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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寒江见到有人浑水摸鱼,趁机扒去背上背着一筐李子的婆婆的钱袋。
她脚尖勾起地上的石头,朝那小偷的膝盖踢了过去,小偷吃疼摔到地上,事迹败露后,惹来人们的拳打脚踢。她看着那小偷哀声求饶,乐道,“要不是答应了景故渊,怎么可能就给这么小的教训。”
孔濂溪微愣,好像很是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你答应了王爷什么?”
她神秘道,“秘密。奇怪了,你怎么这么好奇景故渊的事。你的未婚夫可是陆庭淞。”她笑道,“我听说你和陆庭淞是青梅竹马,你们的婚事是郎有情妾有意,还是只是两家父母一厢情愿定下的?”
小丫鬟代孔濂溪道,“姑娘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问我家小姐这种事情。”
伊寒江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正常的事么,难道你觉得你家小姐的婚事是坏事才不足为外人道?”
小丫鬟紧张的辩道,“当然不是,陆公子不知道是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的如意郎君,和我家小姐是天生一对。”
“你以为人人抢着要就是好的么。”她指着那婆婆背上的那框李子,问那丫鬟道,“我要是喊话,买下那框李子只用一文钱,你说会有人买么?”
小丫鬟答道,“那是当然,那么便宜,还是人人要争破头去买呢。”
她总结道,“那不就是了,便宜的东西也是人人都会争,但可不代表那东西一定会是好东西。”
卷一缘起第十三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
小丫鬟觉得伊寒江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可她要是承认了,不就是说陆公子和那李子一样不值钱才会那样抢手么。她进退两难,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伊寒江拉着孔濂溪就怕人多会把她给冲散了。入目的花海要是没有那么多骚人墨客来卖弄文章坏了这景致,她想会更美。
她喜欢花,尤其可以入药的花。但她性懒,施肥抓虫她嫌那辛苦,只喜欢坐享其成。好在她爹娘也喜欢花,还享受种花的乐趣,她也就不必亲力亲为,只用等花开后,欣赏一两日,就可以把花统统摘了入药。
孔濂溪成日养在闺阁中,院子里虽然也有放置几盆盛放的牡丹应景,终归却是不如置身花海中来得心中触动深刻,千娇百媚连开日绮霞都要黯然失色。也难怪道那牡丹是花中之王,当真是独占人间第一春。
孔濂溪深深吸上一口气,只觉得花香沁人心脾,自言自语,“寂寞菱红低向南,离披破艳散随风。晴明落地犹惆怅,何况飘零泥土中。我以前一直在想那是怎样的景致。”
伊寒江弯腰,随手采了一朵,捏着花梗搓揉着,看着花儿打转。“你都被老头子养成井底蛙了,望着窗外那四方天竟也能满足。”
孔濂溪惋惜道,“这花长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摘呢?”
又不单只她一个是这样。
环顾四周,不少人带着女伴同行,她知道文人带着青楼女子出行并不以为耻,反而觉得是件风流雅事。此时就有不少和她一样不知惜花的人摘下盛放的牡丹,插在女子发鬓上名花倾国两相欢。
伊寒江道,“我不摘别人也会摘,就算别人不摘,过了花季它一样要凋零的。我以为你只会悲天悯人,连花谢花落都要感慨一番么。”
孔濂溪怜悯道,“总觉得它也是生命的,该顺其自然的凋零,要是随意的采摘,就和杀了它没区别。”
小丫鬟道,“我家小姐心地善良,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
伊寒江无所谓道,“是,就我是天生的恶人,我连人命都能拿来玩弄呢,何况是这些不会哭笑的花。”就算被说是妖女她都觉得是殊荣,毕竟不是人人承得起那骂名。她指着一个牡丹造型的石台,问道,“那个是什么?”
比起孔濂溪的足不出户,小丫鬟算是有见识多了。“那是牡丹台,每到这个时节总有不少青年才俊结伴来赏花的,也会……”她看了单纯的小姐一眼,很怕弄污了她的耳朵。“也会带一些青楼女子一块来,那牡丹台听说是皇都一个富商出银子建的,可以让舞妓在上头表演。”
伊寒江见那石台雕刻得精细,每一片花瓣分明栩栩如生好似连蝴蝶都能骗过殷勤落在蕊上。这边的人虽不中用,但玩乐的方式却很多。同样是跳舞却又别出心裁。“真有意思,远远看就像是踩在牡丹花上。濂溪,和我一块上去跳舞吧。”
小丫鬟制止道,“那怎么行呢,那是给舞妓表演的。”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站上去,那不是要被拿来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了么。
她逗着那口拙的小丫鬟,“难道舞妓能跳的,我就跳不得?你是说我不如舞妓么?”
不是,不是。小丫鬟不知所措,怎么什么话到了伊姑娘那都会被曲解,偏偏她口齿又不太伶俐。
孔濂溪道,“不要上去好不好,爷爷要是知道了,会气死的。”
她道,“你今天不听他的话和我跑出来,他已经要气死了,不在乎多加一条。”
孔濂溪摇头,“不行的。”
她笑道,“你不上去我上去好了,反正老头子知道我本性,我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来,他也不会意外了。”
伊寒江不顾他人的眼光跳上台去,身子轻盈如同飘絮足尖就轻点在花心上,弯腰似柳枝迎风柔若无骨,摆手时像是龙蛇蜿蜒游动。孔濂溪认出她的舞和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南蛮的姑娘跳的舞是一样,但感觉上却又不同,那姑娘没有伊寒江那般的自信张扬,好像那牡丹台就是专为她建造供她玩乐起舞的。
她一直就知道伊寒江是美丽的美丽得就如那牡丹,芍药徒妒羞杀了玫瑰,不论浓妆淡抹,都偏得老天的垂顾,样貌天成自然不是她们这般需要脂粉点缀才能放出异彩的人能相比的。不过是相形见拙罢了。
只当她的注意都放在了牡丹台上,却是有人奏起了曲子。乐声欢愉更是衬得伊寒江的舞姿灵动飞袂漂浮轻拂云雨。
孔濂溪寻着乐声看去,陆庭淞和景故渊伴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立在台下,身后一群书生本是来赏花的,却是忘了来时的目的,立在台下看的丢失了魂。两名女子为伊寒江伴奏,一个弹奏琵琶,一个吹笛。曲是皇都的曲,但调子时快时慢,显然是故意配合起伊寒江的舞步。
伊寒江跳的更是高兴,她本就是把这当成游戏,多了乐曲天衣无缝的配合,倒是让她更为起劲。罗裙在她的回转下绽放,长袖一挥,也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法术,本是零落成泥的花瓣却是纷纷扬起一时像是朝霞遮蔽了孔濂溪的眼目,只留下一片艳红。
人花交映,即便是仙子下凡翩然起舞,也便就是如此景象了。
一曲停歇,孔濂溪还回不过神来,伊寒江却已是香汗淋漓的从牡丹台上跳下。她瞥了一眼景故渊身边的人,道,“总管说你有事,原来就是这种事么,陪着一群姑娘玩乐?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看着孔濂溪道,“你不该站出来捍卫自己的未来相公么?”
一个女子轻笑道,“那就是礼部尚书的孙女,那个被采花贼劫去的孔小姐?孔小姐的事已在皇都传遍,倒是想不到还敢出门。”
孔濂溪霎时觉得被羞辱了,人言可畏,何况当着这么多人被指指点点,她含泪想要离去。却被伊寒江拉住,“你是孔公晏的孙女,就这么没出息么。没了清白的人都敢厚颜无耻的站在这里,你这个有清白的哭什么,这不是反过来了么。”
那两个女子听的气愤,小丫鬟则抿嘴偷笑,只觉得伊寒江那话真是解气。
陆庭淞对孔濂溪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送你回去。”
卷一缘起第十四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
景故渊面无表情,“伊姑娘也一同走吧。”景故渊说着,让陆庭淞顺道也把她送回去。她听出了几分赶人的味道。怪了,人人都能来的地方。人家来得,她就来不得么。
孔濂溪往她那挨近,因为孔公晏的关系府中也常有权贵来拜访,她认得那两个男子,小声道,“那是大皇子景驰拓,还有三皇子景纵邢。”
伊寒江想皇家取名都那么拗口么,景故渊这名字她都是叫了很多次才习惯的。
景驰拓挪了几步站到她面前,开口邀道,“不必急着走,既然也是来赏花的,不如同游同乐。”
景故渊介绍道,“大哥,这位姑娘是孔大人的孙女。”
景驰拓方才见她在牡丹台上舞的欢愉,还以为是哪家青楼楚馆新来的花魁。奇怪道,“孔大人家里不是只有一个孙女么?”
她笑道,“我是他不能浮上台面的孙女,是他不能引以为傲的孙女,甚至是他不想承认的孙女。”一般人觉得难启齿的家族丑事,却是被她轻轻松松的说出口。
众人面上闪过尴尬也只能以笑化解,“姑娘真是会开玩笑。”
两个青楼的女子各自攀住景驰拓的左臂右臂,“方才让我们姐妹为这姑娘伴奏我们可是照办了,公子不是答应与我们来赏花,玩投壶罚酒的么,怎么见到漂亮的姑娘就把我们扔在一旁了。”
伊寒江好奇的问,“什么是投壶?”
景驰拓看她似乎有兴趣解释道,“把短箭扔进壶口,扔不中便要罚喝酒,姑娘要一块玩么?”
她看着景故渊不赞同的表情,低声道,“我答应你今天不用毒,不去祸害看不顺眼的人,我可是都做到了,其他的,不算违反规则。”她对孔濂溪道,“你若是想回去,可以让你的陆公子先送你回去。”
孔濂溪垂首,语带羞涩,难得的开口主动留下,“爹让我今日与寒江你一块出来玩得尽兴些,这儿的景致美不胜收,我,我也想留下来,多玩一会。”
青楼女子将一个壶摆到不远的地方,便坐回景驰拓左右,为他递上一支短箭,景驰拓一扔便中。在座的人连声道好,就连他自己都笑的让人感觉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有多了不起啊,又不是百步穿杨让人拍案叫绝的技艺值得自夸。她目测着距离,只觉得这么近,若是投不中反而奇怪。她也抽起一支箭递给景故渊,“你也投投玩玩。”
景故渊摇头,不太有兴致参加。“我不擅长这个。”
景驰拓道,“不过是个游戏,输了也不过是罚酒。试试,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景故渊不好推拒,便接过那短箭,轻轻一扔,箭头打在了壶口上没中。
伊寒江看着他完全不在乎胜负的侧脸,察觉他是故意的。韬光养晦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游戏,但放在皇家里就变得不普通了。弟弟超过哥哥是何等的窘迫,连玩个游戏都不能比哥哥强只能注定要屈居下风。
以为多少会有些不同,哪知接着的景纵邢和陆庭淞也是聪明人,一支支短箭和壶身擦碰而过,她只觉得这样的假输完全没意思,她同时拿起两支箭手一掷中了目标。
扔得那样的随意和轻松,只让看着的景驰拓不禁讶异道,“姑娘真是厉害。”
“这么近,会不会中,只看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的一语道破,惹得景驰拓一下子没了颜面,他看着景故渊,“兄弟中这么多人,只有故渊从小就生得聪明伶俐,最讨父皇的喜欢了,所以也只有他一人是封了王的,我自然是比不过的。”
景故渊淡笑,不介意揭开自己的伤疤来平复景驰拓的心情,“那是父皇可怜我自小没了母亲,双腿不能行走。论武我比不过大哥,论文我比不过三哥。”
伊寒江张口欲言,却被景故渊以宽大的袖子做挡,从中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兴风作浪。她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