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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到这自己也觉得可叹,感慨的道:“平时沈美人跟萧贵妃的关系是挺好的呀,可是这次沈美人非但不担待,还故意去皇上面前禀告,这真是……墙倒众人推。”
我不置可否,只是轻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怪她,从前萧贵妃得势,却也无恩于这些人,现在能除掉一个事一个,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香墨暗暗点头,惊奇的道:“娘娘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贵妃娘娘骗了皇上四年,现在大皇子都已经三岁了。”
我仍是笑,扶着她坐起身,目光淡淡的看着地上光影,石砖泛着惨白的青灰色。
“不惊讶。”我说,“一向无心机的王良人都能制盅害人,何况她萧贵妃,这宫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关键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突然听我提起贬去留芳殿的王良人,香墨不解的看着我道:“娘娘怎么突然提起王良人,她不是疯了吗?”
“疯了好啊!”我笑着道,笑的高深莫测,“疯子才会说真话,吐真言。”
香墨越发的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
我垂眸笑着,有些伤感,“本宫曾答应她一定保她无事,现在,是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她很忠心。”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连奴婢都瞒着。”她彻底糊涂了,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
吴婆婆,不光管着宫中嫔妃孕育的大事,更曾是皇上的奶娘,因为皇后顺利接生,太宗皇帝大悦,留用为太子乳母,皇上对她的感情一直很好,四年前萧贵妃怀孕的事后,皇上不忍怪罪,就此罢手,但吴婆婆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始终弄不明白这之中的道理,几年来郁郁寡欢,对避孕的事更加小心,所以宫中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从她那里要到秘方,这一点,皇上很放心,尽管他知道沈美人与华淑媛的事也并不紧张。
然而,她不明白,却有人明白,那就是留芳殿的疯妇王良人。
“可是她已经疯了啊?她说的话也有人信吗?”香墨疑惑的道。
“一个疯子话自然没人相信,所以要由吴婆婆来说。”我淡淡的道,转眸看向她,“香墨,本宫还要谢谢你呢?”
“谢奴婢什么?”她不解。
“谢谢你曾经告诉本宫行事作风要收敛些,不可太过招摇。”我冷冷的道。
她惶恐的低下头,“奴婢失礼。”
话音未落,殿外就响起禀报声,“娘娘,沈美人来访。”
我一笑,仰身靠在枕上,“让她进来。”
香墨暂且将疑惑放下,退到一旁倒茶。
沈美人独自进来,将贴身宫人留在殿外,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挑挑手指,语气轻慢,“起来吧。”
她身穿朝服,雍容华贵,脸上笑容未退,站起身道:“臣妾特地来谢谢皇后娘娘,如果不是娘娘出了那么个妙计,怕皇上直到现在还被萧贵妃蒙在鼓里呢?”
“沈美人拔奸除恶,可为上表。”我笑着道,眸中笑意幽深。
他惶惶摆手,“都是娘娘主意出的好,如果不是您跟吴婆婆关系密切,能探听到如此绝密的消息,又有心退让,臣妾又怎么会有机会邀功呢?”
我垂眸轻笑,随意的拂拂皱了的衣角,“本宫还争什么?如今能落的全身而退就已不错了,不知是什么可恶的仇家,竟然下手那么狠,算了,能够在中宫殿了此残生,也算是上天眷顾了,再说,皇上连碰都不碰本宫,这样机会还是让给你们的好,省的浪费。”
见我愁容浮面,语声悲切,她也跟着感伤了一翻,叹道:“是呀,赶尽杀绝,听说连二小姐清尘都惨遭毒手,可怜一个姑娘家才刚刚十七岁,正是大好年华呢?”
我心中苦笑,清尘死了,确实是死了,早在我进宫的那天她就已经死了,世上只有明诚皇后,没有清尘,也不是红泪。
“还有事吗?”我问,看她欲言又止的。
话未出口,她就先红了脸,笑着道,“臣妾还要谢谢娘娘给了那副草药,如果有用的话,臣妾定当重谢。”
“谢?你要那什么谢?”我冷笑着道,这宫中殿最不缺的就是赏赐,还有贡礼,太后皇上虽不理我,可赏赐还是不少的。
她讪讪的笑着,“臣妾知道娘娘宫里什么都不缺,只是想了表心意。”
“什么都用不着,只要你记着本宫的这份恩情就是了。”我漠然的道,语气淡淡的。
香墨倒了茶端过来奉上,“娘娘请喝茶。”
沈美人点点头,笑着道:“香墨这丫头越长越漂亮了。”
她说着话,眼睛却瞟向我,意有所指。
我轻笑,“不碍事,她是可信的人。”
听我这样说,她方尴尬的笑笑,接着道:“臣妾真是佩服娘娘,像吴婆婆那样冥顽不灵的人,娘娘是怎么博得她的信任的。”
表面是奉承,实际上却是试探,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笑着,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这就得谢谢香墨了,你也知道她原本是皇上宫里的人,自小就认了吴婆婆作干娘,这些也都是她告诉本宫的。”
我睇了个眼色给香墨,香墨笑着道:“是呀,干娘脾气是有点古怪。”
沈美人恍然明白,连忙站起来拉着香墨是手道:“哎呀,这么说来,本宫还得谢谢你呢?”说着,便从头上拔了一只金簪下来,“来,快拿着,随后本宫还有赏赐。”
香墨觑着我的脸色,十分不肯收。
我笑着点点头,“美人娘娘有心怜爱,你就收了罢。”
听我说,她才将簪子收了,躬身退下。
香墨走后,沈美人啧啧叹着道:“娘娘这里真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啊,难怪吴婆婆会如此配合,臣妾还以为她是受娘娘打点了的,原来是香墨这层关系。”
我笑着点点头,不置可否。
吴婆婆哪里会听我的,她只是听命于夏侯君耀,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香墨会把这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非但知道我想为爹娘报仇,还知道我处心积虑得想要铲除萧贵妃,当我正要实施时,他却突然告诉我另一个良方一举歼灭了萧贵妃。
现在,她已被黜出嫔位,押入大牢,就连那三岁的大皇子也已被赐了白绫。
听到大皇子也被赐死了,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可皇上却怡然自得很,仿佛他早就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难怪他一直对大皇子不冷不淡的,我突然发现这个人是可怕的,他什么都知道,却能忍耐这么久。
有时候想想,我会想笑,我还费尽心机干什么,只要问问他,一切就都有了答案,我又何必费尽心思从王良人那里逼供。
香墨说我瞒着她,我苦笑,我能瞒着她的,就只有王良人发疯的秘密。
沈美人将礼送到,再坐一会便起身告辞,我也不留,笑着让她常来玩,得势后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姐妹。
她点头称是,躬身退下。
当天下午,我再次去了留芳殿。
白天的留芳殿并不显的骇人,只是有些萧条,守宫宫女婉儿独坐院内,听到门外脚步声响,未等宣到就惶惶的上前,看到果真是皇后緛舆,她立刻欢喜起来。
“娘娘,奴婢久候多时了。”他伏在地上道。
我缓缓下轿,慢抬手指,“起来罢,这些日子幸苦你了。”
她笑着站起身,又对一旁的陈仲福了福身,“你不见过陈公公。”
陈仲微笑颌首,并不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这边请。”
我扶着香墨进了门,破落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整个留芳殿显得空空荡荡。
“自从娘娘吩咐后,奴婢就把所有的宫嫔转到后院居住了,这里只留良人娘娘一人。”婉儿在旁解释道。
“她人那?”我冷声问,心境莫名的萧条,就好像在这里住了近半年的不是王良人,而是我,废宫的寂寞又岂是常人能想象的。
“在这边,请娘娘跟奴婢来。”婉儿上前带路,脸上有说不尽的喜悦。
我的眸底浮现浅浅笑意,她当然高兴,当初承诺过,接王良人走的那天,也就是接她走的那天,终于可以摆脱这寂寥的留芳殿了,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谢谢你,给本宫找了这么个聪明伶俐又忠心的宫女。”我小声的道。
阵仲随侍一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还得多亏娘娘指点,要不然奴才这么也想不到娘娘是想要这里的宫女,耽搁了那么久,娘娘不怪罪奴才就谢天谢地了。”
他的话引来我一阵轻笑,“谢天谢地?可惜天地无情。”
阵仲微微一怔,连同旁边的香墨都诧异的看着我,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眸中的笑意越来越冷,犹如冰封了千年。
婉儿带着我们来到一处门前,轻轻叩了三下,“良人娘娘,有人来访。”
灰黑 屋子,良久,里头才传来轻笑声,接着是王良人半疯半傻,将近嘶哑的声音:“是谁?是萧贵妃派人来送本宫上路来了吗?”
婉儿转身看看我,抱歉一笑:“自从上次娘娘受惊后,就一直担心萧贵妃娘娘来索命,整日疯疯癫癫的。”
我勉强一笑,命她开门。
婉儿推开门,铺面而来的是一阵阴冷的香味,劣质的檀香,烟呛熏人。
缭绕的烟雾中,朦朦胧胧坐着一位妇人,她宫装宫装拖遢,广袖垂落,长发分披两肩,白衣素人,看上去有些吓人。
她用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慢慢移过来,“皇后……”
他有些惊讶?不敢相信我真的来了,猛的扑到我身上,抓着我的衣袖惶惶跪到地上,“娘娘……娘娘……快救臣妾出去吧,臣妾真的受不了了。”
她凄厉的哭声让我心尖轻颤,一阵疼痛,冷宫寂寞,慢说她只是装疯,若再待上半年,怕就真的疯了。
“起来说话。”我亲手将她扶起来,婉儿已在榻上找了两块还算干净的垫子铺好,我拉着王良人就坐。”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她苦苦一笑,眸子里有种凄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能活着就好,臣妾还要谢娘娘救命之恩呢!要不是娘娘出此良策,让臣妾装疯卖傻,躲过一劫,臣妾现在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说着,她便起身再跪,被我伸手拦住,笑着道:“你忠心耿耿,本宫该赏才对。”
听了我的话,她突然又伤感起来,落寞的低下头,“臣妾从前被奸人利用,陷害娘娘,难道娘娘一点都不恨吗?为何还要救我。”
我看着她,突然无言以对,我根本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善良的救世主,我只做对自己有益的事,就算救她,也是为了从她身上另谋好处,可是她却这样谢我,让我何颜以对?
我苦涩的笑笑,“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娘的仇也报了,我心愿已了,再没有什么事能够让我乱了方寸,大声哭泣,娘一定也不喜欢看我软弱的样子,我要好好活着,生下君耀的嫡皇子,让她再天上看着也高兴高兴。
当天,刑部另人禀报上典,说查清了当初盅毒一事并非王良人所为,御用雕师唐某如供,那玉像乃是萧贵妃特制,后又嫁祸于王良人。
翌日,皇上酌情将王良人接出留芳殿,恢复嫔位。
自此,我宫里又多了一位宫女,婉儿换上崭新的宫装,在香墨的陪同下,羞怯怯的拽着衣角从里面走出来。
“外面的宫装就是鲜艳好看,不像留芳殿只能用暗色。”她感慨的道。
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