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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见他消瘦,怕他多食反而不好,几碗粥后便出声相劝。李崇讯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用丝帕擦了擦嘴,才问:“我如今出来了,怎么不见阿弟?”
萧氏听他提起康王,微微坐直了身子道:“大概有事在忙。”
李崇讯不以为异,点头道:“我被关的这阵子,他大概没少为我奔波。”
萧氏怕伤了丈夫的心,不敢直言,垂目片刻后低声回答:“大王出事以后,妾从未见过康王。”
“没见过?”李崇讯大为吃惊。
萧氏不欲多说,只简单道:“康王最近颇为忙碌,妾不便相扰。”
虽未明言,但李崇讯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容微泛苦涩:“也罢,有我这样不成器的兄长,也难怪他要避嫌了。”
萧氏忍不住说:“说起来,这么多人里,只有贤妃曾为大王求过情。若不是贤妃,大王说不定连鄱阳王也不是。”
以李崇讯的行为而言,皇帝的处理确是十分宽大了。
“贤妃?”李崇讯叹息,“她倒是一向滴水不漏。”
“大王,太妃和康王……”
李崇讯抬手阻止她继续:“做错事的是我,怨不得别人,你也别往心里去。”
萧氏只得住口。过了一会,她才讷讷道:“顾美人……”
李崇讯一颤,连忙抬头:“她怎样了?”
萧氏见丈夫对顾美人如此关切,心里一酸,别开头,淡淡道:“陛下与大王是骨肉至亲,顾美人却不是……”
李崇讯大急:“她会怎样?”
“宫妃与人私通是什么结局,大王难道猜不到?”萧氏冷道。
李崇讯一掌拍在案上:“我去找父亲求情。”
萧氏慌了,急忙抱着要往外走的李崇讯:“大王!陛下已恼了大王,大王求见,不但无益,反会让陛下更为恼怒,恳请大王三思!”
“放手!”李崇讯不耐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既嫁与大王,便与大王荣辱与共,怎说无关?”萧氏哭泣出声,“何况现在去,已然迟了。三尺白绫,昨日就已赐下了。”
李崇讯如遭雷击,呆立不动。
萧氏慌神,摇着丈夫:“大王!大王!”
“是我……害了她……”李崇讯颓然坐倒,“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萧氏听了,只觉胸中怒气上涌,他私通被囚,自己为救他四处奔走求人;他储位被废,自己毫无怨言,只求他留得性命;他贬居袁州,她收拾行装,上下打点……她做了这么多事,他却心心念念只想着别的女人,那个害他失去太子之位的女人!
她忍了这么久,终至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打在李崇讯的脸上。李崇讯呆住,他从未想到,一向温顺的妻竟会如此放肆无礼。
若是平日,萧氏的确没这胆子,可此时她被怒意冲昏了头脑,指着李崇讯的鼻子骂道:“身为太子,不思国政,已是不忠;与宫妃私通,祸乱宫闱,是为不义;淫人妻女,令老父伤心失望,是为不孝。似你这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要来何用?!”
李崇讯捂着脸,看着满脸怒意的妻子,一脸难以置信。
萧氏却还嫌不够,接着骂道:“你不考虑你被废去太子之位,多少人会受你牵连;也不看你如今众叛亲离,如丧家之犬;更不念你妻房为你低声下气,四处受辱求人。你从头到尾就只想着一个你不该染指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害你落到如此境地之人!”
她胸中怨愤累积多日,此时尽数发泄出来。一直到她骂得词穷,才喘着气停了下来。室内寂静无声,唯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响着。
她许久都没见李崇讯有所反应,终于有些担心,抬头看向他,却见李崇讯还是保持着捂脸的姿势,呆呆看着自己。她忽然回过神来,夫为妻纲,她却怒打丈夫,还劈头盖脸的骂了他。纵然夫婿脾气再好,只怕也受不了这样的辱骂吧?
一旦冷静下来,萧氏不由慌了神,急急上前道:“大,大王,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李崇讯却“嘿嘿”笑了起来。起初这声音很低,后来却越笑越大声,一边笑一边掉泪。
萧氏见他如此情况,担心刚才话说得太重,才刺激得丈夫癫狂如此,忙道:“大王,别这样……大王……”
良久,李崇讯才停了笑声,无限悲凉:“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我活在世上,毫无益处。”
“不!”萧氏悲呼一声,“大王,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妾嫁与大王,大王便是妾唯一的依靠。大王若有个三长两短,让妾如何活下去?”
李崇讯扶起妻子,两人相视良久,皆是泪眼婆娑。
“我负了她,也负了你……”李崇讯只说得一句便泣不成声。
“大王!”萧氏也哭了起来,“大王对妾若还有一丝怜惜之心,请大王为妾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你……”李崇讯呜咽。
夫妻俩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夜。只是两人的恸哭并不相同,一个哭的是失去,另一个哭的却是得到……
七日以后,鄱阳王夫妇启程前往袁州。而康王终于在他们夫妇上路之前赶来灞原相送。萧氏不愿与康王见面,便躲在车内,只有李崇讯出来与他话别。
康王立于灞陵亭边,遥见兄长从车内步出,向自己走来。瘦高的身影笼在一袭单薄青衫之中,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康王面泛愧色,解□上狐裘,为兄长披上,诚恳道:“当时我本想为阿兄求情的,只是……”
“阿弟,”李崇讯温和的打断道,“你没有做错。我是个无能的兄长,你不必为我受到牵连。”
康王抬头,双目炯炯:“阿兄放心,将来你我兄弟必有出头之日。”
李崇讯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兄弟微笑。
“阿兄,你信我。我和宋公……”
“阿弟,”李崇讯淡淡开口,“我的梦已经醒了,你还没醒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草稿。鸡血无力中……
第89章☆、父子
午后下起了小雪。
莲生奴一从会宁殿出来,便被寒风吹得一个激灵。跟在身后的余朝胜忙取御寒的狐裘给他披上。莲生奴向他点了下头。余朝胜微微一笑;退开在前引路。
途经宫中阁道时;莲生奴忽然驻足,对着天际出神。沉沉铅云压于宫墙之上,宫室延绵不绝;似乎直抵天际。细雪纷纷飘落;遮住殿阁顶端的黑瓦,只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楚王?”余朝胜轻唤。
莲生奴回过头,面无表情的打量余朝胜。片刻后,他开始扫视身后的宫人、内官,不由有些啼笑皆非。明明和他们已经相处了几个月;他却还是觉得他们都是陌生人。
“楚王;天冷了;不宜在外久留……”余朝胜殷勤劝道。
莲生奴并不搭理他,只是微微向上扯动嘴角,表示听见。一行人很快继续前行。行进中,他偶尔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所握书卷之上。这卷书乃是在会宁殿,由皇帝赐下。
他那日因宋遥的进言顶撞皇帝,皇帝不但不生气,还让他次日去会宁殿。他依言前去拜见,以为皇帝至少会就他擅自令内官偷听之事斥责几句,不想皇帝只字未提,只是细细查问了他的功课。
莲生奴有些吃惊,却还是清楚回答了皇帝的所有问题。皇帝似乎颇为满意,拍着他的肩道:“以你这个年纪来说,能学到这程度已经不错了。”
莲生奴垂下头,老成道:“全凭程相公教诲。”
皇帝从书案上随手取一卷书递给他:“此书程谨可曾让你读过?”
莲生奴展书,却是一卷《管子》。程谨并未授他此书,便如实回答:“未曾。”
“那就拿回去看看,五日后的这个时辰,你再过来,朕会查问你书中内容。”
莲生奴吃了一惊,看着皇帝直发愣。
皇帝微笑:“怎么?不愿意?”
莲生奴这才回过神,双手接过书,低声道:“谢阿爹赐书。”
“不许向旁人求教,更不许问程谨。”临走时皇帝如此吩咐。
结束与父亲的谈话后,莲生奴走出会宁殿,却并不见同来的内官、宫女,倒是皇帝身边的余朝胜领了十来个人候在殿前。
“大王。”见他出来,余朝胜恭敬上前招呼。
莲生奴略微诧异,问他:“与我同来的人呢?”
余朝胜微笑:“陛下吩咐,从今日起,由我等侍奉楚王。”
莲生奴一震。他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抬脚便欲返回殿中与父亲理论,却被余朝胜拦下。余朝胜低声道:“大王,听奴婢一句劝,别在这件事上和至尊赌气。”
莲生奴拂袖,不待他引路便疾步行往淑香殿。余朝胜清楚这位楚王虽然年幼,却并不是好摆弄的人。何况他现下在皇帝心中又极有份量,他并不敢逆他的意。是以莲生奴的行为虽有些不妥,他也没出声,只带着人跟在他身后。
回到淑香殿,莲生奴直入自己居所,猛的推开门。室内原有几名宫人做着扫洒之事,听到推门声都回过头来,见了莲生奴都忙不迭的行礼。
莲生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些人做事甚为娴熟,仿佛已在此多年,却全是他没见过的面容。父亲换人换得十分彻底,一个人都没留。他呆立门口,许久没有说话。
余朝胜见他脸色极为难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大王?”
莲生奴咬着嘴唇,没有应声。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他只想着救母,却没想到会牵连身边之人。
这番动作显然是来自父亲的警告。虽然他是自己父亲,但也是一国之君,纵然他能欣赏自己的胆气与魄力,也不会允许窥伺圣意的行为发生。父亲一边对他好言安抚,一边却清算了他身边的侍从,恩威并施,果然是君王铁腕!
余朝胜见莲生奴胸口急剧起伏,有些慌神:“大王,大王!大王若是生气,尽可打骂奴婢,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
“我没有生气,”莲生奴打断他,“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
余朝胜不敢有违,带着众人都退到门外,临走时却又听莲生奴道:“叫王顺恩来。”
“是。”余朝胜向身后的两个内官使了个眼色,让他二人守在门口,留意楚王动静,然才去传话。
不久之后,余朝胜便领着王顺恩出现在莲生奴面前。莲生奴的面色这才稍有缓和。王顺恩深得母亲信用,父亲果然不好动他。
“你出去。”莲生奴对余朝胜道。
余朝胜应了,神色恭谨的退了出去。
王顺恩神色如常的向他行礼。
莲生奴低声问:“人是什么时候换的?”
王顺恩也压低了嗓子回答:“大王刚去会宁殿,便有人传陛下之令,说大王身边的人照顾不尽心,要尽数更换。”
“阿娘是什么反应?”
“贤妃虽有些吃惊,却没说什么。”
莲生奴点头,踌蹰片刻后道:“那天你在场,说不定阿爹会疑心你也是报信之人。你最近避着点,别到处走动。”
“奴婢明白,谢大王提点。”
“好了,你且去罢。”
王顺恩行了礼,退了出去。
余朝胜立在外面,见王顺恩走来,向他微微一笑。余朝胜服侍皇帝多年,资历极深,王顺恩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做了个揖才离开。
王顺恩的背影刚刚消失,余朝胜便见莲生奴出现在门口,急忙上前问:“大王有何吩咐?”
“你进来,我有话问。”
余朝胜跟着他入内,心里有些惊异。那日楚王直言顶撞皇帝,已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今日皇帝毫无预兆的将他身边人换了个干净,他虽有惊怒,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冷静下来。余朝胜暗暗思忖,这楚王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