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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讨厌我的律师。”
“那她愿意跟你谈吗?如果你说你要到米兰去见她?”
“她……”帕塔刚一开口,便又费力地从办公桌边站起来,想不下去了。他走到窗口,也开始默默地琢磨起圣·洛伦佐教堂临街正面的砖墙了。
他在那儿站了整整一分钟,一言不发。布鲁内蒂意识到此刻处境不妙。万一帕塔转过身来承认自己某种情感上的弱点,承认他爱他的妻子,想让她回来,那帕塔以后肯定不会原谅布鲁内蒂竟然会呆在那里听到了这些。更糟糕的是,万一帕塔的弱点和需要在形体动作上也有所表示,而布鲁内蒂又看到了这一幕,那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对目击者实施报复。
布鲁内蒂嗓音平静而严肃,仿佛帕塔和他的私人问题早已从脑海中驱走了。他说:“长官,我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是想讨论马斯卡里的案子。我觉得有些事您应该知道。”
帕塔的肩膀上下移动了一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回到桌边。“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布鲁内蒂就用冷静的、只对这件事情本身关注的那种声调把关于联盟及其管理的公寓——其中有一套是克雷斯波的——的那些文件向他讲了一遍,接着又告诉他那笔每月应分发给那些值得援助的人的钱。
“每月一百五十万?”布鲁内蒂刚跟帕塔讲完卡纳莱的来访,帕塔便说,“联盟本应该收多少房租?”
“就卡纳莱而言,应该是每月十一万。在这张名单上,没有一个人付的钱超过二十万,长官。我是说,联盟的账目上号称对于任何一套公寓,他们收的钱都不超过这个数字。”
“这些公寓怎么样?”
“克雷斯波的公寓有四间房,在一幢新式大楼里。我只看到这么一幢。不过,从名单上看到的地址,至少是城里的这些地址,还有房间号码来看,我敢说这肯定都是些理想的公寓,很多都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类似卡纳莱这种情况的、房客用现金付房租的公寓一共有多少?”
“不,长官,我不清楚。关于这个问题,我必须先跟住在公寓里的人谈谈,然后才能查出有多少人卷了进去。我得看看关于联盟的银行案卷。我还需要那些每月应该拿到钱的孤儿寡妇的名单。”
“那也就是需要一道法庭指令,是不是?”帕塔问,他那与生俱来的谨慎渗进了他的声调中。对付像卡纳莱或者克雷斯波这样的人自然没什么要紧,没有人会关心究竟是怎么处置的。然而一家银行,一家银行,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在假设,长官。此事与圣毛罗有某种联系,对马斯卡里之死的调查总把我们引导到他身上去。”或许,如果帕塔不想报复圣毛罗太太的话,他会乐意找圣毛罗本人算账。
“我想那是有可能的。”帕塔说,犹豫不决。
一看到开诚布公地解释说明可能会招致恶果,布鲁内蒂就像往常一样,转而说起谎来。“也许银行案卷是井井有条的,也许银行和这件事扯不上关系,也许这是圣毛罗一个人操纵的。我们只要把银行从事非法行为的可能性排除,就能由着性子对付圣毛罗了。”
这话就足以让帕塔改变原先的态度,倒向另一边了。“好吧,我去请求指令法官给我们下一道扣押银行案卷的命令。”
“还有联盟的文件。”布鲁内蒂冒着风险说。他一度还想再提一次圣毛罗的名字,但是忍住了。
“好吧。”帕塔同意了,但是那声凋显然表明,布鲁内蒂不能有更多的指望了。
“谢谢你,长官。”布鲁内蒂说,站起身。“我现在就动身,找几个人去跟名单上的人谈谈。”
“好,好。”帕塔说,再也提不起多少兴致来了。他又一次低下头对着桌上的文件,一只手深情地抚摸文件表面,抬头看了看,似乎对布鲁内蒂还站在那里十分惊讶。“还有别的事吗,警长?”
“没了,长官,没事了。就这些。”布鲁内蒂说,穿过房间走到门口。他刚走出门,帕塔便伸手去抓电话。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布鲁内蒂接通了博尔扎诺的电话,说要跟布鲁内蒂太太讲话。
咔嗒咔嗒响了几声,又停了几下,保拉的声音才通过电话线传到他耳边。“你好,圭多,怎么啦?星期一晚上我试过打电话到家里找你。你怎么不打电话呢?”
“我一直在忙,保拉,你有没有看报?”
“圭多,你知道的,我是在度假。我一直在读名家名作。《圣泉》很精彩。没出什么事,一点事儿也没有。”
“保拉,我不想谈亨利·詹姆斯”
这话她以前也听到过,但从来不曾带着这种声调。“出什么事了,圭多?”
紧接着,他记起了她在度假时是从不看报的,不禁遗憾自己没有多想想办法早点给她打电话。“这儿碰到了一些麻烦。”他说,尽量轻描淡写。
她猛地警觉起来,问道:“什么样的麻烦?”
“一件事故。”
嗓音变得更柔和了,她说:“跟我说说,圭多。”
“当时我正在回梅斯特雷的路上,有人想要把我们撞到桥下面去。”
“我们?”
“我和维亚内洛,”他说,又加了一句,“还有玛丽亚·纳迪。”
“那个从坎纳雷吉奥来的姑娘?那个新来的?”
“对。”
“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车挨了一下,撞上了护栏。她没有系安全带,被抛到车门上,脖子摔断了。”
“啊,可怜的姑娘。”保拉轻声说,“你没事吧,圭多?”
“我给震了一下。维亚内洛也是如此。不过我们没事,”他努力换了一种更轻松的口气,“没有骨折。”
“我不是说骨折。”她说,嗓音依然非常柔和,却说得急促,不知是因为不耐烦还是因为担忧。“我问你是不是没事。”
“没事,我觉得是这样。不过,维亚内洛挺自责。当时是他开的车。”
“是啊,维亚内洛是会自责的。想法子跟他谈谈,圭多。
别让他空下来。”她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想让我回来吗?”
“不,保拉,你才刚到那儿呢。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没事。
我怕万一你在报上看到了,或者万一有人向你问起这件事。”他听着自己在说话,听着自己在故意责备她没有打电话来,没有看报。
“你想让我告诉孩子们吗?”
“我觉得你还是说的好,以防他们听说这件事,或者看到些什么。不过要说得轻一些,如果你行的话。”
“我会的,我会的,圭多。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一时间,他不知道她是指哪一场葬礼——马斯卡里的,克雷斯波的,玛丽亚·纳迪的?不,那只能是她的。“我想是在星期五上午。”
“你们都去吗?”
“我们能去多少就去多少。她加入警队时间不长,但她有很多朋友。”’“那是谁?”她问,无需再把这个问题解释一遍。
“我不知道。等我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汽车已经开走了。不过,我到梅斯特雷是去跟一个人会面的,一个易装癖,所以不管那是谁干的,他一定知道我在哪里。要跟踪我们很容易。回来的路只有一条。”
“那么那个易装癖呢?”她问,“你有没有跟他谈过?”
“太晚了。他已经被杀害了。”
“同一个人?”她用他们俩这二十年来逐步培养出的那种电报式风格问道。
“对。肯定是这样。”
“那第一个呢?野地里的那个?”
“都是一回事。”
他听到她自言自语了几句,接着她的声音又回来了,说:“圭多,基娅拉在这里,想向你问好。”
“你好,爸爸,你过得怎么样?你想我吗?”
“我挺好,小天使,我可想你了。我想念你们大家。”
“可你是不是最想我呢?”
“我对你们都一样想。”
“那不可能。你可不能想拉菲,因为他从来不呆在家里。
妈妈整天就是坐着看那本书,谁会想她?那就是说你只能最想念我,对不对?”
“我想这话没错,小天使。”
“瞧,我就知道是这样。这事儿你得好好想想,是不是?”
“对。我很高兴你提醒了我。”
他听到基娅拉电话那头一阵响动,接着她说:“爸爸,我得把你还给妈妈了。你能不能叫她跟我一起去散步?她在这里整天就是坐在阳台上看书。这叫什么度假呀?”抱怨完,她便走了,由保拉取而代之。
“圭多,如果你想让我回来,我会的。”
他听到基娅拉对这个建议大吼一声以示抗议,便答道:“不,保拉,用不着。真的。我尽量在本周末上你们那儿去。”
类似的承诺她以前就听到过很多次了,所以她没有让他把这话说得再清楚些。“那件案子你能说得再详细点吗,圭多?”
“不,保拉,见了面再告诉你。”
“是在这里吗?”
“但愿如此。如果不是,我会打电话给你。你瞧,不管怎样我都会打电话给你,不论我来还是不来。好吗?”
“好吧,圭多。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小心点。”
“我会的,保拉。我会的。你也要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在这里,身处天堂之中?”
“小心不要把你的书看完,就像你那次在科蒂纳一样。”
想起这件事,两人都笑起来。那一次,她随身带了《金碗》,可是第一个礼拜就把它给读完了,接下来便没什么可读了。结果,第二个星期她无所事事,只能在山间散步、游泳,在阳光下逛逛,跟丈夫谈谈。她每时每刻都在为此抱怨不已。
“哦,那没关系。我已经在盼着把书看完了,这样我就能马上再看一遍。”有好一阵子,布鲁内蒂暗自思忖,他之所以没被提升为副局长,可能就是因为人人都知道他娶了个疯女人。不,也许不是。
两人各自信誓旦旦要小心谨慎,然后互相道别。
第二十二章
他打电话给楼下的埃莱特拉小姐,但她不在办公桌边,电话响着没人接。他拨了维亚内洛的分机号码,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几分钟以后,巡佐走进来,模样看上去就跟两天前的早晨他跟布鲁内蒂在警察局门前分别时差不多。
“你好,博士。”他一边说,一边在他平常坐的那张面对布鲁内蒂办公桌的椅子上坐下来。
“早上好,维亚内洛。”为了避免回到那天早上的话题;布鲁内蒂问,“今天我们这儿有几个人空着?”
维亚内洛想了一会儿,然后答道:“四个,如果我们把里韦尔雷和阿尔维斯也算进去的话。”
布鲁内蒂不愿意谈论这两个人。于是,他一边从那份关于联盟的文件夹里拿出第一张名单,一边说:“这是一张‘道德联盟’公寓租赁者的名单。我想让你把其中在威尼斯的地址挑出来,然后在他们四个人里分一分。”
维亚内洛扫视了一遍名单上的名字和地址,问道:“有什么用,长官?”
“我想查出他们把房租付给谁,是怎么付的。”维亚内洛充满好奇地瞥了他一眼。布鲁内蒂便把卡纳莱踉他说的话一一道来,什么用现金付房租啦,卡纳莱的朋友也同样如此啦。“我想知道这张名单上的人有多少是用这种方式付的钱,付多少钱。更要紧的是,我想知道他们有谁认识这个或这些真正收他们钱的人。”
“就是这个?”维亚内洛问,很快就领会了。他例览了一遍名单。“有多少人,长官?远远超过一百个,我敢说。”
“一百六十二人。”
维亚内洛吹了一声口哨。“你还说,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