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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
张圭正容道:“请郡主放心。”
杜鹃便不再说话,而是仰天清啸;如风立即跟着长吼,一人一虎再次飞奔而去,仿佛刚才的事不过是幻影。
附近街道人潮哗然,一齐随波逐流,流向十三皇子府。
任三禾重重吐了口气,对张圭道:“先封了胡府!”
张圭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在查清胡鉴为什么掳人之前,胡家人肯定要看住。
任三禾便招呼林春,“走!”
两人便紧追着杜鹃去了。
下面刘超见状叫苦不迭。
原以为郡主出了气,就会随他进宫,谁知又跑了!
这位郡主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郡主想干什么,他都必须要跟着,确保人虎都无事。于是他心急火燎地对虎禁卫大将军交代了几句,也带着人撵了去。
这里。张圭便带着胡鉴下了屋顶。
下去后,胡家人自然是哭喊连天、吵闹不休。
张圭理也不理,只告诉虎禁卫大将军看住胡府。
暂时丢下这边不说,且说刚才有人在暗中射杀靖安郡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方人耳中,都震惊不已。
勇亲王愤怒自不必说。这事也在他意料之中,否则他也不会派那么多人出去了;正元帝是最震惊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王的权威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传旨玄武王:朕赐虎符,命他接管虎禁卫,立即关城门宵禁。有胆敢走动浑水摸鱼者。一律射杀!控制局面后,带靖安郡主来见朕。”
受命的龙禁卫接了圣旨和虎符刚要退出御书房,就有人来报“玄武王和赵御史求见。”
正元帝大喜,急忙道:“宣!”
派人去玄武王府传旨是怕延误时机,酿出重大事故。其实最好宣他进宫,当面交代他才放心。谁知他竟然来了。
玄武王和赵御史进宫,还带来了掳杜鹃的青年。
原来赵御史听赵晴回报后,立即从朱雀王府调集人手,随同赵晴去那家私娼家中拿人;一面又修书一封,交给撵着赵晴来的张均宜,让她即刻送回去给她父亲玄武王。
等拿来了那个蒙面人,他便会同玄武王一起进宫。
他向正元帝呈上奏折。弹劾十三皇子勾连外戚“罔顾人伦,派人掳掠亲侄女,其意险恶。其心可诛!”
正元帝看着石头一样硬邦邦的赵御史,沉着脸问:“这么说,靖安郡主这些日子都在赵府?爱卿为何不来向朕禀告?”
赵御史板着脸回道:“是郡主不让微臣说的。那晚郡主凄凄惨惨、恓惶无助地来找微臣,微臣当时就要送她去勇亲王府,想让勇亲王送她进宫。可是郡主哭着说,她在山野长了十几年都平安无事。自从认祖归宗后,就接连出事;还说她身边保护的人越多。她就越容易出事。她恳求微臣不要暴露她的行踪。微臣想那暗中下手的不知是何人,怎知他不在四处找郡主?所以微臣想郡主隐在暗处也好。”
正元帝听了。面色阴沉可怖。
御书房内气氛沉凝,压抑不已。
正在这时,又有太监引一名龙禁卫匆匆来回禀“靖安郡主驱神虎咬死胡鉴,现在又去了十三皇子府。”
他见如风咬掉胡鉴半边头颅,想着肯定不能活了,所以这么说。
君臣三人听了都大吃一惊。
正元帝霍然起身,“郡主去了十三皇子府?”
那龙禁卫回道:“是。带着神虎一路长啸去的。”
正元帝急对玄武王道:“爱卿急速前去……”
一面将之前旨意重申一遍,一面又加上两条:命虎禁卫看住胡府;宣十三皇子和靖安郡主进宫。
玄武王领旨后匆匆去了。
正元帝自己也坐不住了,先命龙影卫急速审讯那被杜鹃打伤的青年,然后带着赵御史匆匆往皇城南门城楼赶去。
刚出来,就碰见坤宁宫大太监,说皇后想见靖安郡主。
正元帝心烦意乱,心道朕也想见她,可这孙女几道圣旨都宣不来呢!
几句话将太监打发了,匆匆又走。
再说杜鹃,解决了胡鉴后,一路长啸奔到十三皇子府。
十三皇子早听见了。
闹那么大声势,听不见不是聋子!
因此,他在正房正堂严阵以待。
然杜鹃不是来拜访他的,不会从地面正门进入。
她直接窜上这位十三叔家的正屋,站在屋脊正当中,转着身子面向京城四方,再次放声长啸,如风也再次跟着助威。
于是,正个京城都知道靖安郡主对上了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跑出屋子,望着这个猖狂的侄女,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红红白白好几转,最后换上了笑脸。
不笑还能哭?
也不能动手,任三禾和林春随后赶来了,一左一右,立在杜鹃身边;还有闻风而来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好哥哥们派来的吧!
眼下,靖安郡主若是在他这出一点事,他都休想置身事外!
好容易等杜鹃一口气用尽了,他才扬声问道:“靖安侄女这是何意?若是十三叔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去皇上面前分说;若查证属实,十三叔甘愿领罪。侄女闹出这般声势,又站在十三叔屋顶上,就不怕人指责侄女无礼不孝?”
☆、第452章 哭动天地(二更求粉)
杜鹃静静地俯视这个十三叔。
年轻的很,约莫二十出头。
相貌俊逸,神采翩然。
想来皇家子弟,父母基因好,想长成歪瓜裂枣也难。
她深深地看进他眸子,一句话也不回。
十三皇子迎着那黑亮的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很阳光,很正气的青年!
就在他以为杜鹃要大闹一场的时候,她却在屋脊上坐了下来,然后从腰间解下洞箫,放到嘴边。
十三皇子微微色变。
就算他巴不得她大闹,好让他有理申诉,但也不愿看见她坐在他的屋顶上。以女子之身坐在他正房屋脊当中,不啻于踩在他的头顶上!
他心里疑惑不已,这个侄女到底想干什么?
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破罐子破摔?
勇亲王怎么任由她闹?
忽然面色急变,就听一声凄厉的箫音陡然发出,直冲向已经沉暗的天幕,带起的震颤传遍京城四方。
那不是箫声,那是哭声!
是泣血嚎哭!
哭父!
哭母!
哭凄惨的身世!
哭艰辛的童年生活!
哭情感的失落!
哭叔伯的欺辱!
哭有冤无处诉,哭有亲无处投,哭被人利用被人侮辱被人踩踏被人嘲笑!
……
她仰天长哭!
哭动天地!!!
哭丧也没有这样震撼人心!
凡听见的人都无可抵挡,被激得鼻翼酸涨,泪如泉涌,心弦震颤。耳目失聪!
霎时间,京城内人人流泪,个个伤心。
长街上更是哭声一片。
站在杜鹃身边的任三禾和林春泪如雨下。
以林春对杜鹃的感情,爱护她的程度,见她这样如何能承受?
他蹲下身。望着那张无暇无垢、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面容,颤抖着想要告诉她:他这就带她走,走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有他们俩。
任三禾虽然伤心,却还残存一丝理智,忙一把拉起他。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杜鹃。
这是她的一次机会。
搬倒十三皇子的机会!
林春虽然不愿,也不再说话,毕竟这是杜鹃自己的决定。
十三皇子惊恐万分,连喊“靖安侄女”。也不能阻拦杜鹃。那声音在寂静哀伤的氛围下显得十分突兀,不但没有劝阻的效果,反而提醒了人们:他就是害得侄女绝望痛哭的罪魁!
惶惶不安时,十三皇子妃刘氏出来了。
她对十三皇子低声说了几句,十三皇子点头。
他命人搬来长梯,和妻子亲自上了屋顶。
任三禾立即上前一步,挡住他们,“见过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眼神一凝。“让开!本皇子要跟侄女说话。”
任三禾不退不让,就这么看着他。
“你好大的胆子!”
十三皇子见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眼神锐利起来。正要喝命人拿下他,刘氏急忙拉了拉他,轻声道:“咱们是来劝侄女的。”
十三皇子这才不出声了,眯着眼睛看着任三禾。
刘氏清了清嗓子,正要上前对杜鹃说话,忽然杜鹃身边的如风站了起来。张开大嘴,“吼——”朝她叫了一声。惊得她往后倒仰。
十三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这才没出事。
他严厉地看着杜鹃道:“侄女这是想干什么?”
林春悄悄用脚尖踢了踢如风屁股。
如风便再次发怒,狂吼的气息都喷到他脸上了。
十三皇子的威严在如风面前无法支撑,又要顾忌妻子,暗想待下去也无用,自己受辱不说,看在别人眼里,只当他逼迫侄女。
正要下去,杜鹃的箫声忽转低沉,呜呜咽咽,如孤女掩面,声吞气阻,仿佛大哭过后无法支撑,无声流泪。
刘氏受不住,跟着流泪道:“郡主,有什么事去婶子那说好吗?你十三叔虽是长辈,也断不敢藐视郡主,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天晚了,坐在这上面寒气重。再说郡主刚才累了半天,又一直吹,若累出个好歹来,皇后娘娘该心疼了。”
任她如何说,杜鹃仿佛听不见,只顾吹。
刘氏心焦不已,正要再打点一篇话出来,忽听下面有人报:“玄武王到——”
十三皇子急忙和刘氏下去长梯,迎接玄武王。
玄武王龙骧虎步,在亲卫簇拥下走进正院,先对十三皇子见礼,然后抬头,默默地看向坐在屋脊上吹箫的少女。
此时圆月已升起,在她身上沐一层清辉,仿佛罩了一层纱衣,朦胧婉约。
看了一会,他才高声道:“皇上有旨,宣十三皇子和靖安郡主进宫见驾。”
十三皇子急忙道:“儿臣遵旨!”
杜鹃那里却依然在吹箫,连顿一下都没有。
院子里一众人都面面相觑,纳罕万分。
玄武王温声道:“郡主,郡主的委屈皇上已尽知,等查明缘故,自不会白白让郡主受了这委屈。现在还请郡主进宫面见皇上。”
这次,杜鹃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没有下地。
她张嘴吐出一句话:“我在这里等!”
然后,她便又将洞箫放在嘴边,接着吹奏。
玄武王惊诧极了——
在这里等?
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皇子巴不得杜鹃违抗圣旨,然见她摆出这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又膈应万分。
今日被这侄女踩得狠了!
上面,任三禾也犹豫了,低声唤道:“郡主……”
杜鹃不吭声。
并非她矫情,要说她这一世的身体资质顶优秀。智商那是一流的;可是,她的灵魂还是前世的,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她的心性,想跟人比心机手段。那是找死。
皇上宣她进宫,然后就这事讨论研究,谁知道扯来扯去、拖到后来是个什么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十三皇子是皇上儿子,还有那些叔伯们都各有一盘心思,她怎么去面对?怎么去筹划?
她没本事周旋妥当,便走最直接的捷径:
先吵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了。然后坐等皇爷爷处置。
皇上若是包庇十三皇子,那她就一直坐下去!
坐成“望父石”“望母石”!
她会一直吹箫哀哭,像孟姜女哭倒长城一样,把京城的天哭漏,把京城的地坐穿。把京城的人心哭软,把京城亲戚的心哭烦!
十三皇子想的没错,她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也没爹要夺皇位她怕谁?
她倒要看看,那个皇爷爷如何龙颜大怒,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惩罚她这个被叔伯迫害的孙女。
要说林春是最懂杜鹃的了,她话一出,他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