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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甚至想回家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那个时候也真是没办法。”田飞很诚恳,“她怀孕了,她家里人逼婚,其实我舍不得你的。”
“小Lou(或Lu)好吗?”既然他提到了这个人,我就问候一声吧。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们两人很僵,她总说我忘不了你,吵个不挺……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这算什么,表白吗?
见我神色不对,他换了一个话题,将我们去上海的大学同学一一列数,谁谁谁混得不错,谁谁谁混惨了。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校园,那个叫田飞的男孩子在礼堂里慷慨激扬,说诗歌、说散文、说戏剧。
“嘿,那一笔我就赚了十万!”一声欢呼,把我拉到现实中来,那个男孩正眉飞色舞的说投资、说股票、说基金。
突然间,我感到有些倦,“咱们点餐吧。”我提议。
席间,两个人很安静,我低头吃了黑椒牛柳饭,一直在走神。手机响了,我一看号码,是登山猴打来的。
“喂,蓝姑娘,我们那笔大生意什么时候签合同啊?”如雷贯耳的巨大声音,接着又压低了嗓门说:“哎,见上了吧?”
我忍俊不禁:“是啊,在吃饭呢!”
“吃什么呢?”
“你管那么多干吗?”
“谁买单啊?”
“你太八卦了吧!我晚点联系你。”不由分说,我摁了电话。
吃完饭,喝了口茶。“刚才是你男朋友?”田飞仿佛是不经意地问。
“不是。”
“唉……”他欲言又止。
见我没问“唉什么”,他也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
彼此静坐无话,我猛然想起被子还晒在阳台上,于是说:“走吧。”
“我们去酒吧坐坐?”
“算了吧。”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你住哪?我送你吧?”说完一摁遥控,福美来眼睛闪了闪。
好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说完,我也一摁遥控,奥迪的眼睛闪得更加亮。“我先走了。”我开门、发动、打方向灯,走人!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难得姐们开车这么争气。
从倒车镜往后看,田飞还站在那辆小白车旁,楞楞地看着我离去。
57
回家收了被子,居然不知道干些什么了。
呆坐在窗前,突然之间有种很失落的感觉,那是盛宴结束的寂寥,曲终人散的落寞。
起身出门,将车开回猴子姐姐的小区里,锁好,车钥匙留给保安。长吁了一口气,暗想,这场游戏已经over,我和他之间也彻底结束了。
慢慢地走出来,仿佛是脱了水晶鞋的灰姑娘。
立在公交车站台等车。抬头看冬日夜晚的星星,它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着光,我想起了秦观的那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Lou(或Lu)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记忆的片段转眼切换到六年前,二十岁的我和一个叫田飞的男孩子相拥着在操场看星星,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着诗,说着词。突然,男孩跑开了,回来时,手中拈了朵微笑的花,花朵后面,是星星一般明亮闪烁的眼睛。
将花别在胸前,“你爱我吗?”
“是的,我爱你!”
“不够。”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空气中充满了淡淡微甜的花香。
如今,多少美丽的诗句已经记不起;多少日子没有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星?
叹了口气,手机响了。田飞发消息来:我不想走了,你愿意留我吗?
58
公交车来了,我把手机塞进包,跳上车。
沧海桑田之后,我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再回到从前?
半夜被手机铃声惊醒,是田飞的,我没接,那边却锲而不舍连续打,我接了,却是个陌生的女子声音:“你好,我这里是夜色酒吧,手机的主人喝醉了,他让我拨这个电话找人来接他!”
顿时,心里翻腾不已,从来,他都是丢个烂摊子给我收拾,将碧海蓝天留给另一个女人。虽然心底仍然有担心,但还是打电话给田飞以前的舍友,让他赶去酒吧江湖救急。
被这么一折腾,又睡不着了。想起冬冬去青岛有些时日了,便发消息问候她,她居然仍然没有睡,很快给我回了消息:“孩子没了,我很难过。”
无来由的,我觉得后脊梁掠过一阵寒气,在寂静黑暗的屋中,我分明听见细弱的啼哭声。将灯打开,我轻轻推开冬冬的门,发现一直摆放在书桌上的白瓷娃娃,已经掉落在地上,碎成三片。
我胆子不算小,但是这么诡异的事情真的把我吓住了,我在心里说,宝贝,你妈妈并不是不要你,她也是没办法啊。
59
周一上班,听到一个消息:销售部的副经理调至西南大区当经理,公司将采取竞争上岗的方式重新任命副经理一名。听到这个消息,我毫不犹豫的去报了名,因为当上副经理每月可以多一千块钱。
很仔细的准备了,也很出色的发挥了。最终,我、林经理的助理方圆以及企划部的JACK成为后选人被报到总公司,由总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考核并做最终决定。
一天上班,我接到总公司的电话:“天蓝,首先恭喜你能够进入我们的后选名单,我们一致认为你很优秀。”咦,我一听有戏啊,心里那个美啊,谁知那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但是,我们接到匿名的举报信,说你在生活作风上有一些问题……当然,我们会进行核实的,我们也是相信你的,给你打电话,就是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要给别人捕风捉影的机会!”
“好的,我一定会注意的,也感谢领导给我的信任。”我挂了电话,气得跳脚,恨不得拍桌子骂娘。
我悄悄走上天台,那个曾经偷哭的角落,如今已经欲哭无泪。我心里琢磨,这缺德事八成是方圆捣得鬼,我们往日有仇,今日又是竞争对手,搞掉小动作挤掉我完全有可能。
回到办公室,赶巧遇见方圆来送材料,她看见我,眼睛笑成月牙形:“哎呀,蓝啊,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啊!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气得牙根都疼,强牵着嘴角笑了一下,转身走开。
60
竞岗结果很块出来了,果然是方圆。
按照公司的规定,上任前有一周的考察期,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都可以向上反映。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走个形式,一般不会有变动了。同事们开始恭喜方圆,叫嚣着让她掏钱请客,方圆也不推辞,乐呵呵的在百姓人家订了包间。
如果不是因为咖啡事件,我已经决定吃这个哑巴亏了。
方圆尚在考察期,按理也只是先熟悉一下流程,并没有真正的实权。也因为正在被考察,所以她对大家都很客气,惟独对我,颐指气使,仿佛我真的有把柄捏在她手上。
下午开会,方圆居然当着众多同事指着我鼻子说:“你!去帮我和林经理倒杯咖啡!”由于她顺便将林经理也捎上,我无法拒绝,忍气吞声去休息室倒了两杯咖啡端过来。
“啊!怎么这么淡?”她抿了一口,然后又伸头看林经理那杯:“看看,这杯就浓郁得多。看来蓝倒咖啡是男女有别哦!”她的语气仿佛在开玩笑,私下瞟了我一眼,眼神阴冷无比。
众同事哄笑。她显得更加得意:“去!为了表示安慰,你去女同胞都倒杯咖啡来!”我捏紧拳头,指甲嵌进手掌里,掐得生疼。
见我坐了没动,有同事解围:“开会开会!刚才说到哪了?”
方圆将手中的记录本重重地往会议桌上一摔,嘴里嘟囔着:“德性!”这最后一句话我没听清,是散会后,坐在她身边的钱南偷偷告诉我的。
我那个气啊!后悔刚才怎么没把咖啡泼到她脸上去。
61
想来想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我跑到天台上给方圆打电话:“是不是你跑去人力资源部造我的谣?”
“啊?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对方表现的很无辜。
“你背地里做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你以为我是软柿子字啊?告诉你,我已经把你诽谤我和林经理的事情告诉经理夫人了,人家说了,如果明天你不自动下课,就来公司看看你是啥模样,生了一张什么嘴四处生事!”我尽可能恶狠狠地把一连串话给说完,砰得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根本没有找过经理夫人,也是想吓吓唬唬她。
真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中午,公司里面已经是小道消息满天飞,说什么方圆自动找到领导,说是身体欠佳,恐不能适应新的工作,希望回到原来的岗位!
“蓝,你说她饭也请大家吃了,开会也摆出副经理架势了,为啥说不干就不干了?”钱南悄悄问我。
“我哪知道啊?”我说,心里却在想:果然做贼心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抗不住了。
快下班时,接到方圆的一封邮件,大意是:我已做了所能做的,希望从此了断,各走各路!字里行间,刀光剑影,有点《书剑恩仇录》的感觉,实在是大快人心。
几天后,JACK上了考察榜,一直风平浪静,估计他就是我们下任的副经理了。方圆看我的眼神很有深意:你把我弄下来,自己还不是没上得去!其实,我也想跟她说同样的话。
周末聚会,我把这场搏斗向阿文做了汇报,说了一大通,末了,感叹:“这就叫做两败俱伤啊!”
“你们这叫狗咬狗,一嘴毛!”
“呸!”
62
自从和田飞见面后,他时常会给我发消息,内容很短,无非是:
“吃了吗?”
“睡了吗?”
“我在开会,走神中!”
“过年去哪玩?”
每每收到,都觉得心里一紧,然后无奈微笑。
为什么,这些问候没有早一点到?
一日正在午休,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一接,那头是好象的上海话,呼啦呼啦如放鞭炮一般说了一通。听了半天,也只听懂了一句“你这个狐狸精!”
我说:“小姐,你打错了电话吧?”
对方改用普通话了:“你是天蓝哇?”
“是啊。”我心里发毛了。
“你当心点,不要勾引人家老公哦!”对方恶狠狠地警告我。
“你究竟是谁?”我先怀疑是林经理夫人。
“我是谁你都不晓得?我是田飞的老婆噻!”对方气势汹汹的同时,语气里还有不少为自己是“田飞老婆”的骄傲成份。原来是小Lou(或Lu),她并不是上海人,难怪上海话说得让人一头雾水。
“有话回家给你老公说去。”弄明白之后,我毫不客气的掐了电话。
这边刚挂,那边又响,田飞的电话追过来。
“刚才小Lou(或Lu)给你打电话的?”
“是的。”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田飞很紧张。
“你问她好了。”我被这对夫妻搞得很恼火。
“我只想问你。”田飞突然搞了个小暧昧。
“她说我勾引你,让我小心点。我懒得说什么,就挂了。”我哭笑不得。
“哦……”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不希望你们一直为我吵架。”
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