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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伯彦已经是年过四十了,但看着居然是比孔书继还年轻好像也不过是三十出头,他骂道,“你还真是大胆敢先斩后奏。你把爹娘都当什么了,下山时只说是四处游玩。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结果人等不到等到的却是你成亲的家书。”
景故渊转着轮椅来到孔伯彦跟前,作揖道,“都是小婿不好,处事不够周全。”
孔伯彦瞪眼,“自然是你不好,不要以为你出身尊贵我就要在你面前唯唯诺诺,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不过是下山一趟就被人拐走了,没经过三灾九难没受过皮肉之苦。更重要的就是没征询过我的意思,这世间的事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倚北望说了句良心话,“爹,成亲不比生死决斗,不用三灾九难也不用受皮肉之苦,不要把你的例外套到故渊身上好么。”
伊寒江撇撇嘴,“你当初和娘不也是先斩后奏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孔伯彦大声道,“我从小疼你宠你,你和北望闯祸我也只罚他从不罚你,我疼了你十八年,你才和这男人认识多久。当真是有了相公没了父亲。”
景故渊心诚道,“我身患顽疾是寒江不嫌弃我愿意嫁我为妻。我心里发过誓,此生会全心全意爱她护她,不会让她受委屈。他父母便是我的双亲,爹若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妥,尽管教训。”
孔伯彦脸僵了,路上想着女儿目中无人会嫁的人定然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估计会是艺高人胆大才能压制得住她。
当年岳父怎么对他的因果循环,到他照搬到女婿身上分筋错骨,可现在一看景故渊坐在轮椅上,让他对弱者动粗,他下不了手。
伊水柔倩然一笑,过去种种浮上心头,“这情形还真是似曾相识,只是你岳父当初没有你说得这样让人心窝泛暖。”
孔伯彦立马辩驳道,“好话谁不会说,不是我口才不如他也不是我心意比不上他,而是你爹比我难缠千万倍。我话还没说先来一顿打,光养伤我就养了三个月,伤好了想说的也都忘了。小子——”这一声当然喊的是景故渊,“你该谢天谢地来的是我,不是寒江的外公,不然你这身子骨能不能熬得过去还是未知之数。”
倚北望笑道,“我们一家子都是遇强则强,只是遇上温柔似水的人再多的戾气都会化作绕指柔,故渊,不得不说你这性子还真是让你免了皮肉之苦。”
伊寒江伸手给了倚北望后脑勺一巴掌,然后挽着伊水柔的手,“娘,外公没跟来么?”
“要是跟来还轮到爹耀武扬威么。”倚北望插嘴道,“你可真是走运了,你家书来时外公下山去赴约了,人不在。”不然今晚的场面可就暴力了,“我们接到家书就日夜兼程的赶来了,路上还没睡过好觉,故渊,能不能先让我睡饱觉,有事稍后再议。”
伊水柔轻斥道,“没有规矩,你该称呼一声姐夫的。”
倚北望笑道,“娘你也知道,我们家不兴那套辈分的说法,我对寒江都直呼名字了,叫姐夫反倒怪怪的。何况故渊既有勇气娶寒江做妻子,可见也不是一般人,不会计较的,是不是。”
景故渊笑了笑,“舟车劳顿,我先让人给爹娘备好客房明日再说吧。”
ps:
更完
卷二结缘第二十八章 意外之客(二)
伊寒江起了个大早,她父母的到访让她心情很好,连带挑衣裳也选了颜色艳些的。哼着小曲当窗梳理云鬓。见镜中反射景故渊将罗帐拨起勾到那玉做的小环上,慢条斯理穿上一如往常淡青色的锦衣,眸中在思索着什么。
她问,“怎么了?”
似连上天都格外疼惜她,为她的欢愉而放晴,枝上喜鹊无穷语倒是衬得他一早就寡言,景故渊含笑的回道,“怕你爹娘对我印象不佳。”
她停下梳头的动作,用梳子的齿轻轻刮着下巴,“我娘呢向来温柔似水,心慈得就和菩萨一样,看谁都觉得人之初性本善,你是我相公,她对你一定只有喜欢。至于我爹,他若是语气不好你就别理他,我外公当初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我还小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念叨将来要给我丈夫好看。所以他对你凶不是不喜欢你,而是要摆一摆岳父的架子,至于倚北望,你更不用管他了。”
说起她的父母,他也只是知道她爹就是孔尚书的大儿子,她不愿多提总是点到即止,倒是第一回能进一步的挖掘她的家世。“你和北望不论样貌还是性子都很相似。”都属于活泼好动的,“与你娘倒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那性情……”
伊寒江道,“那小子与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龙凤胎,山上人烟罕至,我们就拿动物玩乐,他与我一块作恶时可从来没有手软过。而我娘——”她顿了顿,“我外公没归隐前是个人见人怕的魔头,在外仇家太多,我娘两岁时曾被人抱走,她是在庵堂里长大的,所以身上总有一股祥和之气。”
她扔了梳子,拉过景故渊的手道。“你不是说我爹娘就是你爹娘么,在我爹娘面前我从不伪装,所以你平日怎样现在就怎样,不用勉强自己做些不习惯的事。”
拉起景故渊想往外走,他的手收拢了下,往轮椅那看了看。
她道,“只想着快一点和爹娘一块用早膳,毕竟有好久没一块吃饭了,差点都忘了,你可是坐轮椅的王爷。”
景故渊歉然道。“连你爹娘都要隐瞒,对不起。”
伊寒江眼里是兴致勃勃,有些要看戏的味道。“要瞒着我娘不难,要瞒着我爹和伊北望,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看是你伪装高明,还是我爹和弟弟火眼晶晶让你无处遁形。”
厅里的笑声此起彼伏,倚北望与伊寒江的举止还真是如出一撤。说好听是不受世间规矩束缚,说难听则是全然没有规矩,主人没到,就先朝着桌上的食物动手。颜安黑着脸想训斥几句,但又不晓得该用什么身份去说,来着是客。而这些客还王妃至亲,只能在一旁感叹血缘的奇妙,出了一个伊寒江不够。还要再来一个倚北望。
景故渊一进来就见倚水柔笑着抱着景麒在给他喂食,“麒儿,自己坐好,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倚水柔抚了抚景麒垂下的髻辫,额前的几搓发阴遮不住他扑扇扑扇的大眼。 “没关系,这孩子生的真是乖巧可爱。寒江和北望像他这般大时就像满山跑的猴。一刻也坐不住,不像这孩子这么听话。麒儿,好霸气的名字呢。”
拢了拢景麒歪过一边的领子,景麒抬头朝着倚水柔张嘴笑,倚水柔点了点他小巧的鼻子当真是觉得景麒童真有趣。
蕊儿插嘴道,“小公子平日就和王妃最亲。”
倚水柔道,“是么,当真是缘分。”
景麒小手指着桌上的茨菇肉片焖玉兰片,“我要吃那个。”
倚水柔疼爱道,“好,婆婆给你夹。”
倚北望嘴巴里咬着,还要分神道,“我看这小鬼年纪小小却是会利用天真可爱为所欲为,厉害才是真的。和寒江亲近估计也就因为她不说话时倒是人模人样。”
伊寒江道,“娘,你称呼自己婆婆,我倒不知道街上那些驼背银发的老妇要怎么称呼自己了。”她推着景故渊入座,来到倚北望身边时,狠狠的拧了他耳朵一下痛得他像只蚱蜢跳起,可见下手多重。“别忘了你是在谁的地盘,你还真敢畅所欲言啊。”
孔伯彦执起刻有福寿安康字样的象牙筷子边给妻子夹菜边道,“按辈分也确实该这么叫,不过你娘即便成了婆婆,也是最漂亮的婆婆。”
一番甜言蜜语说的颜安鸡皮疙瘩满地,终于了解伊寒江为何口没遮拦了,从前就听说孔尚书的大公子虽有才情,却是不守礼教,还真是。
倚北望指着这一桌好菜,不满道,“伊寒江,你天天都吃这些好料么?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桌子菜被他吃得杯盘狼藉,倒是还有脸发那悲天悯人的话,“那你就别吃啊。”说着要把他手里的筷子没收了。
倚北望嚷道,“别别别,外公自小就教我们,人家饿死渴死被打死都是人家的事又关我们什么事呢不用怜悯冷眼旁观也就是了,我意思是我和你是亲姐弟,你日日顿顿大鱼大肉珍馐百位,难为我餐餐在山上吃爹那根本就不能入口的冷饭冷菜。”
孔伯彦瞪着儿子道,“吃我做的菜还真是难为你了。”
倚北望嘟囔道,“那可不是,从没见过一个人的厨艺二十年了也毫无长进的。爹你年轻时好歹是豪门大少爷,吃的东西即便比不上王府的色香味美,至少也该是能下口的那种,还真难为你怎么吃得下自己做的菜。”
孔伯彦喝道,“你娘不嫌弃我手艺就好,你既说出口了以后你就别吃。”
伊寒江夹了菜,却见景故渊不见动作,父子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他还是第一回见吧,毕竟他自幼就被教导父为子纲,他爹又是皇上说什么也就是什么了哪里还敢顶撞。她在景故渊耳边轻声道,“该进食了,只看着可饱不了。”
景故渊笑着小声道,“我听着听着,好像有些明白为何你当初让厨子天天给你做不一样的菜肴了。”
她笑道,“在山上时是一个月下山一次补给东西,虽然有了食材,但要做出一桌好吃的饭菜多少还要有些厨艺天赋,正巧我们家中没有一个人有的,所以十八年来我到底是吃了什么饱腹真是不堪回首。”
孔伯彦看了过来,“别以为你们窃窃私语我就听不到。”
倚水柔笑着对景故渊道,“乡野村夫平日在家没规矩惯了,故渊你不要见怪。”
景故渊温文道,“从来觉得三餐不过是为了饱腹,后来渐渐明白衣食住行都是生活一环也该细细品味,这样人多了只觉得热闹吃得也高兴。”
倚北望挨了过来,伸出手臂哥们似的勾住景故渊的肩,难得喊了一声姐夫,“姐夫,宫里头的人说话都和你这样么动听悦耳么?”
景故渊含笑,“我说的是真心话。”
倚北望表情有些浮夸,左眉挑了挑,看了景故渊半响后道,“我信,这鸡腿奖励你的。”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伊寒江看着孔伯彦侧着身子也开始逗着倚水柔怀里的景麒,突然道,“我去见过老头子叔叔他们了。”
孔伯彦听得女儿突然提起父亲,一滞,踏足皇城时就预料着注定避不开的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何况他离开时年少,一走二十年转眼也成了有儿有女的父亲更是能体谅亲爹当初对他用心之深,父亲顽固不化是一回事,而他一气之下一走了之,二十年来一封家书也未寄回过又是一回事。
孔伯彦噤声,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又抑制不住关心,过了一会问起道,“他过得如何?从前就不会爱惜身子,只是仗着正值壮年,没日没夜的操劳他的‘国家大事’,连儿子都没时间管。”
伊寒江道,“老头子和你形容给我听的模样分毫不差。”
儿时时,孔伯彦就爱把与孔公晏过去点滴相处说给她和北望听,当成床边故事每当道起当初如何不要命的抗争拉着伊水柔私奔,甚至还会沾沾自喜道自己是绝无仅有的情痴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
倚北望好奇道,“顽固不讲道理?”
伊寒江点头。
孔伯彦又问,“脾气暴躁遇到不顺心的人就大喊大叫之乎者也说你大逆不道?”
她还是一样点头。
景故渊差点发笑,孔伯彦都是这般形容自己的父亲的么。这对父子虽言语想法不合但时隔二十年,方才孔伯彦发问还是难掩情切。
倚北望笑道,“那我还真想见上一见了,总是听他如何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