位大长公主请入宫内共享天伦。
因有新人入宫,这年的中秋也就格外热闹。一开宴,五位着精美衣饰的才人便领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向众人进献玩月羹。接着由皇帝出题,由诸人赋诗。嫔妃、公主中也有不擅诗赋之人,故绮素令长于此道的杜宫正在殿外待命。皇帝题目一拟好,便由她做了上来,由宫女们递到各人手中。这样安排极是周到,家宴也格外的融洽。
酒至一半,皇帝忽的一叹:“有诗有酒,若再有歌舞就更妙了。”
绮素本是抱着长寿喂羹,听见皇帝此语,抬头赔笑:“是妾疏忽了,这便安排。”
柳才人正在近前献羹,闻言笑道:“妾在家时曾略习歌舞,若至尊不嫌弃,不如由妾献舞一曲可好?”
坐在皇帝身侧的德妃闻言看了柳才人一眼,却未说话。皇帝先一愣,随即笑道:“如此甚妙。”
柳才人得皇帝首肯,极是高兴,笑着转向顾才人道:“顾才人精于琵琶,可否请才人为我奏乐?”
顾才人点头,转身命人去取琵琶。
柳才人又道:“还得有个人击鼓才行。”
皇帝扫视殿中,殿上人面面相觑。
一直没有言语的太后插话道:“太妃擅击羯鼓。先帝在时,宫人歌舞常由她击鼓。”
坐在太后身旁的太妃掩口轻笑:“太后总是变着方找我乐子。既然今日大家有兴,我便献个丑,也算是彩衣娱亲了。”
皇帝客气道:“太妃说哪里话。太后常赞太妃才艺,想必是极好的。”
说话间,乐、鼓齐备,柳才人也去换了一身衣服。她头上戴了一顶卷边绣帽,帽上除了镶嵌珠翠,又缀以金铃,移步之间叮当作响。她身上则着数层窄袖紫纱轻衣,上缀银蔓、金钿,腰间束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带,愈发显得身段玲珑有致。足上则登一双绣金红锦靴,极是俐落。
皇帝见她这打扮,先叫了一声好。德妃却转头在绮素耳边低声道:“她这是要舞柘枝?”
绮素又看了一眼柳才人,同样低声答:“想来是了。”
柘枝舞自西戎传入,讲究体态轻盈,腰肢柔美,舞者也要带有几分媚态,方能体现其风情。柳才人此舞,更可明目张胆向皇帝传情,不能不说高明。
“真是好心计,”德妃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想不到柳向一个学究竟生出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儿。”
绮素报以一笑,不予置评。
殿中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两人的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早已集中在了柳才人身上。柳才人向皇帝一礼,道了声“献丑”,然后行至大殿正中。太妃和顾才人都已坐定。顾才人横抱琵琶,向太妃点头,表示自己就绪。太妃一笑,抬手一击,鼓点响了起来。随着鼓点,顾才人拔子一动,乐声倾泄,忽忽如雷。
恰在此时,柳才人已随乐声、鼓点起舞。她踏着鼓点旋转,帽上金铃乱响,腰肢扭动柔若水蛇,眼中含情,顾盼有神。鼓点越来越快,她旋转的速度也渐渐加快,身上纱衣层层脱落,如雪肌肤在轻纱下若隐若现。缀于衣上的金钿纷纷掉落地上,映于大殿灯下,光辉四射。
她一边舞一边趋前,渐渐靠近皇帝。绮素目光微转,见皇帝含笑看着,似乎甚是愉悦。转眼柳才人已至皇帝身前,却见她舞步一缓,微微屈膝,手向皇帝一抬,邀舞之意甚是明显。
皇帝一笑,果然起身与她共舞。柘枝本是女子之舞,极少有男女共舞的双柘枝。太妃向顾才人使个眼色,顾才人微微点头,手下拔子一动,曲声已变。柳才人也改柘枝为胡旋,与皇帝相对而舞。旋舞之间,她眼波流转,柔媚中略含羞意。如此姿态,别说皇帝,便是绮素也觉眩目。
一曲舞罢,乐声渐低。顾才人放下琵琶,垂目而坐。皇帝则含笑揽着柳才人的纤腰,回应着柳才人含情脉脉的目光。掌声响起,却是发自绮素。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赞扬皇帝与柳才人的舞技。
皇帝笑着伸出手。柳才人面色飞红的将手放入他掌心。皇帝笑意更甚,亲自引着柳才人回座。
“妾随至尊多年,从不知至尊有如此舞技,”德妃笑着道,“可见至尊藏得有多深。”
皇帝大笑:“北府胡汉杂居,年节时常在一起歌舞。朕在那里多年,略通胡舞又何足为奇?”他回到御座,向太妃和顾才人道:“两位的乐鼓亦精彩至极,今晚果然尽兴。”
太妃微微点头,顾才人则伏身谢过,两人分别归座。
几位小皇子和小公主年纪尚幼,此时都已睡眼惺松。绮素猜度皇帝之意,便请罢宴,让几个孩子早点安睡。皇帝首肯,家宴尽欢而散。
月色皎洁,秋夜寂静,绮素在宫人引导下缓缓向淑香殿行去。
“贤妃娘子留步。”身后一声呼唤让绮素停步。
绮素回头,却是顾才人。只见她款款上前,向绮素微微屈膝,绮素也急忙还礼。顾才人道:“娘子有孕,何以步行?”
“出来见月下景致动人,便想走走,不碍大事。”
顾才人道:“正巧妾也想走走,娘子若不嫌弃,可否同行?”
绮素微微一笑,吩咐乳母带长寿先回淑香殿,自己则与顾才人同行。
两人漫步月下,因顾才人向来含羞带涩,绮素想她大概不可能主动开口,于是笑着道:“才人的琵琶果然精妙。”
顾才人目光微黯:“可惜终及不上柳才人之舞。”
绮素转眸,回答道:“春花秋月,各擅其场,何来高下?”
“可是至尊……”
绮素抬手制止了她,轻声道:“日有阴晴,月有盈亏,才人又何必执着于一时的圆满?身为女子,贞静贤淑方是长久之道。”
顾才人深思的看着她,敛衽一礼:“谢贤妃指点,妾受教了。”
夜深不便久谈,顾才人不久就与绮素分别。绮素方要回淑香殿,却见山石后转出一人笑道:“果然是好口才,三言两语便把人打发了。”定睛一看却是太妃。
绮素料想太妃必是听见了她和顾才人的话,便笑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妃未免过于狡猾了。”
太妃也笑了:“我同你一样,见月色动人,忍不住出来走走,谁想当什么黄雀?”
绮素与她并肩而行,走了一阵便听太妃低声叹道:“这几个新人竟都这么沉不住气。”
“我瞧着倒还好,”绮素笑问,“再说她们年纪还轻,一时气盛也是有的。”
“你也是年纪轻轻入宫,我就没见你这么心浮气躁。这几个人,我看没一个能成气候。”太妃斜了绮素一眼,“此番你按兵不动,倒是对的。”
绮素笑道:“太妃说的我可不懂。我不过守着本份罢了。”
太妃仔细打量绮素,见她笑容安详平静,也不点破,掩口一笑:“当真如此,咱们就瞧着吧。”
琵琶
中秋之后,五位新人便有了区别。
柳才人生得既美,性子又活泼,涉猎文史,又通骑射,很得皇帝欢心。加上原本最常伴驾的贤妃有了身孕,不能随侍,伴驾的机会也大半由柳才人填补了,算下来皇帝几乎日日与她相伴。
如此盛宠,不免让宫中人侧目。年长的宫人纷纷议论,这岂不是第二个沈贵妃?不过表面上宫廷之中仍是风平浪静,只有在宫中浸润已久的人才看得出,新人间已是暗流涌动。
才人虽为宫妃,却是各有职司,柳才人忙于承欢侍宴,不免在这上头有所疏忽,其他人不免有所怨言。又有好事者欲挑动圣眷仅次于柳才人的顾才人与她相争。所幸顾才人甚是清醒,并未中计,对柳才人也绝无恶言。
这些事都是顾才人来淑香殿时说与绮素听的。
自中秋一席话说服了顾才人,她便常来淑香殿走动。绮素每次有孕,头几个月的反应都十分厉害,不但各项事务多交由太妃代劳,便是宫中的动向也无力探问,倒也乐于听顾才人讲述。
顾才人也不止说宫中事,有时她会说起闺中琐事。十六七岁,正是芳心易动,多愁善感的时候,园中新芽,枝上落花也可以触动无限的心事,何况是新入禁宫,期盼圣眷的才人?绮素听着,有时也不免记得她在这个年纪时所发生的事。
一次顾才人说完,见绮素神色有些恍惚,不好意思的说:“娘子一直听我说些琐事,大概也烦了。”
绮素微微一笑:“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起些旧事罢了。我如今不便出去,有你陪我说话,我倒也少些烦闷。”
她越是客气,顾才人越是觉得她可亲。因绮素说闷,顾才人侧头想了片刻,笑着道:“若娘子不嫌我学艺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