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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因为皇帝盛赞过冉训的书法,所以这一次李承沛倒很欢迎他的到来。
耐着性子听完冉训的劝谏,李承沛拿出卷轴,问他能不能写一幅一模一样的字来。
冉训将字帖细细看了一遍,向李承沛一揖:“殿下恕罪,只怕老臣无能为力。”
“这都写不了?亏你还是个大书家呢!”李承沛很是不满,出言指责。
“殿下,如果老臣没看错,此帖乃韩侍郎所书。韩侍郎之书迹,独具一格,自有风骨,当年在京中人称‘韩体’,独领风骚,非常人所能模仿。”冉训越说越是沉醉,“臣记得韩侍郎在京时所作之书用笔纤瘦,此帖之字虽神韵犹在,但多了几分圆润浑厚,且劲力内敛,更为雅致。这帖莫不是他离京之后所书?想不到韩侍郎被贬之后,尚能博采众家,于书道上又有精进,实在难能可贵……”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写不出来么?”李承沛懊恼得直抓头,“我可答应赔给人家一幅的。哎,烦死了烦死了!”
见太子如此焦躁,冉训慢条斯理的抚须道:“臣虽无法写出,不过臣略懂修补之法,或可让此书还原如初。”
“真的?”李承沛又惊又喜。
“臣不敢欺瞒殿下,”冉训笑道,“臣虽不知殿下从何处得来,但韩侍郎此书堪称绝妙,就此毁损,实在可惜。臣愿尽绵薄之力,让韩侍郎此书流传于世。”
“太好了!”李承沛高兴得直拍手。
“不过,”冉训话锋一转,“殿下近来过于顽劣,陛下为此忧心若焚……”
“知道了知道了,”李承沛高兴之下着实敷衍了他两句,“我明天开始就好好念书,行了吧?”
绮素从李承沛手里接过卷轴时,发现卷轴已被重新粘合在一起,并用白绫装裱过了。除了中间一条淡得几乎看不到的裂痕,再看不出毁损过的痕迹。
看着绮素惊喜的神情,李承沛得意的摇头晃脑道:“怎么样,我就说能弄好,没骗你吧。”
“多,多谢殿下。”绮素激动得语无伦次。
“不用谢,”李承沛很是自得,“不过你如果坚持要谢,我就勉强接受好了。唉,你是不知道,为了哄那个措大修补这幅字,本太子老实背了好多天书呢。”
“奴婢……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当谢礼。”绮素很是羞愧。
李承沛歪着头想了一会:“这个简单,陪我玩就行了。”
“奴婢……”绮素咬了一下嘴唇,“宫里有很多人可以陪殿下玩。”
“那怎么一样?”李承沛大摇大摆的在榻上躺下,“她们只是婢女。”
“奴婢也是婢女。”
李承沛仿佛没有听到。他把双手枕在脑后:“阿母让我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本太子吃点亏,虽然你长得一般了点,我也勉强认了你吧。”
绮素低声说:“奴婢愚笨,怕惹殿下生气……”
李承沛斜睨了她一眼,偏过头道:“你看起来是挺笨的。不过……反正我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你也可以将就了。”
绮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好字帖。
李承沛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好好好,以后我不说你笨,行了吧?”
“奴婢确实愚笨……”
“行了行了,都说以后不骂你笨了。你过来坐这儿,陪我说话。”李承沛拿出太子的架势下令。
绮素只得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李承沛望着屋顶,絮絮道:“你知道吗?我其实有两个哥哥。大哥哥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见都没见过。另外一个哥哥是淑妃生的。以前说不上多亲近,但一年至少还能见上几次,两年前阿爹把他派去北府,我连他都见不到了。北府,你知不知道?”
绮素点头:“奴婢知道,那是龙兴之地。”
相善的宫人们偶尔也会提到那位庶出皇子的一星半点。绮素知道他受封晋王,领大都督之职。
北府乃国朝发迹之地,加上近年来皇帝有意对北狄用兵,因此显得至关重要。为了这个缘故,皇帝才把另一个儿子封在那里,加强对北方的掌控。最初还只是遥领,等晋王满了十二岁,便和皇帝挑选的辅臣一起到北府任职了。
绮素怔怔的看着李承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家中是独女,但是不曾离开母亲片刻。父亲公务不忙时也很肯陪她。皇帝与皇后虽然宠爱太子,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绊住,和太子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此时绮素竟有些同情起太子来,虽然是天之骄子,其实却是很孤单的。想到这里,绮素对他以前的种种无礼也就释怀了。
“其实奴婢也是一样的,”她轻轻道,“奴婢没有兄弟姊妹。叔伯们因阿爹被贬受到迁连,多年不得晋升,不愿和我们往来。舅舅家的表兄表姐倒是很好,奴婢却没福气与他们多相处几天。不过……奴婢是不配和殿下相提并论的……”
她转过头,发现李承沛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绮素轻轻叹了一声,替他盖好绣被,然后默默守在榻旁。呆了一阵,倦意一阵阵袭来,她竟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李承沛睡醒,见绮素像个小猫儿一样蜷在他脚边,大笑着将她拍醒:“起来起来!”
绮素惊醒,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太子面前睡着了。这是极失礼的事。她急急忙忙伏在地上:“太子恕罪。”
李承沛却是一脸迷惑:“恕什么罪?你做什么了吗?”
绮素讷讷:“奴婢……奴婢……”
李承沛拍手大笑:“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怎么恕你的罪啊?起来吧。”
他一把将绮素拉了起来。
绮素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承沛身后。李承沛在屋里转了两圈,皱起眉头:“坏了,我是偷偷出来找你的,没想到在你这里睡了这么久。现在宫里一定在到处找我。阿母知道准又得骂我一顿。”
绮素也替他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呢?”
李承沛倒是不太在乎的样子:“我找个地方再躲一阵好了。他们到日落时还找不到我,阿母一定急死。那之后我再出去,阿母就只会抱着我哭,顾不上骂我了。”
绮素很不赞同这个主意,却不敢驳斥。
李承沛却觉得这主意绝妙得很,一把抓住绮素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他们找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上皇
绮素畏惧的仰望夯土筑就的高墙。李承沛骑在墙上,向她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奴婢……奴婢害怕……”
“这还高?这皇宫里再找不出比这儿还矮的墙了。没事没事,比这高得多的墙我都翻过。来,拉我的手。”
绮素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握住了李承沛的手。李承沛已开始习武,臂上的力气不小,竟真的一提就将绮素拉上了墙头。绮素坐上墙头后吓得一动不敢动,拽着李承沛的衣袖发抖。
李承沛安慰她:“别怕别怕,你看咱们不是上来了。等会下去就行了。不过一定要小心点,把墙弄塌的话麻烦就大了。”
李承沛利落的跳下地,向绮素伸手:“跳吧,我接着你。”
绮素一咬牙一闭眼,真往地上跳。落地前李承沛的手一扶,将她稳稳接下了地。
李承沛笑嘻嘻道:“你看,我说没事吧?”
绮素稳住神,这才开始打量自己身处之地。显然这里是有别于东内的另一处宫室。这里的殿阁经过精心维护〖Zei8。Com电子书下载:。 〗,庭内花木也被打理得很好。宫殿深处飘来阵阵乐舞之声。
“这是什么地方?”她小声问。
李承沛神秘一笑:“进去你就知道了。不过咱们得小心点,被抓到……”
正说着,一个略带惊异的女声响起:“太子?”
绮素向声音来源处望去,见一名作宫中女官打扮的中年美妇人伫立廊上。那妇人眉头微皱,显然并不认可他们的行为。
李承沛吐吐舌头,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阿监,又被你抓到了……”
“殿下又在淘气?”
李承沛讨好的笑道:“我……我是特意来看阿翁的。”
妇人轻叹一声:“殿下请随我来。”
两个孩子跟在这妇人身后向着乐声飘来的方向走去。绕过漫长的回廊,三人到了一处偏殿之外。舞乐之声已近在咫尺。妇人向李承沛告了罪,先行入内。不一会另一名妇人领着先前入内的女官出来,向李承沛躬身:“上皇请殿下进去。”
绮素原本听李承沛叫出“阿翁”已隐隐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妇人这一声“上皇”更证实了她的想法。这里是太上皇的居所。
太上皇李延庆早年英武过人,战功赫赫。退位以后,上皇不再过问政事,又因皇帝奉养优厚,便索性终日沉迷于乐舞之中。
在殿外时绮素便听出殿内的乐声为《春莺啭》。入内后果见数名乐伎跪坐殿内,或抱琵琶,或吹笛,或引萧……相离不远,则有舞姬数人翩翩起舞。正中女官侍婢分列一张长榻两旁。榻上则是一名老者斜倚凭几,似睡非睡的观看着歌舞。这名老者正是太上皇。
太上皇须发灰白,身形甚是魁梧。他并未戴冠,只以一枚金簪束发,内着素锦圆领袍衫,外披一领宽大的对襟深青锦袍。显然退位以后,他的打扮皆以舒适为要。
入殿后,绮素伏身行礼。李承沛却只是懒洋洋的叫了一声“阿翁”。
太上皇的眼睛微微转过来,在李承沛身上停留片刻后,仍将目光落到舞姬身上,良久才哼一声:“怎么又来了?”
太上皇的声音低沉苍老。虽是不耐烦的口气,绮素却觉得太上皇对孙儿的到来其实是颇为高兴的。
李承沛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爬上太上皇所坐的长榻,见祖父身旁的金盘里堆着不少蜜饼,便抓了两个。一个扔给绮素,另一个他自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李承沛如此放肆,上皇也不怪罪。他斜睨了一眼拿饼站在一边的绮素,对李承沛说:“怎么今天带了个女娃过来?”他再看了一眼绮素,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娃。”
绮素想,太上皇说话的风格倒是和太子很像。
李承沛满不在乎道:“我喜欢,你管得着么?”
太上皇一哂:“好没品的小子。这女娃又黄又瘦,你倒说说喜欢她什么?”
“我……”李承沛语塞。他其实也说不上多喜欢绮素,平日里他也常刻薄她的相貌。这时听祖父贬低绮素,他倒不满起来,似乎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能说她不好。他想了一会,说:“至少她阿爹够厉害。”
“哦?”太上皇失笑。孙子的性子他很清楚,可不会因为那女娃有个厉害的阿爹就对她另眼相看,准是喜欢护短的毛病又犯了。
李承沛见祖父不信,便又夸张道:“前几天我把她阿爹写的字拿给冉令公看。那措大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都用鼻孔看人,居然狠狠的夸了她阿爹一番。”
太上皇又是一声“哦”,不过似乎有了点兴趣,问:“她阿爹姓什名谁,在朝中任何官职?”
“是……是……”李承沛记不起来,问绮素:“你阿爹叫什么来着?”
绮素道:“家父姓韩讳朗。”
太上皇重重“哦”了一声,道:“是他。”
绮素鼓起勇气问:“上皇知道奴婢阿爹?”
“唔。昭武十七年的进士,官至中书侍郎。要是没被贬,应该早就拜相了。”上皇道,“他回京了?”
“家父去年在振州过世。”
“哦,也对,”太上皇淡淡道,“韩朗若回京,必然为相。他的女儿又岂会沦为宫婢?”
绮素默然不语。
“看来她阿爹混得也不怎么样嘛。”李承沛很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