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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浑身软软的。
“天热了,太阳晒得人头晕。”她想。
朦胧中看见眼前一只红莲晃啊晃,上面停住一只蜻蜓,脑中蹦出两句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片山水似乎都静下来。所以她很清晰地听见水下鱼儿戏水的声音和荷叶互相擦动“呼呼”声,甚至蜜蜂“嗡嗡”飞舞的声音……一齐灌入耳中。
她抱住林春,任凭小舟摇晃。
“二子。死哪去了?还不回来吃饭!”
正晕乎乎不知天上人间的时候,远处遥遥传来一声呼唤,惊醒了小两口。林春从妻子唇上移开,犹还喘息着盯着她眼眸,还未能恢复清明。
两人互视片刻,忽然一齐微笑。
“回去吃饭了。不然又害他们等。”杜鹃轻声道。
“嗯。你饿了吧!”林春扶她坐稳了。重新抄起双桨。
小舟从荷叶间荡悠悠划出。杜鹃看着明净的天空和水面,轻声哼起小调,不知是古曲还是前世的调子;林春一边摇浆。一边含笑看着她。
待到回雁岛岸边,林大头正站在岸上伸长脖子望他们呢,“你三哥三嫂回来了。”这话是对着水里说的。冬生正在水里扯藕带呢。装了满满一筐,长长的拖在草地上。
杜鹃见了欢喜道:“爹,你们又扯藕带?真是太好了!刚才我们在那边扯,水太深,一扯就断了。就没弄了。”
林大头殷切地上前帮儿子把小舟固定稳当,见杜鹃往下跳,忙伸手牵她,口内叫“小心些!”待她跳下来,才得意地对她道:“我就知道你们不好扯——你们身上干干净净的,不下水。怎么弄!所以我才叫冬生来扯的。”说完又体贴地问“饿了吧?回去就能吃饭了。”
杜鹃忙道:“还好。”
这时林春也跳上岸来。林大头忙上前帮儿子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十分宠爱模样。杜鹃看得抿嘴偷笑。
这汉子儿女心肠最重,比她婆婆还像娘。
林春则已经习惯了爹的宠爱,无所谓他的举动。
他对水里叫道:“冬生上来,不扯了。这够了。”
喊了两声,冬生才浑身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来。
林春便单手提起装藕带的筐,林大头却拦住往下夺,道:“我来!我跟冬生抬着走,别把你身上弄脏了。你跟杜鹃先走。回头这筐子一路滴水,你跟在我们后头,把鞋子弄湿喽。”
于是林春牵着杜鹃先走,他父子二人抬了筐在后,往家去了。
晌午自然又是阖家欢聚,诸般热闹亲情也不必细数。
下午小两口没有再往远处去,就在岛上闲逛。他们身后跟了一串萝卜头:任远明、任远清、夏生的儿子圆圆、秋生的儿子豆豆,以及其他叔伯姑姨的儿女,好些都是昨天去接杜鹃的童男女。
杜鹃自然不嫌烦,她一向喜欢小娃儿的。
连不大言笑的林春对他们也格外和气,却另有一段心思。
叽叽喳喳一行人四处逛了一圈,又回到家门口。
等看见屋侧的菜园子,杜鹃不禁眼睛一亮:
只见那菜园子用泥石筑成的矮墙围起来,里面墙根种了许多诸如金银花、爬墙虎等爬藤植物,外面则种的蔷薇等花草。如今这季节,金银花和蔷薇都开得正茂盛,竟将四面矮墙装点成花障,围住当中那片菜地。一畦畦蔬菜,如绿油油的小白菜、莴笋、菠菜、韭菜,甚至辣椒、茄子、豆角架和黄瓜架等,在花卉的映衬下,别有意趣。
园子地头埂有个凉亭,里面桌椅俱全。
她忙和林春走了进去,看着眼前景色赞叹不已。
那时,秋生正和翠儿在地里给辣椒薅草呢,见他们来了,忙停住锄头寒暄。杜鹃就问,怎么花这大心思弄菜园子。
不等他们回答,林大头忙忙走进来接过话,说是他弄的。
他心细的很,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因见儿子常雕刻花草,杜鹃也喜欢花草,便学文雅起来,在院墙边种了许多金银花和爬墙虎,好看又能坚固土壤;因怕畜生和小娃儿翻墙进来祸害园子,又特地在院墙外面种了带刺的蔷薇,便成了这个样子了。
杜鹃毫不吝啬地赞道:“爹,你真会弄!”
一个庄稼汉,把菜园子弄得这样雅致又不失自然,实在难得。
林春看着那亭子问:“这也是爹叫人弄的?”
他看那亭子不像林家手艺风格,故此一问。
林大头见儿子和儿媳都喜欢,都赞他,笑得合不拢嘴,道:“爹就是想着你们喜欢,才弄的。这亭子也是,爹想你们回来了,没事进来坐坐,在里面看书也好,吹箫也好,都在家门口,方便。咱们是庄稼人,不像那些大户人家,园子里全是花,咱们还是种些菜看了舒坦。”
杜鹃忙说,这样很好,这样才别具一格。
林大头不知什么是“别具一格”,看杜鹃那样子是夸赞,更乐了。
秋生和翠儿见爹一个劲地向杜鹃和林春表功,也不戳破他,一齐低头偷笑。其实爹就动了动嘴皮子,动手的可是做儿子的。这大一片菜地,院墙有小半里长呢,那些花草虽然不难得,也不难种,总得花工夫种,他和翠儿忙了好多天呢。
更有那亭子,明明就是爹贪小便宜,叫工部的人盖的。
杜鹃见小娃儿在地里乱窜,忙把他们一齐拘入亭内坐了,一面说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哄他们,一面看着地里劳作的几个人,感受到浓浓的田园生活气息,再也不想回对面公主府了。
林春也喝住任远明,命令他领头坐好,和杜鹃一起带他们玩。
任远明觉得师兄今日不太对劲,看他的目光使他很不自在,又常摩挲他头脸,但他又说不上来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别扭。
他哪里知道,他的师兄正对他比量:将来要生个像他这样的儿子,像远清一样的闺女,还有圆圆、豆豆。
总之,刚成亲的林驸马对未来的儿女很憧憬……
杜鹃见林春含笑不语,问他:“笑什么?”
林春轻声道:“这些小娃儿天真烂漫,好讨人喜欢。”
看她的目光却大有深意,欲言又止。
杜鹃立即就领会了他的心思,不禁脸红了,瞅了他一眼道:“淘气起来也很烦人的。”
窝在她怀里的远清忙仰头道:“公主姐姐,我好听话的。”
杜鹃和林春相视一笑,装模作样道:“嗯,你们都听话。”
看着身边大大小小的娃儿,心想将来她要是也生这么一堆,那……可就壮观了,每天吵架声都要掀翻屋顶。
她不禁想起黄家三姐妹磕磕碰碰长大的日子,又想起隔壁的春夏秋冬,目光就悠远起来……
※
新婚燕尔,即便什么也不干,都很快乐。大山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乐园,他们无所不至,无所不为,每一天都充满欢笑。
如此过了好几日,小夫妻才收心开始“工作”。
林春每日上山去研制火器,杜鹃则带着灵隐和灵烟上山去采茶。对于她来说,凤尾山的茶叶不仅是她的事业,意味着收入,种茶采茶这项活动还是她健身美容的好方法。
第一天,杜鹃随着林春一起上山,想要看看火器研究基地在什么位置。毫不意外的,她碰见了方火凤和陈青黛,正在捡菌子。
两人忙朝她施礼,口称“见过公主。”
杜鹃忙叫起,目光落在一身素衣的方火凤身上。
她虽然知道她来了,等真正相见,还是很不平静,只因眼下和她相伴厮守的是李墩。杜鹃实在无法做到若无其事,笑容就有些勉强。
仿佛感受到她的抵触,方火凤垂首静立,不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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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嫉妒
倒是陈青黛,热心和杜鹃寒暄起来。
杜鹃别扭了一会,便恢复正常。
她不是那种自私黏糊的人:自己嫁了人,却希望原来的恋人对自己痴心不改,那实在太可笑了。
她当初决定放手,就是真的放手。
可是李墩之于她,实在太深刻了。
原以为经过离家出走、孤雁独舞、假自杀断绝前世、黄蜂岭逃亡、被掳劫入京、圣旨赐婚林春、成亲等等一系列变故和事件,沧海已经变成桑田,她已经能坦然接受这结局,就像从悬崖坠落的人,中途一再被树枝阻挡,消除下坠的冲击力,临到落地时已经没有危险了,谁知还是跌得骨头疼!
她便不勉强自己,只和陈青黛说话。
听说她也曾去山上采茶,忙嘱咐道:“可别乱跑。这山上危险的很。就算不到陡峭的地方,也别往深树林子里钻,回头被狼啊豹子什么的叼走了,连尸首都找不着呢。这附近一块没事,这里如风为王,别的猛兽不大敢来。”
陈青黛听了忙点头,吓得脸色发白。
方火凤更是心惊:她若是在这山上消失不见了,只怕没有任何人怀疑吧?再说,又有谁会为她出头,觉得她消失得蹊跷呢!
她悄悄抬眼,觉得杜鹃面上颜色比京城时更胜三分,笑容却不像以前在泉水村那般透彻明朗,有些含蓄模糊了,不禁心下警惕——
在皇宫待过的人,哪有什么单纯的!
将她弄到这来,果然不简单。
她的警惕立即让杜鹃感觉到了。
“这真是相看两厌。”杜鹃想,“还说去家里让李墩做饭请客呢。看来还是免了吧。两个女人这样,回头林春再多心起疑,没事也惹出事来了。”
又和陈青黛闲话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看着几人背影消失在树林内,方火凤心情一松。
只是随后,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常对着树林发呆。
当晚在饭桌上。陈青黛说起今日遇见杜鹃情形。
李墩略问了几句。都是陈青黛回答,方火凤没有接话,只垂眸无声吃饭。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
陈青黛忽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起来,不知要说什么。
李墩看着她奇怪道:“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陈青黛脸就红了,声如蚊蚋,“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李墩听了一愣。端着碗,停住筷子。
连方火凤也怔住了。没想到青黛会问这个。
这可不是女儿家该问的问题。
青黛鼓起勇气问了,却没听见两人回应,更难堪了。
今天看到新婚后的杜鹃,她心生羡慕的同时又想。公主已经嫁人了,表哥不会还惦记着她吧?若放下了,是不是也该和她们成亲呢?
如今他们三人在这里。上面没有长辈,凡事都得靠自己。方火凤虽然有主见。指望她问这事却不大可能,青黛是直性子,想到就要问,于是便问了。
静了一会,李墩首先回复正常。
他温声对青黛道:“我打算明年这个时候成亲。我本是长房承重孙,要为祖父守满二十七个月方能出孝。这一死,承重孙自然不是了,守一年足够。但爹娘因我之死伤心,没有父母哭儿的时候,儿子却成亲欢乐的道理。所以我想等一年,那时事情过了,爹娘伤心也淡了。”
他解释这样详尽,可见是深思过的。
青黛急忙道:“这是应该的。我也不是着急,就是问问。”
问清了,心里也安定了。
李墩点头道:“我原该对你们说清楚的。”
青黛感动道:“你那么忙,顾不上嘛。”
李墩静了一瞬,没说话,帮她搛了一筷子菜。
青黛欢喜地瞅了他一眼,低头美美地吃起来。
李墩看了看方火凤,也帮她搛了一筷子菜。
方火凤轻声道:“谢谢公子。”
低头小口吃着,十分恬静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