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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容往年此时都还在城郊花圃内忙碌,因此倒是不大记得这日子,被莲城这么一问起,果真是腊月廿二了。
她忽地嗤一声笑道:“二皇子殿下当真是身在皇家不知民间世事,连参拜送子观音娘娘的日子都不知道哩。”
莲城被她暗讽一阵,也不着恼,微微笑道:“可不是我先前从未在宫外逗留这许多时日的缘故么?”
说话间,忽地人群如潮水般往这边涌来,两人惊惧地对望一眼,还不及躲闪,渐近的人海却蓦地分开条道来。
有马蹄声急促地传来,落在街道上,嘚嘚直响。
道旁有几个孩童哭叫着摔倒在地,一旁的家人赶紧捞起了挤进人群中去,有人在远处大声急叫:“闪开!闪开闪开!”
竟是一辆装饰得极花哨的彩车由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拖着横冲直撞地朝这里飞奔过来。
林微容与莲城被人群冲开,不知谁这么一挤,将她挤出人堆,她一个趔趄没站稳,扑倒在大道中央,将一身的湖水色衣裙都染了灰土,分外狼狈。
还不等她爬起来,那马已急奔到了她的身前。
“姑娘快闪!”那驾车的人惊骇地大喊一声,已是招呼得迟了,白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便往她身上踏下来。
林微容眼前一黑,只觉那马在半空里挡住了日光,将她拢在黑暗中。
“啊!”她惊惶地低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去。
“微容!”她听见那一瞬间,莲城在人群中骇然高呼之声,四周有人惊叫之声,与那高头大马喷着响鼻的声音混在一处,将她拖入沉沉昏暗之中。
凤初鸣
险象横生。
道旁群众齐声惊呼,掩了面不忍看那惨剧发生,却不知从哪里倏地掠过一道身影,雪白的衣袂飘飞间,已是闪电般到了那大道中央。
他捞起跌坐地上的林微容,又飞快地往前跃一步,堪堪避过狠狠落下的马蹄。
这一捞一避之间,身手利落,丝毫不见拖泥带水,有大着胆子看的,擦了把冷汗之余情不自禁地高叫一声:“好!”
道旁围观的人这才都纷纷睁了眼,见林微容并未被马踏伤,都松了口气,有几个孩童手忙脚乱扒下爹娘捂着眼的手,兴奋地远远一望,吱吱喳喳叫起来:“阿爹阿爹!观世音娘娘下凡救人啦!”
可不是?那身穿白衣、发悬雪纱又在额心点一点朱砂装扮得宝相庄严的,分明就是今天那莲花车上的观世音菩萨么!
人群中一阵哄然大笑,却也有人认出林微容来,高叫一声:“林家大姑娘没事吧?”
这一喊,道边拥挤着的百姓更是惊讶,个个的都抬头踮脚往这里瞧来。
受惊狂奔的马被驾车的青年强勒住缰绳,此时已喷着响鼻不驯地在原地昂首嘶鸣,那青年匆匆将缰绳交给一旁急急赶到的同伴手里,奔过来时已慌张得有些结巴:“林、林、林大、大姑娘没事吧?”
林微容耳中犹在响着那愈见逼近的马蹄声,浑浑噩噩间听见那青年一问,顿时茫然地抬眼看过去,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手脚还在微微抖着,好在有人在身后扶住她的纤腰与手臂,她才不至于重又瘫回地面上去。
她脱险了。
喉头忽地哽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张口,声音竟是极喑哑:“我没事。”
那青年松了口气,擦去额头被惊吓出的冷汗,望着她苍白的面色,陪着笑小心翼翼道:“对不住您了,大姑娘,这马原先还算温顺,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发了狂,险些儿伤着您,好在这位姑娘救了……”
他说着,抬头瞟了一眼林微容身后送子观音扮相的人,原本还没在意,这一细看,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面容扭曲着低呼一声:“大、大、大少爷!”
莲城也从人群中奋力挤了出来,走过来哈哈大笑道:“隔老远瞧是个衣袂飘飘若仙的佳人,谁知走近了看才知这英雄救美的观音大士竟是个男儿身呀!”
白凤起仍旧是扶住林微容的腰,上了厚厚一层妆容的脸上瞧不出什么神情,一双星眸却沉了沉,抬头对那驾车的青年道:“将车拉回去,归了队,再有一炷香时辰就要巡游了,赶紧将扮玉女的那戏子寻来,莫要延误了吉时。”
那青年慌忙应一声,驾了马车重回彩车队伍里去,白凤起又淡淡瞥了笑吟吟抱臂看好戏的莲城一眼,这才松开了扶着林微容的手臂,替她扑去发间与衣裙上沾着的灰土,小声问道:“微容,你还好?”
他立在林微容跟前,身着雪白衣裙,又将满头黑发高高挽起在头顶以碧玉簪子固定了,自顶心散下一幅及腰的轻纱,又将原先便俊美的面容稍作傅粉妆扮,描绘得双眉入鬓,唇若朱丹两片殷红,更在额间点一点朱砂,那沉静如水的淡然面容,衬着星眸高鼻,越发的与庙里供着的送子观音娘娘相像,既是容貌绝艳倾城,又不减一点的庄严宝相。
只不过,这个观世音娘娘身量却是有些高了。
林微容愕然打量他片刻,忽觉滑稽得荒谬,倒是将先前险些被惊马踩踏的恐慌冲淡了大半,目光再缓缓往下一移,落到他匆匆别到腰间的尚插着一枝不知什么枝叶的羊脂玉净瓶上,怔怔地抬头道:“我被吓着了。”
莲城扑哧一声笑起来,四下随意望了望,了然道:“啊呀,险些忘了,前几日你同我说的巡游原来就是送子观音会啊?”
他忍着笑再上下打量白凤起数遍,终究还是忍不住大笑着打趣道:“我知道年底有场大事是你白家向公孙瑨讨来主办的,却不知你这白家大少爷除了要出银子出人力,竟也要抛头露面着女装、点朱唇来扮观音?”
一面说着,一面伸了手故意邪邪笑着往白凤起脸上摸。
白凤起一闪身躲开他的指掌,皱眉道:“那扮观音的小厮不知吃了什么,午间上吐下泻,知府大人便召回了他,临时抓了我来顶替。”
他语气中颇有些无奈,莲城听了扭头偷着直笑,轻声嘀咕道:“公孙瑨这小子也是滑头得很,竟能想出这法子折腾他。”
林微容虽是靠得近,却也没听清他说什么,正迟疑间,莲城却又不怀好意地笑觑着白凤起道:“凤起这模样果真生得不错,难怪公孙瑨发下海捕公文捉花间蝶时会寻了你去……”
白凤起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莲城挑了挑眉,虽是挑衅之色尚在,却还是将话尾咽下肚去。
“花间蝶是什么人?”林微容听了大半,莲城却忽地打住不说,分明是吊人胃口。
那两人对望一眼,却都不做声了,莲城凤眸中精光一闪,打着哈哈笑道:“唔,一个江洋大盗罢了,微容若是有兴趣,改日我请你到风止云歇坐坐,好好同你说说凤起做的这桩事情。”
林微容还未开口,白凤起伸手将她的衣袖捉住往自己身旁带了带,淡淡看了莲城一眼道:“莲,微容只是个寻常姑娘,不是那些拼命要往你身旁挤的达官贵人家的闺女。”
他这话一出口,莲城凤眸微微一眯,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忽地就笑了:“你不过是千方百计想守住自己的东西罢了,大师兄。”
林微容本来听得糊里糊涂,正打算劝一劝两人,谁知这一声“大师兄”却是惊得她一跳,霍地抬起头来在僵持的两人间来回一转,愕然之间压低声音问道:“白大哥,你和二皇子……”
莲城朝她挤了挤眼,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不好不好,再不回宫怕是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说罢,嘿嘿轻笑一声:“既然微容没事,我就先走一步,微容,凤起,改日见。”
林微容点点头,见他不走几步却又倏地转身回来,闪电般在她左边脸颊上偷香一记,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道旁的众人瞠目结舌看这两位俊朗挺拔的年轻人在道上你一言我一语谈笑风生,虽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却也莫名觉得赏心悦目,直到莲城告辞走人,人群中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不免有些惋惜,正感叹间,他却又去而复返,偷亲了那传说中生得貌如无盐年纪已过双十却无人问津还需林老爷子押上十多箱金银珠宝才有寥寥几人上门相亲的林家大姑娘!
有几个十六七的俏姑娘尖叫了几声,奈何身在如潮人群中,脚下不得自主,只得眼睁睁看着莲城挥一挥衣袖笑吟吟地远去。
林微容却也被吓得不轻,目瞪口呆地僵立在道上,好半天回不了神。
脑中轰隆隆几声,像是雷声滚过,待得回复了神智,她杏眼倏地睁圆了,双颊轰地红到了耳根处。
莲城又亲她!
她又气又恼,恨恨地跺了跺脚,一直盯着她细看的白凤起却忽地淡淡地开口道:“莫要生气,他大约是有意逗你,顺带想激怒我。”
林微容咦的一声抬头看他,只见他虽是这般安慰她,脸色却沉了下来。
她心中一跳,他已和缓了神色,捉住她的衣袖沿着东街往回走。
与观音大士同行,着实是一件太过扎眼的事,道旁本就围了不少的铜鸾城百姓等着看午后的这一场彩车巡游,这一看观音大士双足离了莲花台不说,还牵了林家大姑娘在道上缓缓走,不由得惊奇地瞪大了眼,更有人乐呵呵地叫嚷道:“莫不是观音大士改作红娘,要与林家大姑娘牵牵红线?”话未说完,便唉哟一声挨了旁边不知谁的一脚踩,痛叫出声。
林微容不是没听见,只是这人说话倒无一点恶意,至多只算是打趣说笑,她笑一笑也就罢了。
正往前走着,前头人群分开处飞奔来一个头梳双股发髻的少年,也是与白凤起一般的白衣白裤打扮,脸上扑的粉更是比白凤起又厚了不少,直将一张脸盖在粉下,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究竟如何。
他老远见到白凤起,顿时眼露惊喜,大步奔来,略略扫一眼被白凤起牵着衣袖的林微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顿了顿,便开口焦急道:“扮玉女的戏子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他这一开口,倒是很耳熟,林微容骇笑出声:“七少爷?”
唐七身形一僵,极不情愿地朝她咧了咧嘴:“大姑娘。”
白凤起挥挥手打断他二人的寒暄,皱眉道:“派去找人的下人呢?”
“还没……”唐七刚开了口,又有一人喘着气狂奔来,高声唤道:“大少爷,大少爷!”
跑得近了,却是先前那驾车的青年,他气喘吁吁地奔跑到白凤起跟前,低声道:“大少爷,扮玉女的戏子不知为何竟被人打了,现在手腕处肿了一圈,疼得满地打滚,怕是没法子赶上巡游了。”
林微容一惊,戏子?手腕处肿了一圈?莫非是先前险些扇了她一巴掌那不男不女的?
她有些心虚,咳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白凤起瞥了她一眼,却忽地展眉笑道:“无妨,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在么?”
莲花辇
浓妆傅粉的观音大士,面白唇红的随侍金童,独缺玉女。
林微容正心虚间,还没能听清白凤起的话,那驾车青年却忽地眉开眼笑地点头称是,朝身后大喊了一声:“夏末你这浑小子,还不把车驾过来!”
不远处有人脆生生地应一声“来了”,马蹄声响处人群散开,先前那辆马车嘚嘚地奔过来。
林微容心有余悸,一看见那驾车的马一身眼熟的雪白,蓦地身子一僵,往后退一步立到白凤起身后去。
白凤起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莫要怕。”
眨眼间那车便到了跟前,马长嘶一声停下,驾车的清秀少年挥了挥鞭子跃下马车,一眼看到头挽双髻忸怩地立在白凤起身后的唐七,乌黑的大眼滴溜溜一转,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