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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客气,顾才人越是觉得她可亲。因绮素说闷,顾才人侧头想了片刻,笑着道:“若娘子不嫌我学艺不精,我愿为娘子弹奏琵琶解闷。”
“才人技艺怕是宫中乐工也有所不及。才人愿意让我一饱耳福,我求之不得。”绮素含笑道。
顾才人一笑,即命人去取琵琶。因这并不是正式的演奏,她也弹得随兴,仿若信手而来。不过她在琵琶上下过苦功,即使这样随意,仍极为动听,并因此生出另一番与众不同的滋味。琵琶声时而清泠,时而激越,声声悦耳,引人入胜,连绮素也听得出了神。
一曲终了,绮素尚未回过神,却听外面一阵击掌之声传来。绮素和顾才人循声看去,却是皇帝到了。
“好曲,好曲。”皇帝一边走进来一边赞不绝口。
绮素起身欲行礼,却让皇帝扶住了,牵着她的手坐到榻上。顾才人也上前行了礼,然后默默退至一旁。皇帝先是与绮素说话,细细问了她的饮食起居,方转向顾才人。
顾才人并未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皇帝,不曾盛饰,只做家常打扮。她头梳反绾髻,发上贴饰两枚翠钿,面上薄施一层脂粉,再以胭脂注唇。她身上则穿着白色小袖衫和襦裙,外罩浅粉半臂,肩上搭着碧色帔帛。这身妆扮虽不够浓丽,却很适合她的年纪,不但把她婉约之态衬得恰到好处,还添了三份俏色。
绮素只作不知,笑着道:“难得妾今天有耳福,至尊就赶上了。”
皇帝笑答:“所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顾才人见他二人说话亲昵,便起身告辞。绮素微微一笑,向皇帝道:“至尊替妾送送顾才人罢。”
皇帝含笑起身,与顾才人一道出去了。绮素料想皇帝应该不会回转了,便叫人取了一册书来随手翻阅。她孕中常感困倦,不过看得几页便朦胧睡去。迷糊间似有人从她手里将书卷抽走,又为她盖上了绣被。
“琴女?”她恍恍惚惚的唤了一声,随即想起,琴女不是已经赐给程谨了么?
这个念头让她清醒过来,睁眼却只有皇帝站在她身前。
她有些难以置信:“至尊?”
皇帝笑吟吟的在她身侧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可是朕扰了你安睡?”
绮素摇头,随即问道:“至尊何以去而复返?”
“你认为朕会为了区区一个顾才人而丢下你么?”
皇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绮素却知他这已是不悦的表示。她心里一紧,低下头轻声道:“至尊或许不会为了顾才人抛下妾,可若是换了柳才人呢?”
她语气中似含幽怨,皇帝心里一动,搂着她的手紧了一紧:“你在怨朕因为新人疏远了你么?”
绮素微微别开头:“妾不敢。”
皇帝轻叹一声:“你对朕就不能多一点信任么?”
他的语气里仿佛含着无限深意。绮素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对上皇帝的目光,会过多的泄露情绪。许久,她才低声道:“妾并没有不信任至尊。只是妾所得已经太多,不敢再奢望什么。”
“不试过,又怎知是奢望?”
绮素不敢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无数种应对在她心里闪过,她却没有一句说得出口。她可以做一个完美的贤妃,可是要她拿出真心面对皇帝,却是千难万难之事。她的真心,早随李元沛埋在了地底。可此时若不回答,或许会在皇帝心里留下印记,再无法弥补。第一次,她有些茫然无措,想远远逃开皇帝身边……
皇帝看见绮素脸上血色渐失,关切的问:“怎么了?”
“妾……有些不舒服……”绮素有些庆幸皇帝这时的关心,让她有台阶可下。
“朕叫人来看看?”
“不,妾躺一会就好。”
皇帝觉得怀中的绮素不住的发抖,不由软了心肠。虽然想知道一个答案,可看这情形,若是一味追问下去,她难免情绪激动,若因此影响到胎儿,岂不是大大不妙?皇帝在心里叹了一声,眼下还是孩子要紧。他小心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什么都不要担心,朕在这里,朕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绮素闭着眼,但轻轻点了点头,应是听见了他的话。过了好一会,皇帝听见她呼吸声渐渐平静,终于放下心来。又过了一阵,她气息均匀绵长,应该是睡熟了。皇帝看着她熟睡时平静安详的容颜,忍不住伸手缓慢而轻柔的抚摸她的额头与脸颊。
“你何时才会明白……”良久,皇帝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低语。
飞白
此后的一个多月,皇帝来淑香殿来得很勤。除了常朝诏对,他几乎不去别处。绮素对此深觉不妥。皇帝镇日流连淑香殿,连新宠柳才人和顾才人也无法得见天颜。外人不知情,必会说她霸道,有了身孕还缠着皇帝不放。然前阵子发生的事让她不好再明言相劝,只能婉转暗示。
也不知皇帝有没有听懂她的旁敲侧击,总是一幅心安理得的模样,要么坐在床边看他的书,要么赏评新近搜来的字画。
这天绮素精神略好,便坐在皇帝身侧与他同观。
皇帝抽出一幅字展开,赞叹道:“柳向的飞白倒是一向不错。”
国朝选官重视文才,高官中有不少是极有声名的书家,国子监祭酒柳向就是其中之一,好书之人多半尊他一声柳翁。绮素越过皇帝肩头看了一阵,笑着道:“柳翁的飞白向来千姿百态,美不胜收。这一幅虽然也颇见精妙,然布局略显不足,运笔偶见滞涩,似有露怯之意。妾斗胆猜测,这一幅字恐非柳翁真迹。”
皇帝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道理:“的确,和他以前的作品相比似乎未能尽善。不过这笔法倒是有个九成九,上面又有柳向的印鉴,看着又不像伪作。”
绮素想了想,笑着道:“这是什么缘故妾也猜不透了。妾眼力有限,也没有十足的保握断定这是伪作。不过柳才人为柳翁之女,必然熟悉父亲的笔迹,且闻她精通文墨,见识也必不凡,至尊不如请才人过来鉴定一下?”
皇帝颔首,吩咐宫人将柳才人请到了淑香殿。
柳才人已多日未见皇帝,闻讯急急赶了来。她行礼后便从宫人手中接过那幅字,不过看得一眼便笑道:“这的确不是家父所书。”
“哦?何以见得?”皇帝有些惊奇,身体微微前倾。
柳才人难得露出羞怯之色,低着头道:“这是妾以前年幼无知,模仿家父的戏作,原是想拿去戏弄家父几位故交好友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流了出去。这幅字连家中叔伯都无人看出破绽,妾自以为仿得极像了,想不到至尊目光如炬,竟然瞧出来了。”
“倒不是朕厉害,原是贤妃瞧出来的。”皇帝笑着拍了拍绮素的手。
柳才人这才抬眼看了看绮素,笑着道:“常听至尊夸赞贤妃聪敏,果然不虚。”
绮素的目光在柳才人身上逡巡了一回,淡淡一笑:“凑巧而已。”
大家闺秀的字画岂会轻易流出?柳才人的这些小心思并不能瞒过绮素,不过是不曾揭穿她罢了。果然听柳才人顺势道:“妾那里倒还收着几幅家父的旧作。至尊若有兴趣,不如随妾一观?”
皇帝看了绮素一眼,沉吟着道:“不如拿到淑香殿中,贤妃也可一道赏评。”
柳才人笑容微滞,随即领命,令跟随的宫人去她房中取来父亲字画。
绮素却笑着道:“妾看了这半天,倒有些乏了。妾虽仰慕柳翁,现在怕是没这精神看了。至尊还是去柳才人殿中细赏罢。妾想歇一歇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也笑了:“那好,你且歇着,朕先去瞧瞧,回来再与你细说。”
柳才人不胜欣喜,伴同皇帝起驾回了自己宫室。
皇帝这一走,就没回淑香殿。第二日宫中人便已知晓,柳才人竟成功把皇帝从淑香殿引回了自己宫室。宫人们都私下议论,这柳才人本事当真不小。她风头之盛,只怕贤妃也要忌惮几分。她现在还只是才人,将来怕是不可限量。就连德妃也得了消息,难得来淑香殿向绮素抱怨:“你也不是好欺负的人,怎么由着她使心眼?一幅字就让她把至尊拐跑了。”
绮素自不会同德妃说柳才人此举正中她下怀,只是笑道:“她新近入宫,你我在宫中多年,若是因这点小事认真计较起来,倒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至尊对她甚是优容。我瞧她这势头,将来难保不是第二个沈贵妃。”当年沈贵妃盛宠,德妃不得不多年忍让,至今提起仍忍不住皱眉。
绮素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才道:“我看她腹有诗书,也算通达礼仪之人,想来不会同当年的贵妃一般跋扈。”
德妃冷笑:“那岂不是更糟?”
当年沈氏跋扈,在宫中树敌尤多,她们才能顺利扳倒她。这柳才人虽然看着张扬了些,行事却有板有眼,让人挑不出错处,岂不是比沈氏更可怕?
绮素自是明白她的顾虑,正要说话,却有宫女进来说顾才人求见。绮素连忙让请进来。德妃稳坐着,见顾才人款款步入。她这日仍是家常打扮,头挽螺髻,身一白色衫裙,外罩宝蓝半臂,腰间挂一玉环,很是清新素淡。
顾才人见德妃在此,连忙致意。德妃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寒暄之后,顾才人方道:“听说娘子孕中常感不适。妾手抄了一卷佛经,为娘子作祈福之用,还望娘子笑纳。”
“有劳。”绮素谢过,命人接了佛经。
宫人方要将佛经收入,却听德妃道:“慢着,拿来我瞧瞧。”
绮素向宫人点点头,宫人双手呈给德妃。德妃接了,翻看片刻,向顾才人道:“这都是你亲笔所书?”
顾才人不知她何意,低头称了声是。
德妃又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经卷,转向绮素:“你觉得如何?”
绮素就着德妃手里看了一会,笑着道:“清婉灵动,有卫夫人遗风。”
德妃得绮素首肯,便点头道:“我瞧着也不错。”她转向顾才人,又道:“你这一手字倒不逊于柳才人。”
“德妃过奖。”顾才人回答。
“我可不是夸你,”德妃一边将抄录的佛经交还宫女一边道,“你才貌都不逊于那柳才人,可论起心思却差得太远了。”
顾才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思,脸上一红道:“是妾愚钝……”
绮素怕顾才人难堪,连忙道:“娘子也别太苛责于她。不是人人都有柳才人那样玲珑的心肠。就是你我,只怕也想不到这样的手段。”
绮素一说话,德妃才意识到她的话有些欠考虑了,便住了口。她不能久坐,没过多久便起身告辞。绮素送走了德妃,见顾才人尤自沉思,轻声对她说:“德妃一时不忿,你别往心里去。”
顾才人应了,却依旧带着黯然的神色。绮素见了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在心里叹息,五个才人里品貌可以柳才人抗衡的也就这顾才人了,可她偏不懂得讨巧。若柳才人心计再深些,懂得如何弹压她,将来的局面可真是难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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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冬至将近时,绮素的害喜症状总算是减轻了。
她这几个月卧床调养,不但宫中事务都托了太妃,便是与其他嫔妃的来往也少了,不免显得疏远。这是不能不花时间弥补的。所以她身体略略好转,便开始往各处走动,尤其是德妃。她在宫中时日最久,绝不能与她生出嫌隙。
这日访毕德妃,绮素随着导引的宫人、内官走在小径上。深秋红叶霜染,她看得出神,不觉停了脚步。宫人们自不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