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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衣素华-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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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倾看着宋盈的手,眼底有隐隐怒意,宋盈见了,忙安慰笑道:“姑娘莫要担心,你该为我高兴,快过年了,这段时间这么忙,我反倒可以偷闲,豆蔻和丁香可有的忙了。”

闻言,楚倾只能轻轻太息,“还疼吗?”

宋盈摇摇头,继而又暗了脸色,“只是,常林的腰佩被摔碎了,他一定很难过。我曾听他说起过,那是他临行前,他妹妹送给他的,结果……”

楚倾轻轻拍拍她的肩,“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常林白白受委屈。”

正说着,突然她皱了皱眉,道:“我就说刚刚忘了什么事,之前公主说乔陵有些不适,原本说好把这药给公主的。”

宋盈连忙站起身:“我去……”

“不用,你伤了手,好好呆着,公主刚走没多远,我自己去就好。”说罢,拿起桌案上的小药瓶出了门去。

马车停在外门,步行过去约要一炷香的时间,萧玥与聂逸二人不可能走得那么快,楚倾却找了好一会儿,也未见二人身影,正要扭头折回,蓦地瞥见不远处的小道上似有人影晃动,继而便听萧玥压低声音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聂逸道:“没什么,卑职只是想要保公主的救命之恩。”

楚倾心中暗凛,悄悄上前一步,只见萧玥正背对聂逸站着,碍于灯光昏暗,看不清表情。

萧玥道:“本宫早与你说过,当年的事无需记挂,是老天让本宫救下你,是你命不该绝,而今你有如此成就,也算本宫当年没有救错人,适得其所。”

聂逸道:“公主怎么想是公主的事,可是公主的救命之恩,聂逸不能说忘就忘。”

“好……”萧玥缓缓回过身来,睨了聂逸一眼,“你若真想报恩,那就替本宫保护好珏王殿下。”

聂逸闻言,稍稍拧了拧眉,继而垂首道:“卑职记下了。”

见他这般从容应下,萧玥反倒有些为难,皱起隽眉叹息道:“聂逸,你为何要如此执着?本宫已嫁为人妇,已为人母,你……你英年才俊,也已到了婚假之龄,不要再这么耗下去了……”

聂逸面无表情地打断她,道:“好,那就劳烦公主为卑职指一门亲事,寻一位良配,只要是公主选中的人,聂逸定会好生相待。”

“聂逸你……”萧玥不由得一怒,指着聂逸的鼻子,却是憋了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见满脸的无奈与悲伤。

良久,她终于沉叹一声,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你不要跟着本宫,本宫自会找到人送本宫回府!”

聂逸果然站着一动不动了,直到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聂逸的脸色方才骤冷,眼底陡然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

“唰——”长剑出鞘,闪过一道亮光,楚倾几乎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回身的,那柄剑便朝着自己刺来,转眼,剑尖已至身前。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玉

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刃,楚倾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诺开半步,静静地站在原地。

却是直到剑尖已至身前,聂逸方才惊觉眼前之人十分眼熟,迎上那双澄澈冰眸,他豁然一惊,连忙转身收回长剑,剑锋从楚倾耳边擦过,带过一阵轻微的风。

一丝乌发落在脚边,楚倾却始终未动声色,聂逸落地站稳脚之后,回身瞪大眼睛,似乎还有些后怕地看着楚倾,见她没有受伤,总算是悄悄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瓶,垂首不语。

“这么说来,当年救下你的人,是公主?”楚倾与聂逸一道站在河边,看着河里白日里被打碎的冰已经再度渐渐结冰,轻轻叹着。

京都便是京都,与其他各地不可相比,皇家一声令下,为了他们的方便,不知有多少人要夜半顶着烈烈风寒起身,将这河面上的冰块打碎,只为了他们能乘舟而游。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勿论当初她救了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聂逸说着侧身看了楚倾一眼,眼神带着些许疑惑,只是转瞬便又消失不见。

京中关于聂逸的传闻,楚倾自然是早就知晓,一次是雪寒天,一次是聂逸参选禁卫军时,体力不支倒地。

“公主仁善,当年聂将军遇上公主,是天要救你,不过,正如公主所言,你如今的一切,却全都是自己的努力得来。”

聂逸沉了沉脸色,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河面,许久方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枝头上的积雪,“我记得当年也是这样的寒冷天气,也记得当时自己半个身子都已经被埋在了雪里,虽然闭着眼睛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我还有意识,我听到很多人叹息,说:这个孩子没救了。连我自己都要以为我没救了,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是她惊慌失措的声音唤醒了我,接着她拼命地扒开我身上的雪,硬是将我从雪下面拉了出来。”

楚倾微微惊愕,侧身看了聂逸半晌,失笑道:“聂将军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聂逸眼角拂过一抹淡若游丝的笑意,“傅姑娘仁慈心善,洒脱不羁,与寻常女子不同,且姑娘与公主和王爷都是至交,聂某没有要隐瞒姑娘的理由。”

顿了顿,又轻轻一笑道:“再说,不过是些过往之事,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了也无妨。”

楚倾微微颔首,“聂将军潇洒磊落,忠贞不阿,有你在,是萧氏之福,是南璃之福。”

聂逸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教别人听去了,还以为聂某居功自傲,心生叛逆。”

闻得“叛逆”二字,楚倾的脸色蓦地一沉,聂逸不明情况,不由收了笑意,关切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楚倾嘴角掠过一抹勉强笑意,摇摇头,犹豫了半晌,问道:“聂将军在大月城时日已久,对京中的人和事都很了解,敢问将军何以看待宛家之事?”

聂逸微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些,沉吟片刻,道:“宛家事发之后,便再没人敢轻易提起此事,无论是在王、在太后、还是在几位殿下面前。”

楚倾拧了眉,以目光询问。

聂逸继续道:“按常理来说,如果宛家犯下如此重罪,定会有人将此事耳提面命以警醒世人。可是,对宛家,却无人提及,甚至,宛家的宅子分毫未动,一直由将士看守。”

楚倾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语气平稳道:“将军的意思是,宛家的事另有隐情?”

聂逸道:“有没有隐情聂某不知,也查不到,但是宛家的事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至少……”他说着侧身看向楚倾,“这其中肯定有很多别人根本不知道的秘密。”

闻言,楚倾顿觉心中一悸,下意识地感激地看了聂逸一眼,抿了抿唇道:“聂将军耿直秉公,不随波逐流,甚是难得。”

聂逸听了只淡淡一笑,并不多言,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很晚了,聂某送姑娘回去吧。”

楚倾摇摇头,将手中的药瓶交到聂逸手中,“我自己可以回去,聂将军不用担心,这些药原本是要给公主的,现在公主已经先行离去,怕是要劳烦聂将军……”

聂逸微怔,不解地看着楚倾,楚倾道:“今天晚上你和公主闹得不欢而散,总该要见上一面把误会解释清楚。”

聂逸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下了药瓶,垂首一笑道:“傅姑娘有心了,聂某记下了。”

楚倾微微摇了摇头,浅笑着致意,而后转身朝着沉香殿的方向去了。

身后,聂逸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又抬头看了看她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与深思,缓缓抬起另一只一直低垂的手,摊开掌心,里面是半块羊脂白玉雕。

方才,捡起这样从楚倾身上掉落下来的东西,本想交还给她,却在起身的瞬间,借着灯笼的光看清了手中的东西,骤然怔住,转过身的瞬间,便将东西收起。

这时候再仔细看了看,他已然确定,这样东西确实是很多年前他见过的那样,或者说,这样东西原本该是归他所有。

也许,这就是机缘巧合,是难以琢磨的缘分。

“只是,你究竟是哪一个?”轻轻一声叹息,他再度将手紧紧握起,收起那半块羊脂白玉,转身朝着宫门外走去。

一步步踏在雪上,听着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想起的请问声音,似乎将记忆带回了十多年前,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是十六年前……

“爹,娘!”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惊慌失措地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的黑衣人,身后是万丈悬崖,眼前是夺命杀手,对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进退皆不是选择。

“不要!”杀手身后的男子一声厉喝,正要冲上前来保护孩子,却被黑衣人横刀拦住,“聂文,你不顾你夫人的死活了吗?”

闻言,聂文脚步豁然停下,一边是孩子,一边是夫人,放弃谁都不行。

夫人喝道:“不用管我,救孩子!”

黑衣人闻言,对着她的后颈一掌劈下,夫人顿然失去了知觉,聂文大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见四下里安静了下来,黑衣人又转向孩子,伸出手道:“快,把包袱里的东西交出来!”

孩子后退一步,看了自己的爹爹一眼,而后连连摇头,浑身却忍不住地不停颤抖。

一家人的倔强显然已经彻底惹怒了黑衣人,手中宽刀一扬,怒喝着砍下,却听得“当”的一声,举刀之人只觉有什么东西撞在刀刃上,带着强劲的力道,震得他的手臂一麻,丢了手中的刀。

继而一道人影闪过,稳稳落在孩子身边,将他揽进怀里。

见状,那边挟持着夫人的黑衣人也怒喝一声,挥刀就砍,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靠近了,马上之人喝了一句“住手”,掠身上前来,一脚踢开举刀之人,将夫人救下。

见孩子和夫人得救,聂文突然看到了希望,一把抓住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用力一拧,自己也借力退后一步,与妻儿以及救命恩人站在一起。

黑衣人正要扑上来,然两人带来的护卫已经赶了上来,无奈,黑衣人只得转身逃走。

“叩谢两位英雄救命之恩!”聂文领着悠悠转醒的妻儿跪地谢恩,却被二人拦住,只见他二人相视一眼,抱拳一笑,虽不多问什么,却已然明白彼此心思。

两边的马车上传出一阵轻轻的啼哭声,继而两位年轻妇人各抱着一名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下了马车,走到男子身边,对着彼此欠身施礼。

聂文这才惊觉二人是从南北两方而来的过路客,虽不相识,却是默契十足。再看那一双婴孩儿,可爱非常,忍不住问道:“这孩子多大了?”

其中一人笑道:“我家女儿今日弥月。”

闻言另一对夫妇不由大喜,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们家女儿也是今日弥月。”

“这……”一众人不由惊讶不已,继而哈哈大笑。

聂文犹豫了一下,从孩子怀中的包袱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看,是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羊脂白玉雕。

“我聂家得二位英雄相救,才幸免于难,今日,我便将这样东西送与二位,一则,答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二则,当做是两位千金的弥月之礼,三则,你我三家有缘,今日在此相见是命中注定,今后若有缘再见,这也可算作是相认的信物。”

闻言,原本准备推辞的两人不由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是这礼贵重……”

聂文忙道:“再重也不及二位救命之恩重,请二位一定要收下,切莫推辞!”

“好。”既如此,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接过那羊脂白玉雕,小心翼翼地放进孩子的襁褓里,还不忘对着聂文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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