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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又微微一笑道:“今儿我与一个客人约好了交货,若是失约,岂不是爹您最瞧不起的不实不信?”
一句话将老爷子的抱怨堵了回去。
老金在屋角立着,捂了嘴轻笑,一旁转出了哑厨娘,递过来一个用布包好的瓦罐,朝林微容比划了下,又退了下去。
“好你个大闺女,你、你……”林老爷子颔下长须抖了抖,哼一声挥挥手道,“你别忘了两天后轻容要回门。”
“我记着呢。”林微容弯起唇角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些许俏皮来,“爹您不就是担心轻容回来胡乱折腾,没人能压住她么?”
“放心,我等明儿雪融得差不多了,就回城来。”她接过老金递来的瓦罐,嫣然笑道,“您就在家等着轻容那捣蛋鬼回来罢。”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众人一片惊倒,难得见到自家大姑娘笑得这般开心爽快,不由得全愣住了。
只有老金拢着袖子在一旁感慨着:“大抵老爷子健朗,能说能笑,大姑娘也就能放心了。”
白凤起略略挑了挑眉,便笑着向两位老人道了别,大步往外走去,铮儿早吱吱喳喳跟着出去了,在雪地里欢快地踏了好几个秀气的足印,此时正抱了他那匹高大的枣红马格格地笑。
林微容立在雪地里,见他走近来,犹豫了下低声道:“若是不顺道,我与铮儿自己走回去便是了,不必烦劳白……白大哥相送。”
她学乖了,心知再唤他白少爷,怕是又有一番争论,索性直接换做白大哥。
“怎么不顺道?我却还没能买到花呐。你这花圃老板不在,伙计们哪里肯卖花给我?”白凤起不知是说笑还是什么,竟颇有些怨气,“我说白家与林家是故交,因此看在两家有旧的份上先卖我一盆水仙,那几个伙计竟死活也不肯卖,非说大姑娘说了,要买就买下花棚里所有的花,不然半盆也不卖!”
他挥了挥手做了个驱赶的动作,逗得铮儿格格笑起来:“凤起少爷,你莫要糊弄大姑娘,大姑娘要是跟你生了气,更是不卖你花!”
“是么?微容这般小气?”白凤起朗笑一声,这才换回了从容温和的神色,望向林微容,目光深沉如水,像是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一般。
“外头很冷,上车罢,铮儿。”林微容不答,只是淡淡一笑,向铮儿招呼道。
旧时忆
白家的马车的确与寻常的马车不同,那车的车轮既宽且厚实,打雪地过时不易陷入积雪中,因此走得也是极稳。
铮儿死活不肯进车内来,偏要和那驾车的俊秀少年在外头挤着,林微容要唤她进来坐时,她却朝她挤挤眼,暧昧地嘻嘻笑道:“大姑娘与凤起少爷叙旧,我又插不进话去,不如坐到外头看看雪景哩!”
那俊秀少爷不吭声,挥一挥鞭子清叱一声,枣红大马便昂头长嘶一声,嘚嘚地跑起来。
车外是数九寒冬的冰寒天气,北风刺骨、滴水成冰,车内却是暖如三春,角落内固定了个火盆,煨暖了林微容的身子。
她抱着瓦罐朝内缩了缩,坐得离白凤起远了些。
两人共坐着一条锦榻,她这一挪,两人中间空了一大段,白凤起目光微微闪了闪,却也没说什么。
车箱内出奇的沉默,林微容垂眼盯着怀中的瓦罐片刻,腹中略有些饿了,忽地记起最后入口的还是那两杯酒,算一算已有六七个时辰粒米未进。
她能闻见瓦罐内隐隐飘出的香气,是哑厨娘做好了给她带着喝的鸡汤,一早在灶间热了盛在瓦罐内,又用棉布裹严实了才给她带出来,多半是老爷子吩咐给她熬的。
林微容心里一暖,目光落到瓦罐上,也柔和了几分。
“瓦罐内盛的可是鸡汤?”白凤起忽地含笑问道。
他轻嗅了几下,眸中的热切不容林微容故作不知。
“是鸡汤。”她淡淡地应一声,手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那瓦罐,像是怕白凤起抢走一般。
白凤起眼中隐隐有着笑意,有意逗她:“微容这么小气,既然鸡汤还热着,可否分我一口?”
林微容抿了抿唇,将眼角微微一挑,恼道:“这是哑大婶特意熬了给我喝的。”
说着,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饿,和我抢鸡汤做什么?”
“谁说我不饿?”白凤起叹了口气,将高大的身躯斜倚着车厢,伸长手臂松动了下筋骨,俊朗的脸上露出了疲倦之意,“昨夜忙到二更天,今天一早起了,也没顾得上吃早饭,便去了城东的林家园子。”
顿了顿,见林微容低头不做声,又叹道:“谁知铮儿急急忙忙要来寻你,我便先送了她去酒坊,这七八个时辰粒米未进,果真是腹中饥火烧得旺啊。”
话音才落,便见林微容身子一僵,缓缓地抬起头来极不情愿地望着他:“我便是想分你一口,也没法分,瓦罐只有一个……”
“车内有干净茶碗与汤匙。”白凤起笑吟吟地打断她的话。
林微容愕然地望着他弯下身,自窗下茶几的暗格中取了两个白瓷茶碗两支与茶碗成套的汤匙出来,递了一个给她,又自己双手端平了另一个至她跟前,微微一笑。
那笑容生得可恨,碍眼至极,仿佛他不觉他此时所为与死皮赖脸的乞儿无异;林微容心里生了闷气,却又不得不揭了瓦罐的盖子,随意给他倒了大半碗。
白凤起挑眉欲开口,她忙掩了瓦罐的口,看他一眼道:“不给了。”
这话说得颇孩子气,便像是怕别的孩童来与她争抢一样宝物一般;白凤起轻笑一声,打趣地望着她:“怎么,还怕我抢了你剩下的鸡汤?”
林微容粉嫩的脸颊蓦地一红,心里暗恼被他看出了心思,却又有些后悔先前的举动,索性别开眼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将瓦罐内剩余的鸡汤倒了些进碗内,只留了几块炖得骨肉分离的鸡骨留在罐中。
一时间车内满是鸡汤的浓郁香气。
白凤起只几口便饮尽了碗内鸡汤,赞道:“好厨艺!”
林微容秀气地小口小口呡着鸡汤,待那温热缓缓地暖了喉,这才放下汤匙淡然道:“哑大婶原本是我林家酒楼的厨子,自然是手艺不差。”
她爹近年来只吃得惯哑厨娘做的饭菜,老金叔没办法,只得另给酒楼请了大厨,将哑厨娘接回了酒坊来专给林老爷子做饭做菜。
“不过这手艺若是在我白家的饭庄内,也算不得是顶尖的厨艺。”白凤起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到了林微容倏地涨红的脸上。
“你……”林微容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挑衅的意思,还未及多想,忽地听见车外马长嘶一声,少年急急挥鞭清叱的声音犹在耳,马车却剧烈一震,向左倾斜过去。
她没坐稳,猝不及防地一头往白凤起身上栽去,手中的那碗鸡汤哗地泼了白凤起满身。
“微容小心。”白凤起低喝一声,她已是连人带碗扑进了他的怀中。
鸡汤、湿气、油花、翠绿的小葱叶,沾了白凤起半边的衣襟,又顺着他白缎子的锦袍一滴滴落下,在她眼前滑落到他的腰带上,沾湿了那枚玲珑剔透的白玉带扣。
她暗叫声糟糕,哭笑不得地欲扶着白凤起的双臂站起,谁知马车又一阵晃动,倾斜得越发厉害,她站不住脚,刚离了他胸前的手一软,又跌进他怀里。
这一下,她自己的脸也贴到那一整幅被鸡汤沾湿的衣襟上,蹭了一脸的青葱叶子与油腻。
两相狼狈。
车外惊呼一声,有人跃下车去,挥鞭长叱一声,枣红马昂首长嘶,拖动马车往前一跃,重又上了道。
林微容伏在白凤起胸前再没敢乱动,只等马车又慢慢跑起了,才七手八脚地跳离他的怀抱,连声道歉。
她慌忙自衣袖中掏了干净的绢帕来要给白凤起拭去满身的油污,才近前一步,便见他强忍了笑,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微容,你还是像小时候一般冒失。”他极自然地自她手中抽走绢帕,又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身前来,抬起头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油污。
“我自己来。”林微容一惊,连忙挣扎,奈何白凤起手劲不小,牢牢扣住了她。
“别动,不然我可要唤了铮儿进来看看你的花脸。”他轻笑着半是威胁半是打趣道。
林微容抿了抿唇,不作声了。
白凤起宽大的手捉着绢帕,轻柔地在她的脸颊上拭过,一寸一寸移过她秀气的眉眼、挺俏的鼻梁,又在她粉颊上停留了片刻,缓缓地往下挪。
他的目光也如手一般的轻柔,静静望着她,那双细长的眸子沉静如水,却又不知藏了些什么,就那样淡淡地望着她,竟让她记起多年前的事。
也是这样抿着唇倔强地立在他跟前,记不得是雨水还是泪水和了泥粘在她通红的脸上,他拿着醺得极香的绸帕替她一点点仔细地揩去两颊的污泥,笑着骂了一句:“你这丫头,都成花猫了。”
恍惚之间,那张苍白带笑的少年的俊秀面庞略略和眼前的俊朗面容重到了一起。
她眨了眨眼,忽觉心里一阵酸。
不知过了多久,白凤起笑道:“好了,都擦干净了。”她便霍地惊醒,双眼在他胸前扫了一圈,讷讷地低声道:“你的衣服都脏了,我给你擦擦。”
那绢帕还在白凤起手里,她伸手要去拿时,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我自己来就是了。”
说罢,随意地擦了几下,只将衣襟沾上的青葱叶子与大滴的油污拭去了,便将绢帕卷了卷放到茶几上。
白凤起穿的是白缎的锦袍,一点污渍都能看的出来,这鸡汤又是极油,落了大滴大滴的油花在他胸前,将好好的一件袍子毁了。
林微容咬着唇盯着那一大片的油污,好半晌没吭声。
“铮儿这么急匆匆地接你回花圃,是有急事?”白凤起倚着车厢,微微合了眼。
许久无人出声。
“约了客人取货。”林微容避重就轻,一笔带过。
白凤起也不多问,只略略点头,便依旧闭目养神。
车外风声呼呼,蓦然之间声响大了不少,林微容掀了帘子向外看时,马车已过了闹市,上了去城东的大道。
城郊的雪无人清扫,这里的各条道也少有人经过,雪地里只有数条浅浅的车辙蜿蜒向远处。四处一片苍茫,数不尽的田地与望不到边沿的原野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下,抬眼远眺,竟也是无边无际的白。
天地一色,银装素裹,在这寂静无声的旷野里,马蹄踏雪与车辕轧过雪地的轻微声响便是融在风中的唯一响动。
“下了雪我都不认得路了。”铮儿在前头坐着,兴奋地喳喳叫嚷着,驾车的俊秀少年依旧是默不作声地挥着鞭子。
林微容稍稍掀了帘子往前看,也不由得睁圆了眼,低呼一声:“呀,我也不认得路了。”
四野遍地茫茫,早看不见来时的道路,野地里的树木七零八落立着,挂了薄雪,也认不出是哪一条道旁的树。
“再过一会就到了,莫要着急。”白凤起略略扫了一眼窗外,笃定的说。
果真,过不多时,便依稀见到大片毗连的矮旧房屋,屋顶落满了雪,成片成片的灰色立在雪地里,遥遥望过去,颇有些凄凉。
马车缓缓经过这凄清的村落时,林微容怔怔地盯着在车窗一侧倒推消逝的破旧房屋许久,垂下眼叹了一声。
声音虽小,却还是落进了白凤起耳中,他淡淡地瞥一眼窗外,却也没说什么。
不多时,便听见铮儿在前面笑着欢呼:“大姑娘,大姑娘,我们到啦!”
林微容从窗口往外看,遥遥地便见到老江与赵哥已立在用青石围起的院墙外等着她,雪地里两个青黑的身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