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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是生意人,自然是各自在心头精细打算过,当下细细商议了许久,终将这笔买卖敲定。
末了,林微容一脚踏出房门时,忽地记起酒坊的事,回身问道:“花妈妈可知为何近日内牡丹苑不向我林家酒坊买酒?”
花妈妈正欲伸手掩门,略带倦意的芙面上霍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收手拍了拍面颊,淡淡一笑道:“许是前些日子去酒坊买酒时买得多了些,这几日天寒冰冻,又下了场雪,客人不多,酒还不曾喝完罢。”
这话说得也在理,林微容偏头想一想,也就笑了笑告辞离去。
花妈妈没出门送她,她独自循着来路往回走,回廊中仍旧是回荡着狎笑与女子娇吟之声,她皱了皱眉头,加快了步子。
不远处却有一间房打开门扉,里面几个男子划拳斗酒的笑声传出来,分外刺耳。
有个极熟悉的嗓音带了七八分的醉意蓦地笑道:“萧老七,几个男人喝酒多无趣,下楼找几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来陪着喝,银子我给便是。”
屋内几人一阵欢天喜地的欢呼,便有一个膀粗腰圆的汉子应了一声,大步走出门来,他走得急,险些撞上林微容,小山一般的身躯往廊中一杵,顿时挡去了大半的道。
林微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经意间随意瞟了一眼大开的门内,正好迎上一双通红的眼。
白越桓!
她微惊,见白越桓抱臂坐在椅上,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面上露出些不知是讥讽还是憎恨的神情来。
她认得这表情,多年前她也曾在白家大宅见过,白越桓素来对她有敌意,她一直都知道。
那叫做萧老七的大汉大步走了,林微容怔一怔,也自门前走开,不走几步,却听见门内冷笑一声,白越桓啐了一口道:“丑丫头!”
她脚步一顿,在原处默然了片刻,便摇了摇头下了楼去。
出了牡丹苑,才知世上是寒冬,没了火盆的煨暖,再无温暖如春之感,街道两旁堆积着冻在一处的冰雪,光秃秃的树干上犹残留着积雪与冰凌,寒风吹过,簌簌地落下些许来。
时辰还算早,距去白家大宅教白凤起养花植草之时还有很久,她懒得去白家的玉器行内等唐七驾车来接她,索性沿着玄武大道往东走,步行去白家。
刚走了几丈远,一旁的酒楼上有人低声唤道:“林姑娘!”
她还未抬头看,已听得半空中衣袂声猎猎作响,在她跟前落下个极眼熟的人来。
是曾跟随莲城去林家园子的高瘦青年。
“林姑娘,我家公子有请。”他躬身抱拳道。
林微容皱眉:“烦请转告连公子,我今日有急事要办,有事改日再聊。”
她说着,脚步不停地往前走,那高瘦青年一闪身又拦在她跟前:“我家公子说了,若是林姑娘肯移驾一叙,需要多少册探花郎的图都成。”
林微容狐疑地看了看他,他见她犹豫着,又添了些利诱,极诚恳道:“我家公子还说,即便是探花郎的彩绘本也能弄来……”
“好,我去。”她眨眨眼,爽快道。
不等青年自愕然中回神,她掉头就往回走,那青年忙赶上,在前头领着路,进店上了楼去。
这家酒楼却是白家名下的店,名字起得颇为怪异,叫风止云歇,大堂内悬着也不知哪个怪胎写的匾额,龙飞凤舞四个字潦草得极难分辨,又不见落款,光溜溜的四个字,甚是滑稽。
那青年见她盯着匾额直笑,忍不住嘴快,解释道:“这是我家公子给白少爷写的。”
林微容不置一词,只是微微颔首,便径自上了楼去。
楼上却也有几个高大的青年守着,见她从容地走上楼来,均是躬身行礼,又替她指了雅间的方位。
这架势,也只有那二皇子莲城才会有了。
林微容挑眉轻嗤了一声,推开雕花木门进得屋内去。
门内燃了香,清幽淡雅,若有若无地萦绕鼻端,拐过一道花梨木屏风,便见莲城临窗而坐,正一手执壶,一手捉杯,自斟自饮得很是畅快。
毕竟是皇家的人,即便是只穿了毫无赘饰的玄青色锦袍,也在举手投足间隐隐透出些逼人的贵气来。
她脚步声很轻,莲城却忽地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带了神秘的笑,他扬一扬手中的白玉酒壶:“微容,共饮一杯如何?”
似乎是自那一日去花圃取槐花香露起,他便一直直呼她的名讳,微容,微容,清朗悦耳的嗓音如同夏日里姑娘们爱喝的青梅子酒,清冽又怡人。
“好。”她偏首一笑,不知为何今日心绪极佳,眼前这人本该是她极力提防的,这一刻她却卸下了大半的心防。
两人对坐,一壶酒,一碟肉脯,一碟鱼干,却没有筷子。
“我吩咐了掌柜的送来的南陵特产,他却忘了送两幅筷子来。”莲城朝她眨眨眼,笑得顽皮,“既无外人在场,我们手抓也无妨。”
两人当真以手当筷,拈起肉脯鱼干便豪爽地往口中送,一口肉一口酒,豪放至极。
林微容拈起一片肉脯在眼前细看,忽地笑道:“连公子果真是有心人,连我最爱吃的东西都能打探清楚。”
她不动神色地将肉脯抛入口中,呡一口酒,有意无意地笑觑着莲城。
莲城不躲不闪,笑吟吟地拍去手掌沾上的肉屑,举杯饮尽了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听闻前几日知府公孙瑨在昌平楼前设案替城中双十年纪未嫁的姑娘登记造册,林家老爷子也去了?”
一句话戳中林微容的烦心事,她低头又呡了口酒,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
铜鸾城内消息传得最是快,林家本就是最受人关注的大户之一,老爷子在昌平楼前那一阵吹胡子瞪眼,早被传得沸沸扬扬,林家老爷子急着嫁女儿的事想必已是路人皆知。
“我又听说,微容你也托了公孙瑨替你寻觅合适对象?”莲城一手轻叩桌面,气定神闲地支颔而笑。
他笑得颇神秘,林微容心里一阵发毛,虽然不太爽快他事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
这些事算不得机密,她大表哥公孙瑨也不是什么口风紧的人,这位二皇子大约只需随口一问,便会有无数人争着告诉他这些琐事。
“然而公孙瑨替你寻的几位俊俏公子忽然都拒了你?”莲城似笑非笑地又问道,犹特意着重了“忽然”二字。
林微容颓然垂下眼,半晌不做声。
她不做声,莲城也不吭声,两人各自吃肉、饮酒,屋内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酒杯往桌上一放,苦笑道:“我也不知为何,总之,是寻不到人了结我这心愿了。”
莲城静静望着她半晌,将凤眼微微一挑,忽地口出惊人之语。
“微容,别人不肯娶你,你嫁我如何?”
半途劫
“微容,别人不肯娶你,你嫁我如何?”
莲城沉吟半晌后含笑开口,却是一语惊人。
这仿佛是一声惊雷炸响在林微容耳旁,她衣袖慌张地一拂,碰倒酒杯,醇香酒液缓缓地沿着桌面蜿蜒至桌缘,一滴滴坠地,在大红色绒毯上晕开暗色的花。
“你与我说笑么?”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他,眼中虽是带着笑,却已是分不清是讥讽还是恼怒。
莲城不动声色地支颔望着她,凤眸隐隐藏了不知名的情绪,微微闪烁着;在窗口透进的光亮中,他忽地长身立起,负手走到她身后,静立片刻,俯下身来双手抵住桌缘将她困在胸前。
林微容又一惊,还未及出声,莲城身上清浅的不知名的香气已铺天盖地地扑来。
她僵坐着,不但动弹半分,往前无路能躲,往后,是他的胸怀,左右又有他修长的手臂拦住,她就仿佛落入了彀中的兔儿,无处可逃。
莲城在她身后轻笑一声,一手松开桌缘,将那被碰倒的酒杯轻轻扶起,伸长手臂勾过酒壶缓缓地往杯中倒酒。
酒液澄澈,醇香扑鼻,如线一般被缓缓注入杯中,末了,最后一滴酒落入,略略激起些波纹。
他嘴角噙了笑,竟举杯一饮而尽。
林微容神色微变,双颊带了薄晕,压低嗓音咬牙道:“这是我喝过的酒杯。”
他却对她做出如此暧昧的举动,是何居心?
她瞧不见他的神情,却能听见他在她身后低低地笑。
“你喝过的酒杯又如何?”莲城笑声便如那酒,清冽,又带着魅惑,“你的唇我也已尝过不是?”
林微容脑中轰的一声响,宛如眼前乍然间炸开了血色的雾,迷蒙了她的双目。她霍地转身推开他,往墙边倒退了几步远。
两人面对而立,她终于看到他的神情。
莲城手中还握着那玲珑剔透的白玉酒杯,凤眸中却含了莫测的笑意,静静地锁住她。
她再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将发冷颤抖着的双手握成拳缩到身后去,强自镇定地与他对望。
“连公子莫要含血喷人。”她脸色略略发白,心跳得急,且慌张。
眼前这人,不是那在墨梅林中为了替母亲贺寿心急切切向她讨买花露的倜傥公子,也不是长身玉立于雪松下与白凤起唇枪舌剑不亦乐乎的和善青年,他分明记得牡丹苑中的那一场意外,可笑她竟一直以为他认不出自己。
蠢物。
她在心中狠狠地暗骂自己。
莲城却往她跟前跨了一步,将酒杯往身侧的桌上轻轻一放,双眼不离林微容,将她慌张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忽地笑了:“牡丹苑内一场邂逅,原来只有我一直念念不忘。”
林微容霍地抬头,在他含笑的凤眸中望见似曾相识的轻佻与促狭。
一瞬间,浓重的酒气铺天盖地萦绕住她,箍住她的脖子,叩醒她那一段不愿记起的荒唐事。
她倏地浑身冰凉,漠然地别开了眼,算是默认了。
莲城却不放过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浓黑长眉微微挑起,露出些逗弄的神情来:“犹记得当日,微容你在我身下,给我留下了销魂的……”
“住口!”林微容闭眼冷冷地打断他。
莲城低笑一声,却没如她所愿地住口,仍旧是轻声接了下去:“销魂的……两拳……”
林微容心头一颤,还未睁眼,却听见他敛去所有轻佻与调笑的嗓音在近处响起:“微容,你可知殴打皇子,是何罪?”
大约他便是立在她身前不远处,她能嗅到他身上传出的木樨香的香气,能听见他平稳的气息,不知为何,这许多天来一直惴惴吊起在半空的心缓缓地落了地。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她睁开眼,气势弱了四五分。
“二皇子殿下要如何处置我?”她不知从哪里重拾了从容,虽不够架势,却是镇定有余。
莲城不作声,此刻收敛了惯有的轻浮与随性,她竟蓦地发觉眼前这人似乎与她隔了几层的纱,越发的看不清面容。
“凤起替你打点了牡丹苑之事,他以为拿些钱便能封住水月的口?”莲城忽地嗤一声地笑,凤眸中略带了些得色与傲然,昂首道:“我想知道的事谁也别想瞒住我。”
林微容默然不语,他却一步步逼近她身前来,微微一笑道:“譬如我那堂兄弟公孙瑨的事。”
“你知道瑨表哥不是……”她蓦地住口,沉默半晌颓然道,“恕我愚钝,二皇子殿下究竟意欲何为?”
“向你求亲。”他毫不迟疑,俊美脸庞上带了笑,“牡丹苑一事就此揭过。你寻人娶你不得,而我恰好也缺个王妃,你我二人也算熟识,不正好一拍即合?”
他那理所当然的神情略微激怒了林微容,她偏头冷冷地看着他道:“二皇子殿下素来流连花丛放荡不羁,今日却会想着要娶妻成家,真是太阳也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