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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奴无奈,默不作声的揉搓手中丝帕。
长寿看他神色,也不好再继续挖苦,在兄弟肩上一拍:“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这家伙一向没什么趣味,逗你一点意思没有。”
莲生奴久久无语,不知过了多久长寿才听见他用殊于少年人的低沉嗓音问:“明天开始,我们也许会与阿爹为敌,此时此刻阿兄竟还有心说笑?”
听莲生奴话中似有责难之意,长寿挑眉:“你的意思是,我该像你一样拉着张如丧考妣的脸?”
“我不明白,纵然阿兄被过继给了哀孝王,不也还是父亲的骨血么?为何阿兄竟对阿爹毫不在意?”
“莲生奴,”长寿沉下脸,“你脸上肿还没消呢,别来讨打。”
莲生奴抿了一下嘴唇,放慢了语气:“小弟造次了。”
长寿清楚莲生奴的性子,知他心结未解,毫不犹豫道:“虽然你答应了阿娘,可你心里还是不服。那好,我们俩兄弟今天就把话说明白,省得将来你对我和阿娘有芥蒂。几年前我问过你,有一天要在父母之中选择一个,你怎么选?你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小时候我受罚,你又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阿娘只有我们,阿爹却并不止我们两个。你还说,深宫之中,只有我们母子三人才是血脉相连的一体。你既然一早就想得清楚明白,现在又犹豫什么?”
莲生奴语塞:“我……”
“不错,阿娘和阿爹之间有种种恩怨要解决,但我觉得她的话并没有错。康王的才具成事或有不足,败事却绰绰有余。这种人留着就是后患。别以为阿爹对你寄与厚望他就动不了你。你难道不记得你去北府时他在路上设伏的事?要不是咱们棋高一着,你现在还有命和我在这说话?皇权不容他人染指。我们的祖父,我们阿爹是怎么坐上御座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会是例外?”
长寿的话虽然直白,却有一番道理,让莲生奴微微触动,神情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绷。
见兄弟有松动的迹象,长寿再接再厉:“再说了,阿娘谋划了二十年,怎么可能说罢手就罢手?别说她答应不害阿爹性命,就算她真要害死阿爹,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阻止她?”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让莲生奴浑身一凛。他震惊之下,过了好久才道:“阿兄教训得是,是我糊涂了。”
长寿见他服软,也缓和了口气:“你这是关心则乱。阿爹器重你,你感激他,我能理解。我也劝过阿娘,让她别逼你太紧,可你也得看清如今的形势不是?”他在莲生奴后脑上轻轻打了一下:“兄弟,醒醒吧。”
莲生奴丝帕覆在面上片刻,良久乃道:“阿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寿确信莲生奴不会再节外生枝了,才又笑着道:“这就对啦。阿娘是女人,很多事没法出面;我又讨厌这些动脑子的事,你要是还拎不清,我可不知道这事怎么收场。宋遥那老狐狸阴险狡诈,可难对付。你不在京里的时候,好几次我都险些中了他的计。”
莲生奴微微一笑,恳切道:“我不在京中之时,全赖阿兄周旋。阿兄所做已经足够,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们兄弟之间何须客气?”长寿搔头,“我看康王还是我动手的好。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要是在青史上留下个弑兄的恶名可不妙。反正我想宰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莲生奴目中泛起暖意,过了一会才道:“阿兄为我着想,我很感激。可杀了康王,阿爹必然震怒,阿兄未必承担得起这后果。阿爹对我会有顾忌,所以只能由我动手。阿娘想必也明白这点,才会设计让我回京。”
“可你的名声……”长寿皱眉。
莲生奴莫测一笑:“这一点阿兄不必担心。我羽翼渐丰,又有阿爹支持,日后地位会越来越稳固。时日愈久,对宋遥和康王愈是不利。阿爹卧病不理政事,对他们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必然不会安份。只要他们有所行动,我们便有了铲除他们的正当理由。”
长寿顺着他的话前前后后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说的阿娘她知道吗?”
莲生奴摊开双手,一脸苦笑:“她当然知道。这根本就是她设计的局面。我恼她不是因为她逼我选择,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光耀二十七年的秋天,西京虽已暗流汹涌,表面上却让人窥不出半点端倪。除了奉命进京的邱守谦不知何故,一直被滞留都中以外,再无可让人侧目之事。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临近入冬,才被一番新的波澜打破。
赵国公、御史大夫苏仁被言官弹劾,说他自恃圣宠,放纵家奴行凶伤人。
皇帝此时犹在病中,虽对其事略有耳闻,却并无精力为此事费心,只让宋遥查问此事。但苏仁毕竟是有功之臣,又是贤妃之亲,故他特意让人嘱咐宋遥,让他从轻发落。
宋遥正欲打击苏氏兄弟,架空他们的兵权,岂肯放过这天赐良机?他不但未顺承皇帝之意从轻发落,反而命人细细查问。一查之下,不但苏仁纵奴伤人一事属实,还查出了他其他罪状:收受大笔贿赂,并默许其家人在都中经商敛财。
国朝律令一向禁止官员受贿,官员家眷经商亦为朝廷所忌。皇帝当政执法严明,各级官吏很少有人敢于违背国律。苏仁身为重臣,竟有此等不法之行,不免让朝中物议沸腾。苏仁府上搜出的财物足够流徙,宋遥很快取得众宰辅首肯,将苏仁一家收押。
苏氏族人一向奉苏仁为首,他一获罪,苏氏顿时陷入慌乱,很快便有人给在北疆的苏仪发信,请他主持局面。可惜苏仪虽然作战勇猛,在庶务上却向来以兄长马首是瞻。苏仁不在,他便手足无措,除了接二连三的上表为苏仁求情,他根本想不出其他办法。
苏仪为求苏仁脱罪,表章中屡屡提及他兄弟二人的大功。他语气浮夸已让人生厌,又复喋喋不休,更让众臣反感,言官中甚至有人提出,苏氏兄弟互为唇齿,苏仪又一向听命于兄。苏仁有罪,苏仪不可不察。
此议一出,倒也不无反对之声,认为苏氏兄弟有大功于国,又是贤妃、楚王之亲,恐非他人所宜定罪,应等皇帝病愈才好处置。众官中颇有附议者,朝中舆论一时也有了犹疑。恰在此时,康王发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因其为皇室姻亲而循私?
亲王中以康王身份最为贵重。他一说话,局面顿时一变。宋遥很快以皇帝之名免去苏仪兵权,令他入京。苏仪虽然不满,多次上疏辩解,却终因顾忌狱中的兄长一家,最终还是交出了统兵权,领命回京。
苏仪一走,宋遥便挑选了亲信的门生接掌其职位。因皇帝数年来致力于分割边军权力,这位心腹门生又素来干练,在各方势力制衡之下倒也顺利接过了兵权。他给宋遥的信中言道,除了楚王恼怒朝廷处置苏氏,对他避而不见之外,北府一切平静。
宋遥一直担心楚王会利用边军生事,如今得门生密报,他已全面接掌北府,并在边军中架空了楚王,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烧掉密报,悄访康王。
康王也正等着他的消息,闻报快步出迎:“宋公,可成事了?”
宋遥点头:“北府边军已在我们掌控之中。楚王爪牙已去,我们可以行动了。”
康王微微发抖,不知是惧怕还是兴奋:“父亲知道我们杀了楚王会不会大怒……”
“楚王一死,这天下便是大王囊中之物。陛下就算震怒,又能如何?”
“可是宁王、越王……”
宋遥冷笑:“这两个人皆不足惧。何况既已杀了楚王,不妨将他们一并除去。届时陛下只余大王一子,还能把大王怎么样?”
“可是这样一来,宋公会不会……”
宋遥轻轻叹了口气:“陛下或会迁怒于某。但某既为大王行此大事,便已抱了必死之心。陛下若要处置宋某,大王不必求情,只须保全我宋氏族人。将来大王登基即位,多看顾我宋氏子孙,某也可以瞑目了。”
康王听宋遥说得恳切,不免感动,向宋遥长揖:“宋公大恩,崇设必不敢忘。”
宋遥受了他的礼,扶他起身。两人相视,各自坚定了决心。宋遥从袖中取出一道诏旨,双手呈与康王验看。康王细览,见这确是赐死楚王的诏令。他明白,这道伪诏一旦发出,便再无可能回头。
康王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御印,在诏旨上盖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了快两个星期,实在对不住大家。但是这几节都是重头戏,我实在不想草草写完。目前的版本不能算完全满意,但是先这样吧。下面两节就是派发盒饭了,哦耶!
116、北门
赐死的诏旨很快送往北府。
信使走后;宋遥和康王心情皆有些复杂,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阵。
“某在北府的那位门生颇为机警;”迟疑一阵后宋遥开口;“倘若成事,他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康王点头,慢慢道:“若是成了……”
宋遥闭目片刻,深深吸气之后才缓声道:“我们要面对的就是陛下了。”
楚王毕竟是皇帝一直属意的人。他们矫诏杀死楚王,他必然震怒。皇帝或许会因为没有其他人承继帝位而不对康王下手,但并不代表皇帝不会有所迁怒。而康王多年在父亲阴影之下,即使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想到其威仪仍不免一阵惴惴。
大约是看出康王不安;宋遥心里虽也五味杂陈;却竭力用平静的口吻对他说:“成事以后才是真正的较量。这两日请大王养精蓄锐,迎接将来的局面。”
康王回答:“我明白。”
“鄱阳王那边……”宋遥有些迟疑的开口,“也需要一道相同的诏旨。”
康王犹豫片刻,有些艰难的点了头。此时多说无益,两人简短的告别,各自准备迎接将要来临的险恶。
正如宋遥所料,他派往北府的那位门生极为干练,很快便传回了消息。只是这消息无法让宋遥和康王乐观——赐死的命令并未得到执行。诏旨送到都督府,却不见楚王人影。那位门生在都督府从人们支吾时果断下令搜查全府,最终只找到一叠预先留下的公文。门生心知不妙,火速报与宋遥。
宋遥接令,急与康王商议。康王本已焦躁不安,闻得消息更是如雷轰顶,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宋遥铁青着脸:“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现在怎么办?”
宋遥踱了两步,忽的狠狠一拍桌子:“楚王知道我们要对付他。这个时候离开北府,他只能回京。想必他打的是陛下的主意。他现今必在回京路上。咱们必须抢在他入京以前把京中局面控制住。”
“那我们要做的是……”康王的声音微微发抖。
宋遥深吸一口气:“咱们必须马上调动兵马入宫。”
“这是……”虽然有所准备,康王还是被宋遥如此急切的提议吓了一跳。
“楚王不是寻常之非,他若无一点把握,不会轻易离开北府。咱们现在的优势是陛下近在咫迟。所以唯今之计只有挟天子以令诸侯。若陛下亲自下诏,以擅离职守的罪名发落了楚子,事情尚可挽回!”
康王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事不宜迟,今日就行动。”
两人议定便分头行动,调动兵马入宫。不到傍晚西京的街巷上便有为数不少的人马出没。这些人马无一例外的打着龙武军和羽林军的旗号,并且都往皇宫方向汇集。西京在皇帝治下向来安宁,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规模的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