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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妃也是一惊,定了神才发觉原来当真是皇后醒转过来了,紧忙唤袭儿:“快去,请石御医来瞧瞧,皇后娘娘醒了。”
话音才落,皇后渐渐睁开了双眼。只是碍于光线的刺激,才睁开又蹙眉闭紧了眼皮。就连眉毛也促成了一团,上去当真是难受得不行。
如玥紧忙柔声劝慰:“娘娘您才苏醒,实在不宜着急。只等双眼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就是。”
“水……”皇后吃力的挤出这个字来。
诚妃应了声:“娘娘您等着,嫔妾这就去端水来。”小瓷勺的水犹如甘露,沁入皇后的口才些许分量,皇后的心神儿便清醒多了。
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才好呢?
如玥愣愣的凝视着皇后干瘪的面庞,先前好不容易补养的圆润了些,这会儿又是消瘦的不成样子。更何况这圆润与清瘦之间,仅仅几日的功夫,折腾的皇后容颜急速衰老,眼尾、面庞甚至脖颈间生出了许多皱纹。
“本宫是不是难了?”皇后睁开眼,就发觉如玥的神情有些呆滞,免不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了。
“不是的,皇后娘娘,不过是臣妾心挂念着您的身子。这会儿见您醒了,高兴的有些失了分寸。臣妾这就去请皇上来。”
如玥尚未起身,就被皇后一把扯住衣角。
“皇后娘娘。”诚妃不解其用意,忙扶了皇后起身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本宫还不能见皇上,你去……先去请贵妃来。”皇后醒了神,便知道自己的身子快要撑不住了。这个时候还能做什么?无外乎是为自己的皇儿日后登基,加上一些胜算。
深知皇后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玥也不好推诿劝阻。“娘娘放心,臣妾这就去请贵妃前来。您先歇歇,臣妾就去。”
“你不必亲自去,遣人去景仁宫说本宫醒了好转了就是。依贵妃的心性,她必然亲自来。”这后宫里,可能除了贵妃自己,再没有谁能像皇后这样了解贵妃的脾性了。“她知道我没有死,必然急不可耐的来瞧。本宫就是要她来,要她在储秀宫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才说了这两句话,皇后便有些气喘。额上的冷汗肆无忌惮的滑落,沁湿了身上缥色的水衣。
这原本也是如玥的心思。
眼下皇上垂怜皇后,更难以割舍数十年的夫妻情分。倘若在这个时候,贵妃胆敢顶撞又或者让皇后气恼,导致病情恶化。
必然也就达到了令皇上厌恶贵妃的目的。
可这样一来,皇后又要多吃多少苦头呢?只怕说不定会丧命也未知可否。
诚妃着皇后双目熠熠坚定的光辉,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来劝了。“娘娘既然有了决断,那臣妾无谓再言其他。娘娘安心,臣妾这会儿子就去毓庆宫,无论如何也要瞅准时机将皇上带来。”
不用开口多说什么,诚妃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皇后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欣慰,气若游丝道:“有劳你了。”
“多年来臣妾仰仗皇后照拂,此等恩情不敢不报。娘娘安心就是。”诚妃朝如玥对了个眼神,意在拜托她好好侍候在皇后身侧。
如玥不住的颔首,强忍着辛酸目送诚妃出去。
皇后似乎才嗅到这一室的花香,面庞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这味道好似身在百花丛,香飘飘的沁在人心了。这样好的香料本宫从未用过,想来是内务府新制成的吧?”
“是呢,娘娘。内务府才配出来的蜜合香,跟以往的多有不同。精选了好些花材为主料。才制成皇上就吩咐了奴才赶紧送来储秀宫。皇上说娘娘您是最爱花香的,什么花的香味您都能闭着眼睛嗅出来,一准儿没错。”带着笑容说话,却不住的落泪,如玥慌乱的拭去面颊断了线的泪珠,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格外狼狈。
“本宫饿了,想用些粥。”皇后忽然觉得胃口很好。
袭儿一直立在床榻一侧,听了皇后觉得饿,心头只顾着欢喜:“小厨房一早就备下了,娘娘稍后,奴婢这就去拿。”
“如玥,你把本宫妆台上那串紫翠珠的手串来拿。本宫想带着。”皇后伸手指了指凤穿牡丹的红木妆台,如玥赶紧从一支尚未锁紧的鐍匣里,取出了皇后说的那一串手链。“娘娘,给您。”
“这东西本是一对,另一串皇上赏给了贵妃,贵妃素日里总戴在手上。而本宫的这一串唯有束之高阁,成日里搁在自己的妆台里不见天日。”皇后的精神似越来越好,与如玥说了这些话竟不觉得吃力。
如玥的心一刻也松弛不下来,尤其是当皇后用了一小碗清粥后。如玥心底的那个声音越发的清晰,这就是传说的回光返照吧?
皇后当真是要不久于人事了。
第七十八章:拦不住
“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啊。皇后娘娘才醒转过来,这会儿正用膳呢。实在不能随意打扰。”德宝一脸的委屈,无奈贵妃凌人之势强大,恐怕是拦不住了。
“滚开。”贵妃没好气道:“皇后娘娘醒转过来,这样大的喜事,本宫自然要亲自前往探视才可,哪里轮到你个狗奴才阻拦。”
茉儿上前一步,厉声劝道:“公公还是别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家娘娘不过是想向皇后娘娘请安罢了。既然皇后娘娘并未有懿旨不见,你凭什么敢在这里拦阻。”
德宝也不甘示弱,映着头皮顶撞道:“皇后娘娘本就是受了惊吓才病倒,如今才行转。贵妃您就这样声势浩大的闯宫,生怕惊不着皇后娘娘似的。奴才当真是不知晓,您究竟存了什么心肠。”
“胆大,区区一个阉人竟敢这样顶撞本宫。你是活腻歪了不成?”贵妃柳眉倒竖,怒不可遏,只觉得胸腔里一股一股的怒火直往上冲。
小旦子正想帮腔说点什么,贵妃已然没有耐心了。目光狠狠剜过德宝哭丧着的脸,嗔道:“小旦子,给我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狗仗人势的东西。”
“可不是得教训么。”茉儿顺着贵妃的话使劲儿搅合:“这样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的狗奴才,不给他点颜色,他怎么知道这后宫里谁才是正经的主子。”
谁才是正经的主子。
这话正迎合了贵妃的心思,她可不就是等着盼着成为正经的主子呢么!
望眼欲穿的盼望,荣辱尽数系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喜塔腊慧凊,你怎么就是不肯放下权势呢?
毒虫也在她体内饲养啃噬了这么些年,又刻意安排关佳氏演了这样一出惊心动魄的好戏。几次将皇后送进了鬼门关,几次她又都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
钮钴禄睿澄当真是快要发疯了,她喜塔腊氏,怎么就偏生的这么好福气。
莫非是猫托生的不成,当真有九条命么?
睿澄得了消息,就有些按耐不住了。茉儿又在一旁不住的怂恿,吃了这颗急赤白咧的火药丸儿,想当做没有事儿发生怎么可能。
小旦子告了一声得罪,一个巴掌就盖在了德宝的脸上。虽说小旦子与德宝的年岁差不多,教训他倒也无妨。
可毕竟德宝是皇后身边的公公,可小旦子不过是贵妃身边的公公。这样一来,岂非尊卑颠倒,皇后的人反而让贵妃教训了一通?
茉儿洞悉先机,早已觉得奇怪。怎么皇后醒转过来这样大的事,不是先知会了皇上的毓庆宫,反而消息直接就冲着景仁宫去了。
即便是有人替贵妃提防着,生怕皇后这里再生出乱子,按说贵妃也实在不用这般心急就来。
然而茉儿跟在贵妃身边这许久,摸透了她的脾气,也猜到皇后和她一样的心思。这才想尽了法子劝了贵妃前来,擎等着好戏就是。
这不,小旦子也必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这一巴掌下去,德宝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茉儿只是在心里觉得痛快,面上依旧是与贵妃无异的得意之色。“娘娘,咱们进去吧。迟了向皇后娘娘请安,咱们可吃罪不起。”
贵妃得意一笑,冷冷瞥了德宝一眼:“早点躲开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本宫就是不明白了,怎么这储秀宫的人都这样不识好歹,总要叫着劲儿的自讨苦吃。非得要一头撞在南墙上了,才晓得痛才晓得哭。哼,贱胚子。”
“可不是么,娘娘说的在理。”小旦子甩了甩手,许是方才格外用力,这会儿只觉得有些发麻。“娘娘请。”
贵妃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袭儿正预备拦阻,却被小旦子一脚踢在了脚踝处,疼得险些满地打滚儿。小旦子昂高了头,不屑道:“今儿这储秀宫的人都是怎么了,没长眼睛么?”
袭儿吃痛,死命的咬住下唇,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未经皇后娘娘传召,谁吃了豹子胆敢擅闯储秀宫?”
说话的功夫,如玥也听见了动静。“皇后娘娘,若此时您不愿意贵妃进来,臣妾还有法子拦阻。若是贵妃一旦闯了进来,您必要与她再起一番争执。臣妾怕您的身子吃不消哇。”如玥的声音很低,皇后心却分明。
“只管让她进来,且你不要拦她。若是她让你受了委屈,待我死后你再向皇上一一说明不迟。”皇后的话说的这样重,如玥心痛却深知这实属无奈。
还能说什么呢?皇后抱着必死的决心,势要打击贵妃在皇帝心目的地位。
自己除了帮衬皇后完成最后的心愿,再也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我败就败在一早没有发觉自己被贵妃计算。到发现的时候,这身子根本就不听使唤了。”皇后连连叹息,多有不甘。“未能将贵妃扳倒,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可好在,本宫还有你不是!”
面对着如玥,皇后眼的希望之光重新燃着。那是一种倾尽所有的信任,交织着许多心酸、苦涩与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内心无法宣泄的不甘。
“如贵人,记住你曾答应本宫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对二皇子绵宁,和本宫的幼弟尽心。必定要替本宫保全他们的性命,保全二皇子的江山。”皇后重重的嘱托,随后又是深沉的感激:“这一世本宫亏欠了你的,兴许是还不了。唯有待下一世,本宫必然感恩图报。”
如玥双眸噙满泪水,头也不敢回:“臣妾铭肌镂骨,不敢相忘皇后重托。也请皇后娘娘务必尽力保全自己。”
顶着贵妃犀利森冷的目光,如玥稳稳当当的由内寝走了出来。只见袭儿惜命的保住小旦子的双腿,嘴角已被打的渗出血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如玥冷声喝道。“袭儿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按等级她的身份贵重于你,你一个小小的太监,竟敢对她动粗?是不要命了么?”
“如贵人怕是糊涂了吧?”贵妃讥讽而笑:“从来论身份贵重的,只有紫禁城的主子。何时轮到一个宫婢了,莫须有的贵重凭白加之在她们身上,也不怕让人听了笑话。”
如玥径自往前走了一步,正瞧见沛双由贵妃身后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飞快的递了颜色,如玥心已经有计较。必然是嘱咐沛双去办的事儿,已经办好了。
“贵妃说的有理。紫禁城能呼风唤雨的从来唯有主子而已。奴婢再怎那样,也不过是主子身边堪用的狗奴才罢了。”说这话的时候,如玥存心瞪了茉儿一眼。
纵然茉儿掩饰的很好,还是让如玥瞧出了她的心有不甘。
“皇后娘娘如何了?”不预备与如玥口舌,贵妃作势就要往内寝去。如玥眉开眼笑,心安慰:“托皇上的鸿福庇佑,皇后娘娘不但醒转了,而且恢复的很好。这不方才进了好些清粥,这会儿说话也有力气了。”
睿澄双眼眯阖,气不打一出来,嘴上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那便好了,本宫正好来给皇后请安。”贵妃要往里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