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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楚亦辜负了我,可看在他最后为我流的那滴眼泪的份上,我也无法对这张同样的脸太无情!
不想再继续纠缠,反正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意思也很明了,出来太久,宴席也差不多了,爹娘会担心的!我移步便欲越过他往原路回去……
“你说‘你爱他’?!”
一声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般的沙哑干涩嗓音艰难响起,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笑,让微微抖动的声线听起来有些苦涩。
“那楚亦呢?你对那个叫‘楚亦’的男人又是什么感情?”
楚亦?!
乍从天昊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我徒地顿住了脚步,平静地转回头对上那双阴郁凝结的眼,有冷酷、有深沉、有得逞、有讽刺……还有一丝可悲!
“不要对朕说,他是你的弟弟,或是故人,朕不是痴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很爱那个‘楚亦’,所以你才会错把朕认成了他。”我听到他这么说着,语气里有着让我想不通的笃定,是不是所有做皇帝的人都是这么自信,认为自己可以看破世间的一切玄机?
面对这样直接的质问,我承认我有些心慌,象是被别人窥视到了自己最想遗忘的隐私,或许,在不久之前,譬如,在我和他第一次在茶肆相遇时,他这样问,我会心虚、不安,甚至愤怒!
可是,现在的我,心也只有'慌'而已,除此以外,我意外地,很平静……
“我并不否认,楚亦是水悠然的过去,曾是她的最爱,爱到心碎,爱到生命终结,付出所有,她也再没什么可以给他了;水尹月是水悠然的重生,而此生她的最爱是水凌风,只有水凌风,没有任何人!”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这些话,我只要他知道,不管是谁,都不能动摇我和风之间的感情。
楚亦又如何?先不说,他已经和我没有关系,那么他——天昊,再怎么相似,毕竟他永远不是楚亦!
什么水悠然,水尹月……
什么过去,现在,重生……
他脑子里现在已经完全被那两个名字给搞浑了!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两张同样绝世倾城的脸,一个是机灵大胆、率性而为的俏皮少年,'他'曾带着一丝决然,留给自己三个字——‘水悠然’;一个是白衣翩然,素雅倨傲的清冷佳人,她口口声声对自己声称——她是‘水尹月’!
“你到底是谁?”天昊烦躁地低吼道。
“皇上,你觉得,这个问题现在还重要么?”我轻轻一笑,任渐起的晚风吹起宽袖长裙,和满肩的青丝。
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天幕,今夜无星,一轮圆月高挂,算算日子,今儿个是十五了,来到这也快月余了,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事,也见到了太多人,现在连只有在电视和书里见过的'皇帝'都活生生地站了我面前,而我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久来,自己竟从未好好赏过这个朝代的'夜',和天上那千古不变的明月!
一层淡淡的月晕在周围环绕着,云层也那清辉的掩映下快速的移动,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闷闷的湿气,冷不丁一阵寒意袭来,包裹在略显单薄衣衫下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要起风了,明天怕是要下雨!我暗自在心里想着。
人说:春雨如棉,细如丝!
来这这么久,很难得的,这四月天里也没见天上掉下一滴‘伤心泪’,恐怕也是和我一般日子过得太惬意了,这会儿,风起云涌的,倒是让我想到了身边这个突然沉默的男人,莫不真应了那句话——‘暴风雨前的宁静’么?
就这地点、这当头,我还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着,真是糊涂了!
算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明儿个早起,还可叫上风一起赏一下这‘四月润雨图’!
想到做到,心情也轻快了些,“尹月谢过皇上相陪之意,天色已晚,尹月告退了!”
管不得对方答不答应,我径自转身往宴席方向步去,留下那一院的沉寂,和那满树桃花,以及那树下的人……
**
“她是谁?”
在庭院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小角落里,两个人影将院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就是老夫跟您提过的水颢之女——水尹月!”苍老却不失威严之气的声音,竟是此刻应该在席上的吃喝的丞相——秦缜!
“水尹月……”
浑厚低沉的声音自男子口中响起,低喃中带着一丝探寻和深思,挺拔魁梧的身躯、浑然天成的压迫感被包裹在一身与其气质完全不相配的侍卫服中,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霸气,那样的气势和体格完全不似一个普通的侍卫,却更象一只野性难驯的猛兽,蓄势待发地搜寻着他感兴趣的猎物,然后一击即中,他——很危险!
“就是那个素有‘京都第一女’之称的水尹月?呵呵,有点意思……”望着那抹即将从视线消失的白色倩影,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两声轻笑,没想到,这番一时兴起的天野皇宫之行,还得到了个意外的收获!
“太子殿下,那我们的计划……”秦缜犹豫着开口,这位煊炎太子的心思可是让他琢磨不透。
“当然照常进行,怎么,丞相想打退堂鼓么?”阎钺——煊炎第一皇子,也是太子,微一挑眉,嘴角邪肆的笑不减,可眼中的冷光却大盛。
“非也,非也!”秦缜连声否认,“老夫既已下定决心,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不会退缩分毫,只是君上那边传来口讯,似乎有让我们暂缓行事的意思,这……”
“不用担心,父王年事已高,对此事难免百般顾及,现在国中大事均已由本王接手,你且行事小心些,待得大功告成,父王那边本王自会安排。”阎钺毫无起伏地说。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老夫就安心了,从刚才看来,天昊对这个水尹月很感兴趣,对我们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契机,老夫会善加利用。”秦缜点了点头。
本来是想让水尹月进宫迷惑圣听的,结果今日一看,这水尹月倒不是个一般的角色,不易被控制,弄不好,还会乱了全局。现在细细想来,幸亏水颢不愿嫁女,这样的话,只要稍稍改变一下计划,说不定——会有另一番'收获'。
“具体的事宜丞相就自己斟酌着办吧,只是本王要提醒你一句,这天昊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行事定要万分小心,莫要让他抓住了把柄!”阎钺依旧望着那白衣消失的方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老夫明白!天昊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城府和智谋的确很值得赞赏,不过,根基未稳,这是他的致命伤!殿下请放心,老夫不会耽误了殿下的行动的。”秦缜信誓旦旦地保证,显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阎钺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如是甚好,本王这还会在京都逗留几日,四处看看,有事便差人知会一声。”说完,便径自大摇大摆地跨步离开,不避不闪,竟视这护卫森严的皇宫内,遍布的御林军为无物!
天昊,你的好日子从此刻起,怕是要到头了!
呵呵,天野朝,秦缜会让你把从我身上夺去的千百倍的奉还!
已是沧海桑田的眼底泛起怨恨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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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重重庭院,我扼腕地发现,我好象是有些迷路了!
明明自己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的,可怎么饶来饶去都好象在同一个地方徘徊呢,不知何时,连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我只能借着廊下那寥寥几盏孤灯看着脚下的路,这宫的院子怎么看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教我如何辨别方向?
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夜也越来越凉……身上这件春衫显然抵挡不了这四月的晚风,在萧瑟中越显清冷,让我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早知如此,方才便不该逞强离开,此刻要有个在身旁为自己指引方向该多好!
要是风在身边,想必我现在早已在他单薄却温暖的臂弯里找到最好的位子了吧!
心念一动,渴望见到的风的心情也随之相涨。
怎么办,这四下无人的,爹娘该是要等急了,难不成还真困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我不禁有些气恼起来。
“你在这干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在这荒凉的夜里,着实让毫无准备的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上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咦?!
是他!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显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不应该在宴席上周旋在百官之间,接受着那一波波的美酒车轮战么?天昊不在,他理应成为那些官员们百般巴结的对象啊!
“王爷!”我松开有些僵冷的手,微一欠身,行了个标准的礼。
对于礼节方面,我是很有自信的,在人前端庄优雅,不失分寸,落落大方,因为不想让爹娘失了身份,所以在青瑶教我的时候,我都很用心的在学。即便是弯腰的幅度,我都有好好的衡量过,太小,让人觉得你高傲,难以亲近;太大,又会显得很自卑,低人一等,两者都是我不愿做的,所以,我都很小心地把握着这中间的'度'。
“你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
刻薄的嘴唇里吐出的话真是让人很不爽,显然对方并不以为然,仍气定神闲地站着纹风不动,我强压着陡然冒上来的火气,试图平静地问道:
“尹月不知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尹月做了什么不对之事,还请明示!”我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忘了这样的举动是多么的挑衅,因为我今天实在是受得太多了!
“怎么?生气了?你可知道,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眼神,倨傲不驯,身为女子,本该好好在家,等着相夫教子,怎会有你这样的性子?真不知道皇兄为何这么看重你,哼!”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天阙有些郁闷。
从皇兄和她双双离开,他就注意到了,好不容易甩开那些猛献殷勤的大臣,他才抽身离开,寻到他们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公然对皇兄说出对'他'的爱,那么直接,那么坦然,那么神圣……说真的,他被震撼了!毕竟,那么大胆的言辞即便出自一个男子口中也是很惊人了,何况现在是从一个自小生活在礼教约束中的女子口中说出。
这个水尹月,古怪善变,那日茶肆的那个俏皮少年,他也是印象深刻,虽并不见得是多好的印象,但今日一见,着实让他重新领教了!
可平静之后,他却也莫名地愤怒起来,没有女子该有的羞涩、矜持,如此光明正大地表白自己对心上人的爱,而且她居然拒绝了皇兄,选择了'他'!
她说,她爱'他'?!简直——不知所谓!
天阙并不清楚自己这突来的火气是为了什么,他只能本能地凭借着刺激眼前这个女子来平服心里的怒气,满足一时的快感。
“王爷,恕尹月冒昧问一句,何以女子就不能有傲气?又何以女子便该守着一座院子,忍受一室清冷,荒废大好青春?相夫教子?!呵呵,尹月还真看不出王爷年纪轻轻,竟是这么固步自封之人!”我不禁冷言相对,眼底也闪过一丝嘲讽。
“你……放肆!”天阙被我说得一时语塞,若不是光线不好,瞧不清他的脸,否则我还真想看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相比是五彩缤纷,分外'好看'!
“王爷,是你先提出问题的,尹月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何来放肆一说?难道王爷想仗着身份欺负尹月不成?”我酸溜溜地说道,心里却不知骂了他多少遍,这个不尊重女性的沙猪!
“你……简直就是泼妇!”
天阙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别看他平日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可从小的皇室教育让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无法抛弃尊贵的身份,说出什么不雅的词,正如此刻,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