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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公主嗔道:“妇道人家怎么了?我也是妇道人家。”
“那怎么一样?”宋霆轻抚她的颈项,笑着道。
临川公主很是受用,轻轻点着丈夫鼻子道:“还是你最会说话。像我阿娘就会泼冷水,说我今天巴巴的前去拜见,还不定人家会怎么想呢?”
“我怎么想?”绮素听到绿荷问话时淡淡一笑,“一向没什么往来的人,若不是有事,谁会平白无故的上门?”
“这是自然。只是奴婢愚钝,还想不太明白。”绿荷一边伺候她晚妆一边赔笑道。
绮素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鎏金缠枝粉盒:“她出嫁这几年,回宫次数并不少,却和我一直没什么往来,怎么偏偏这时倒想起来了?我想来想去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她察觉到了什么,此番是背着宋家向我示好;要么就是她得了宋遥授意,有意与我接触。临川公主的性子可不像有远见的人,料想她也没胆子在宋遥背后做什么事。我猜后者的可能性倒更大些。”
“若是宋令公授意,不知又在图谋什么?”绿荷一边替她梳理长发一边深思道。
绮素微微一笑:“既是有意与我们接近,总有让我们知道的。等着瞧就是了。”
绿荷想了一回觉得有理,也就一笑置之了。
不多时发髻盘好,绮素才起身离了妆台。绿荷以为她要安寝,正欲关窗,却被她扬声制止。绮素走到窗前,见外面月色皎洁,昏灯照影,不觉触动心事,凝望片刻。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问:“北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还没有。”绿荷摇头。
绮素忧心仲仲:“表兄带兵追击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绿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安慰道:“郡公打了这么多年仗,一定不会有事的。何况楚王在北府呢,若有消息,一定会告知京里。”
“莲生奴……”绮素喃喃,“希望这孩子知道轻重,别事事都顺着他父亲的意思。他舅舅握着兵权,他才有实力和康王相抗。”
“楚王天资聪颖,一定明白的。”绿荷连忙道。
“是吗?”绮素看向她,“但愿如此吧。”
111 定北
绮素并没有在回信中告知莲生奴自己的担忧,毕竟往来书信经过太多人的手,她无法保证这封信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因此她仅在家书中细嘱他小心饮食,注意时气。
此外她也在信中记述了京中各人近况:皇帝上次染疾后不废政事以致复原甚慢,如今依旧为头疼所困扰;杜宫正年高,终在上月请求告老,出宫安度晚年;瑶光又识了不少字,现由太妃亲自教导她弹筝;长寿依旧整日游猎,让人担心。末了,她又提及临川公主来访之事。这成功引起了莲生奴的注意。
虽然在他人看来这只是一封普通家书,但莲生奴熟知母亲的心性,她必是试图在长篇累牍的记述中告诉他一些事情。而整封信中,唯一让人不解的便是临川公主的事了——虽然在这封不短的信里这只占了寥寥数语。
临川公主与他们素无往来,若无缘故,她不会突然上门。莲生奴的看法和母亲不约而同。这位异母姐姐的来访恐怕并不仅仅代表她自己,而很有可能是整个宋家的意愿。莲生奴不可避免的想到,父亲身边必然发生了一些事情才会导致如此转变。
最合理的猜测莫过于父亲已和宰辅们商议过他对于边军的提议,且在言辞之间表示了赞同。这让宋遥意识到康王或许将无缘储位,因而才借临川公主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莲生奴不能确信的是宋遥此举是真心想与他们修好,还是仅做为缓兵之计,以便另有图谋?若是后者,他必须加快步伐,在宋遥有所行动之前将边军彻底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好在这件事上他已有所进展。在他请求下,丘守谦曾数次带他去城外大营。这让他有机会与中下级的年轻将领有所接触。不过莲生奴不得不承认,在结交朋友这方面,他远及不上长寿。虽然长寿在他人眼中一无是处,莲生奴却认为兄长也有别人没有的才具。至少他就无法像长寿一样彻底放下身段,和三教九流的人物混在一起。因此军中将士虽然普遍向他表示了善意,但他们仍不敢过于亲近于他。这样一来,他的计划自然受到影响。
念及此处,莲生奴叹息一声,将母亲的信折好,置于砚下。恰在此时,余朝胜匆忙入内。
“什么事?”莲生奴问。
“郡公回来了!”余朝胜压着嗓子道。
“你说什么?”莲生奴霍然起身。
虽然再三的压抑,余朝胜的声音仍因兴奋而微微颤抖:“追击的兵马刚刚回返了,渤海郡公带兵平安回返,听说还取了莫何与叶护的首级!”
渤海郡公即是苏仪。莲生奴用了不短的时间才完全理解了这意味着什么,心内一阵狂喜:“此话当真?”
“雁门郡公遣人传的消息,绝无虚言!”
莲生奴踱了两步,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道:“备马,更衣!”
余朝胜急忙服侍。莲生奴很快就准备停当,在侍从簇拥下出了都督府。他初欲前往官署,转念一想此时必有许多善后事宜,自己尚不谙诸事,去了只会影响他们做事,还是去苏仪府上等待为妙。
郡公府邸正忙于扫洒迎接苏仪,听闻楚王来访,都慌忙出迎。莲生奴被他们迎进书室,见他们如此忙碌,莲生奴便让他们不必忙着款待自己,各自归位即可。虽然如此,苏仪的家人们还是让人奉上了饮食才各自散去。
莲生奴端坐府内静待,却直等到日暮才见苏仪归来。
他是和长兄苏仁一道回返的。听闻家人告知莲生奴在此,两人急忙入内拜见。
莲生奴连忙让他们不必多礼。
数月征战,苏仪的仪容绝不能称为整洁。出征前他是微微发福的体形,如今却完全消瘦了下去,儒雅端正的面容此时却、被胡子遮住了一半。取下头盔后,他一头乱发便横七八竖的垂在肩上。
常年征战的军将多半都有以这副尊容出现的时候,苏仪自己也早已习惯,偏偏在略显文气的莲生奴面前,他忽觉有些难堪,不时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怕薰着这位养尊处优的亲王。
莲生奴却浑不在意,上前携起苏仪之手与他叙话。最后苏仪自己忍不住道:“某多日未曾沐浴,有碍观瞻,大王还是离远些为是。”
莲生奴微微一笑:“舅舅此言差矣。舅舅为国征战而不顾自身,某若因此嫌恶,也不配为中原之人了。”
苏仪心里一热:“大王此言过誉,某不敢当。”
“不过……”莲生奴善解人意道,“舅舅征战辛苦,还是先洗去身上风尘为妙。请舅舅自便,不必在此强打精神陪我说话。”
苏仪向来好洁,闻言极是中意,但他又怕莲生奴只是客气,不敢唐突,直到瞥见兄长苏仁向他颔首,才放心告罪,急向内室走去。
书室内只剩下莲生奴和苏仁二人。苏仁向莲生奴转述了远征的情况。苏仪这次千里追击,多历艰险,漠北天气恶劣,马吃雪,人饮冰,一起驱赶的牛羊也冻死不少。远征时间又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有一阵几乎断粮。最后苏仪下令杀死部份战马,食马肉,喝马血,才得以继续。
莫何、叶护原以为逃回漠北,中原便无可奈何,他们可以借机休养,将来重整河山,不想汉军这次却一路紧随,不让他们有半点喘息之机。他们且战且退,最后被逼入大漠深处。其帐下残兵见战胜无望,趁夜反叛,杀死莫何及叶护,献上二人首级向汉军投降。
莲生奴默然,莫何、叶护和中原相抗近三十年,也算一代雄主,却落得如此结局,不能不让他唏嘘。
苏仁大约也有些感慨。他慢慢啜饮盏中暖酒,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向莲生奴缓声道:“此战成功,北疆应该会太平很多年了。”
他说得很平静,莲生奴却听出其中复杂的情绪。这次取胜,他们已尽了保国之责,接下来总该为自己的后路盘算了。苏仁和他都很明白,与狄人相比,边军的整合才是最危险之事,稍有不慎,半世英名皆会毁于一旦。
此前苏仁向他表达了忠诚,莲生奴知道现在是自己回报的时候了,便收敛了笑容,肃然道:“从之前的消息看,父亲原拟从京中选人接掌边军。不过我已向父亲上奏,非边军出身的将领很难在短时间内建立威信,而边军之事不宜再有所拖延。父亲尚未给我正式的答复,但从其他迹象来看,我有七分把握此议不会驳回。”
苏仁点头,这的确是好消息。
“不过……”莲生奴说到这里略显迟疑,“兵权之事……”
“某明白,我兄弟二人典兵已久,陛下难免会有些想法。兵权某可以交回,只是某需要一个保证,以免他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懂舅舅的意思,”莲生奴点头,“何况将兵权全部交回,不但于舅舅无益,于我也非幸事。最好的结果是二位舅舅能保留部份职权。”
苏仁转向莲生奴:“大王既已上奏,想必已有对策?”
莲生奴一笑:“我的确有些想法。”
“愿闻其详。”
“兵权为舅舅立身之本,因此不能全部交与他人,可又不能让父亲生出猜忌之心,因此我以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分权。”
“分权?”
莲生奴肯定的点头:“舅舅保留军中职位,但分出权柄,与他人共掌。且我已提议从边军中选人。当然,为免京中物议,接掌之人不能是舅舅的人。不过新提拔上的人,在军中威信必不及舅舅,即便有所制肘,舅舅要左右边军局势也非难事。我以为这是目前能达到的最好结果。”当然,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样一来不同的势力可以互相牵制,有利于他对边军的掌控。
苏仁仔细思考了一会,赞同莲生奴的提议:“这不失为可行之法。”
“只是……”莲生奴微微皱眉,“人选上……”
“怎么?”
莲生奴摇头:“要是北疆边军出身,既有才能,又能取信于京中的人恐怕不易找到。我也曾在军中留意,至今毫无收获。”
苏仁沉思,良久才捻着胡子道:“某倒是想到一个人选。”
“谁?”
“丘守谦。”
“丘都尉?”
苏仁点头:“丘守谦是郑公之子。当年陛下为晋王时,郑公曾为之美言,算是有恩于陛下。虽然如此,郑公却从不居功,且持身甚正,一向不涉及朝中纠纷。有这一层关系,陛下对丘都尉不会反感。他禀性忠直肖似乃父,用兵虽不及其父多出奇谋,却也稳健扎实,某想陛下不会对他起疑。”
莲生奴心里暗喜,却不动声色道:“不错,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丘守谦也是他属意之人,他本想趁机说服苏仁,不想苏仁与他不谋而合。这样也好,省却他许多麻烦。莲生奴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也就不再提起了。
苏仪沐浴更衣,又有侍女替他修了面,总算有了几分体面,这才又出来待客。苏府整治了酒宴,兄弟俩与莲生奴宾主尽欢。尔后天色已晚,莲生奴才回自己府邸。
送走莲生奴,苏仪才问兄长:“阿兄与楚王谈得如何?”
苏仁道:“大概会提拔一些年轻人来分去我们的权柄。不过此事既由楚王主导,我们的处境不至太糟。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苏仪挠头:“这些事我也不懂,全听阿兄的。”
苏仁看了兄弟一眼,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何尝不想做个单纯的武将。可惜现在由不得我们,尽早谋划才是。当年阿爹一个不慎,罢相遭贬,你总该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