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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龙形的巨大落雷撕开天幕,在视线内炸开了一片灼烧一般的雪白!
打雷了!
这个意识出现在沉羽脑海里的同时,雷光已至。
他完全是无意识地挥剑砍去……
常宁殿前,雷光如龙,裂天而来,然后银甲金发的少年手中忽然就绽开一片秋水一样的剑光!
那是一瞬间的事情,剑光明澈如琉璃无垢,一剑挥去,竟然生生斩落雷光。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少年头上玉冠与鬓边红叶一起翩然坠地,几乎是无声的,却所有人都惊动一般的听到,然后几乎是同时,雷光坠地。
沉羽纤细的发丝翩然垂落肩上,金色灿烂。
空中轰然降下倾盆大雨,他一头灿烂金发却在雨水里更加耀眼,有若天生的王冕。
莲见在最近的距离目睹了这一切,她紧张地看着对面低垂着头的少年,不敢动,不敢说话,觉得自己只要一开口,对面的恋人就会碎成齑粉。
整个常宁殿死寂如坟。
过了不知多久,沉羽忽然抬头,在暴雨中信手将额头上奢华金发拢了一下,他先看了一眼莲见,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转头,以无法形容的优雅姿态收剑还鞘,屈膝而跪:“微臣无能,让陛下受惊了。”
他声音清洌,金发凛然。
宛若雷神。
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人说沉家金发的少年主人是异端之态,而雷神之名则传扬开来。
第二日,因为这场御前剑舞让永顺帝龙心大悦,莲见升为中书参议,沉羽则从羽林尉升为羽林副令,兼任卫戍校尉,负责一部分的左京治安,又赐了他一把名剑拘卢。
按照沉羽的说法是,他终于有了一把可以和莲见的太渊相媲美的剑了。
听了这话,莲见也不废话,就向他讨还鱼肠。沉羽哪里肯还,就嬉笑着黏过去,说他平常不得有个随身的,于是那柄鱼肠就还是落在了沉羽手里。
莲见的敕书是由沉谧送来的。她接到的时候,莲见正在莲华宅里,接到敕令,莲见愣了一下,就立刻向燕莲华告辞而去,沉谧却没立刻要走的意思。
他进来的时候,燕莲华正在斗茶,冰纹瓷盏里雪白玉浆一般的茶水刚刚煮沸,沉谧随性地坐在榻上,扇子轻轻在手中展开,吟道:“红泥小火炉……”
听了这句,燕莲华一笑,亲手捧起瓷杯,奉到他面前,曼声答道:“能饮一杯无?”
沉谧含笑接过,轻轻饮了一口,笑道:“这茶色细腻,直如飞雪素涛,真不愧是大人。”
燕莲华应了一句过奖,沉谧用指尖摩挲着瓷盏,过了片刻,才悠然道:“我先恭喜燕侯这次高升了。”
“啊,多谢,还是托了沉令的福气。”
这样一句之后,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沉谧闲散地靠在引枕上,手里的扇子开开合合,过了片刻笑道:“燕侯早晚要继承国公爵位,真是前途无量。”
沉谧说话的时候,莲华正挽着袖子斟水,将将八分,将水舀放到一边,有着清雅秀丽面容的男子才抬头看向对面的兰台令,微笑:“却不及掌握京都宿卫的沉令多矣。”
“其实这都多亏右相的‘襄助’啊……说到‘襄助’,纤映夫人忽然把燕侯扯下水,也是很奇妙的事情呢。”
“贵人的想法我们怎么能知道呢?”对于沉谧的试探,莲华微笑应对。
沉谧没有立刻接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端正而坐、若有若无微笑的青年,忽然一笑,点点头:“其实当时的情况是皇上高兴,燕侯晋升,皇上不高兴……大概就是被赶出京城了吧?这么说起来……”他意犹未尽地端起杯子喝尽残茶,施施然起身,行礼之后向外走去,然后到了门口才朗声笑道:“大人还真不喜欢让燕氏的人待在京城呢。”
这句话一出口,一向慢慢说话的莲华却立刻回答了他。
“因为京都有我就足够了,不是吗?”
沉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展开扇子,慢慢走远。
段之八 祸歌
卫戍校尉分理左京治安境界,这么一个重要职位上放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大家都知道这是虚挂,但是就光例行公事等等,也足够让沉羽忙得脚不落家了。
沉羽表现出了与他嚣张外表截然不同的细心沉着,他耐心倾听下属的意见,于自己不懂的地方再三斟酌,尽量咨询,少说多看,绝不冒进。
莲见和莲华见面了之后就搬出了沉宅,沉羽能做的就是尽量在自己工作结束之后飞奔去恋人的宅邸。莲见曾说他公务繁重,不如自己去沉府等他,沉羽哼笑:“我作息不定,先赶回去家再等你来,说不定你到了我又要出门了,费这个劲干嘛。”
这句说完,莲见认真地想一想,伸手拉住他的手,点点头:“没错,相处在一起的时间短一点都难受,不能那么浪费。”
这一句认真无比的话却莫名其妙地让十五岁的卫戍校尉红了脸。
他们本以为这样安稳和平的日子就算不能一生一世,也可以维持个几年,但是在转过年去的新年,也就是永顺七年的时候,燕氏一族接二连三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莲见共有三个妹妹,二妹是庶出,只比她小了几天,三妹四妹都和她一母同胞,一个今年十四岁,一个刚刚九岁。
永顺七年五月,从北关传来了一个噩耗——莲见的祖父意外横死,三妹伤重垂危。
这纯粹是个意外,起因是在燕家的领地内,皇室宗庙系的神庙与宁氏家庙系的神庙起了纷争,莲见的祖父前去调解,结果在暴动中被一箭穿心,当场殒命。陪他同去的是莲见的三妹,为了抢救祖父而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莲见一接到这个消息,立刻向朝廷上书,便去向莲华辞行。
莲华当时刚刚小病一场,他咳嗽了一阵,才虚弱地问莲见,离开京城之后,第一步要去哪里。
他本以为莲见会说立刻回转北关去看妹妹,却没有料到莲见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说:“我打算先去北关的宗庙一趟。”
莲华没有说话,只是卧在榻上,用一双秀丽的眼睛深深地看她。
从知道噩耗开始,莲见一张秀丽的面容上就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她只是略微礼貌地低头:“祖父倒下,燕家的一切就要我完全扛下来,那么放在第一位的就不是妹妹,而是整个燕氏。现在大司祭长已从太庙起程前往北关宗庙,如果我就这么去看妹妹,而不顾一族的利益,祖父和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眠吧。”
燕家不需要一个感情用事的家主。
说完,她向燕莲华行礼,转身离开。
她出门就上了马,朝城门而去,却在将将到城门的时候,看到了马车里一道她熟悉的身影。
金的发,黑的衣,一双漆黑到几乎泛着幽蓝的眼睛。
沉羽。
莲见知道此时自己只应该礼貌地颔首行礼策马而过,却在对上沉家少主那双眼睛的刹那,神差鬼使地下马。
安静地站到马车前,安静地对视,然后被安静地拥入车内。
于是,从外表看不出来,一直在微微颤抖而冰冷的身躯,落入了温暖的胸膛。
少年安静而温柔地拥抱着她,一点点扳开她握成拳头垂在一旁的手指,感觉到莲见掌心一点湿腻,他心疼地用指尖轻轻抚慰,另一只手却始终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
从来笔直的脊背,这一刻,弯折在恋人的怀抱。
不说什么没用的安慰,沉羽只是一遍一遍地轻轻拍着恋人的脊背,直到莲见伸手,揽住他的腰时,才撩起她的额发,抵过去,轻轻吻着她的面孔说话。
“很难过?”
“嗯……”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但是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就不能让他们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哦。”
“嗯……”
“所以呢,哭也好,怎样也好,在我怀里就可以。”顿一顿,搂紧些,“只有在我怀里。”
于是,十五岁的夏天相遇的少年与少女,于十六岁的夏季分别。
北关宗庙位于燕家封地的外沿,莲见是五月初七离开京城的,她日夜兼程,在十五的时候接到了妹妹送来的亲笔信,向她详细说明事情原委和现在情况。听使者说妹妹的身体好了很多,总算保住性命,莲见心里石头放下一半,回了封短信,就继续前进。
妹妹没事,那么,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为大祭司长,也在向北关赶去的鹤夜皇子。
那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男人。
莲见很清楚。
莲华也好,沉谧也好,甚至于宫里那些女官也好,她曾从他们那里听过无数次关于这位皇子的传闻。
女子言辞间的少年皇子温和端庄,曾有恋慕他的女子在他诵经的神庙外吟歌而亡,只求那踏破红尘之外的俊秀少年,可以亲手把自己的尸体拥入怀中,然后在火葬后,捡起骨殖,亲手埋葬。
而在朝臣们的嘴里,这位皇子沉稳足智,进退有度。
莲华咳嗽着说陆鹤夜真是个麻烦;沉谧说,提到他,酒的味道都会不好;而莲见小小的情人则在深夜的耳鬓厮磨之间低声说:我们到了陆鹤夜现在年纪,也许有和他放手一搏的能力吧。
至于莲见自己,只曾远远地见过一次鹤夜,当时被召回宫的这位皇子一身雪色的繁复神官长袍,靠在亭子里坐着,雪白广袖衣裾一层层叠出异常优雅的繁复色泽。
当时日光晴好,鹤夜握着一把素白若雪的扇子,阴影从素色的扇子下蔓延开来,影子下的眉目端庄清秀,态度敦和温厚,却唯独眼睫开合刹那,陡然一瞬,有一种凌厉的萧杀。
那是傲慢。与自己和沉羽相比,那傲慢说不定更加深入骨髓。
鹤夜的傲慢与他们所有人都不尽相同,他怜悯地敷衍那些无能的人,温柔地和他们说话,安抚情绪,就像对待自家恃宠而骄但幸而不失甜美的猫狗。
在那个名为鹤夜,自幼被宫廷放逐的皇子眼里,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没有几个么配和他一样被冠以人类这个称呼的存在。
而很不幸,鹤夜也和她与沉羽一样,拥有足以与他的傲慢所匹配的能力。
更不幸的是,她现在很有可能与鹤夜为敌。
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五月三十,莲见抵达北关宗庙,她的三妹莲安也一乘软轿到了山脚。
莲安现在还不能起身,气息奄奄,一张面孔苍白若雪,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能极其不安地看着姐姐。
莲见几乎不为人知地叹气,表面上却看毫无情绪波动。
宗庙这片领土,名义上是划归了莲安,从大义上讲,归根结底是领主莲安无能弹压,才让祖父不慎身死。
而这给了鹤夜一个绝好机会。
他以大司祭长的身份驾临,他本身带来的神卫已然数量惊人,然后听闻大司祭长带兵驾临,附近属于宗庙的神庙也源源不断派出神卫向这边而来,单靠这块领地上燕家的兵力,目前已经弹压不住了。
燕家作为宁氏派系里最强大的世族,嫡子被宁氏收为养子,嫡女继承家业,被封为公爵,表面看起来风光无双,实际上则猜忌重重。如今这局面,如果燕家真对宁氏坚贞不贰也就罢了,大不了拼上去先和被朝廷所控制的宗庙神卫正面干上一架,护得主子周全,但是,这个事情上微妙就微妙在于燕家的目的是要掀翻宁家。
换言之,现在的燕家还不能和宁家翻脸,燕家必须要联合反宁家的力量,来灭杀宁家,而在这反宁家的力量中,陆鹤夜是足以和沉家相提并论的强大存在,现在也不能翻脸。
这个立场就导致了,一、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