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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抬起头,看着他的面孔。
那张面孔,俊美无双,和梦中那张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孔慢慢重叠,她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重新埋在他的怀里。
她的丈夫,前大越帝国的亡国之君、现塑月帝国女帝之夫萧重景,能做的事情只有苦笑着抚摸她的头发,轻而温柔地安慰她。
他唤她的名字说:千宵,我不在你身边吗?
她从他怀里闷声道:会一直在吗?
会,一直都在。
不会离开我?
我曾对你发誓,永在君前。我现在也可以对你发誓,我不会离开你。
重景就这么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把这一辈子的甜言蜜语全说了一遍,最后哄得小少女终于带着泪痕沉沉睡去。
他只含笑看她清丽的面孔。
他没有告诉她,他刚才也做了那么长那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是世家子弟,少年俊美,最后死于城上,只能把头颅交到她的手上。
重景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如那是前世,与今世无涉,今生今世,他之所愿,只有一个。
他愿她能纯良如稚子,单纯天真一辈子,他愿意披风历雪,为她遮风挡雨,只求她一生锦绣,不染尘埃。
(正文·终)
番外集
琉璃烬·犹恋恋
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我的什么生物。
它只看我,只听我的话,除了呼唤我的名字什么都不说,我抛弃它,它就无法存活,我死了,它会跟随我而去。
我则给予它持续到死去为止,我所有的一切。
我允许它,只允许它,结束我的生命。
那是一个梨花盛开,无声无息,莫名其妙锋利着的午夜。
当时露水是冷的,流过梨花下的溪流上浮着泠泠的、菲薄的雾气。
护摩炎中焚烧芥子的味道若有若无的辛辣,陆鹤夜站在梨花树下,安静地看着古井旁的那个小小的幼童。
不,也许用野兽的幼崽来形容会更合适一点。
他安静地想着。
除了那张带着异人风味而显得分外精致秀丽的面孔,这个被绑在古井边的幼童没有一个地方像个人类。
为了获得这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白发的鬼童,对年幼的美貌幼童有异常嗜好的大神官,发动了整个辖区的神卫去搜寻。
结果神卫跌死了三个,一个被他抓瞎了双眼。
陆鹤夜慢慢走近他,伏在笼子里的白发孩童一动不动,因为长久在森林中和动物生活,而显示出一种柔韧修长的手脚,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看得出来,他的四肢都被折断了。
这个孩子还能活过几天呢?一天?三天?然后就会像大神官那些从村子里买回来的漂亮幼童一样,以肚子被剖开或者脖子被折断这样的姿态,抬出大神官的房间吧。
只不过那些孩子最多被抛入后山去喂野兽,这个孩子死状凄惨的身体,大概还会被当作大神官斩妖除魔的有力证据,被暴露在高台上,以供人膜拜。
真可怜。
陆鹤夜在心里笑着说。
他慢慢蹲下身,雪白的内裳浸在了井台附近溅出来的水上。他伸手,碰了碰那个孩子的面孔,在碰到之前,仿佛死去一样的孩子低低地咆哮了一声,猛地撑起身体,以一种陆鹤夜没有料到的迅速和角度,闪了开去。
但是笼子实在太小了,白发的孩子一下撞到了头,他无可避免地,被陆鹤夜的指头碰触到了面孔。
这个孩子很明确,想一口咬过去,但是不知怎的,他忽然怔住,鼻翼抽了抽,小心翼翼沿着他的手指向上嗅去。
陆鹤夜也好奇地低头嗅了嗅自己袖子上的味道。
那是非常非常清浅的迦罗香的余韵。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陆鹤夜笑起来,指头抚摸过他的面孔,然后压在了他的嘴唇上,略微用力,分开,他指尖一道金属的锐光闪过。
孩子的牙齿咬到了冰凉的金属物。
似乎好奇地咬了一下,鲜血立刻渗了出来,孩子皱着眉要吐出来,却被陆鹤夜按住了嘴唇。
还是个少年,刚刚在今夏削去了童发,面孔上还保留着一些孩子气的少年温柔地靠近那个白发的幼童,柔和而色素浅淡的长发垂落,那上面极淡的迦罗香味道,安抚了孩童的躁动。
“要小心地含着哟,这是你现在唯一求生的机会了。你也觉得那个老浑蛋很恶心吧?那就看看会不会用这个好了,在他吻过来的时候,用牙齿咬住它,然后,就可以轻易地弄断他的喉咙了。”一边极其轻柔地说着,陆鹤夜一边用指头轻轻模拟着教导的动作,在他的口腔里移动,说到弄断喉咙的时候,他示范,让被咬紧的刀片,割破了自己的指头。
迥异于自己味道的血味在口腔力扩散开来,孩童好奇地舔舔,似乎那味道激起了他的食欲,他用力一口咬过来,从牙床上滑脱的刀片,同时割开了他和他的肌肤。
陆鹤夜不以为忤,轻轻地把刀片扶正,将自己的鲜血抹入他的口腔。
“好好记住这个味道,如果你杀了他,在被别人发现之前,用这折断的四肢,找到了我,那么……”他微笑,笑容温柔纯良,“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一切。”
说完,少年皇子立起身体,眯眼向天边看去,虽然还是少年,但是已可以用清俊来形容的容貌上,浮现的是如同春日雨后藤花一般的笑容。
今晚月色美好,他渴望看到鲜血。
然后,果不辜负他的期待,那个孩子在即将黎明的时候,闯入了他的房间。
他大笑出声,抱起全身上下都是鲜血的孩子,进入浴间。
把他放在怀中,丝毫不在意自己也被他沾染得血气淋漓,陆鹤夜小心地洗去他一身血污,把孩子的头颅按在了肩头,声音柔和如丝弦缓弹。
“如果很疼的话,就咬吧,我不介意的。”说着,一寸寸沿着孩童扭曲的四肢抚摸滑下,找到断点,下手一正。
是的,他很熟悉做这种事了。
作为一个母亲失宠,被父亲所漠视,十岁就丢到神庙中的孩子,虽然自己还没有那样的遭遇,但是周围的人被恶意欺凌的情况并不少见,处理这种程度的伤势,他实在很熟练了。
毫不意外,肩膀上立刻传来撕咬的疼痛,其中甚至还夹着尖锐的利器滑开皮肤的痛楚,陆鹤夜心里莞尔:这孩子居然还含着那块刀片。
“乖乖,一会儿就好。”他笑着哄那个孩子,一一接好他的四肢,固定好了,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榻上。
他靠在榻上,小心地给他盖好被子,想一想,又取了一件自己的直衣,将他严实裹好。
闻到了衣服上他的味道,本来还死活不肯放手的孩子,呜咽了一声,尽自己最大可能团起身体,沉沉睡去。
陆鹤夜看着他,忽然轻轻笑起来。
做我的东西吧,独一无二,随我而生,伴我死去。
作为回报,我给你的,是我所有的一切。
(本篇完)
琉璃烬·露上萤
这是很早很早之前的故事,关乎一个将颓的帝国,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
仅此而已。
第一段
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早到她几乎忘记。
是了,那时她还不是这大赵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头上也还没有冠上文圣太后这样的徽号,她那时不过是没落贵族原氏的小小女儿。
她也曾有过那样柔软的心。
如同点落在秋露之上的萤虫。一点点光芒,柔软谦卑,任何人都可以伤害。
那时她是个未及笄的小小女儿家,十一二岁的年纪,白日里会偷偷和女童在长满萩草的庭院里捉迷藏,一日一日在浅淡香气里吟诵诗歌,以那样细嫩柔软的声调念着缠绵悱恻,自己却全然不懂的诗句。
出仕宫廷,身为御前女官的姐姐偶尔退居在家,她便枕在姐姐乌黑秀发之上,面前摊开色彩艳丽长长的绘卷,把上面的故事一样一样读过来,然后就听到姐姐唤她的名字,柔软的叹息从她头顶落下:“纤映纤映,你为什么生了这样美貌的一张脸?”
她懵懂天真,全然不懂,抬头看去,那个仿佛母亲一样把她抚养长大的女子却没有看她,只是远远地凝视着不知名的远方。
纤映那时候是那么一个天真无邪、驯顺甜美的孩子,尘世间诸种纷争等等,她全都不知。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早已没落,即将彻底死去;她也不知道,姐姐靠着帝王一点微薄宠爱,支撑整个即将颓落的家门。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酣睡在姐姐膝盖上,听姐姐讲故事,然后听她用带着薄愁而无端凄凉的语调轻轻唤她。
纤映,纤映,纤映。
她在姐姐怀中低头看去,绘卷上却是一个有关于私奔的哀怨故事,故事里有那样一个美丽女子伏在情人的肩头,远处是遥遥群山,脚下是萩草茫茫,露水原野,身后是父兄追兵,那一瞬间,那个画中女子的世界便只有身下那紧紧拥抱着自己的人。
小小的少女怔了一下,不知怎的,忽然就心底隐隐酸楚起来,然后她感觉到姐姐轻轻的喟叹,长长的白梅纹路的袖子覆盖了她娇小的身体。
于她生命中,第一次尝到,爱情的味道,是玉石迸碎,白梅花下的泪水。
第二年的春天,及笄之前,姐姐带她去参拜神宫,她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开心,回程的路上实在累得不行,就伏在姐姐膝上,模模糊糊地睡着,世界一切都遥远而过,马车辚辚的声音都仿佛海潮,空远静谧。
然后,这样的安静之中,忽然有马蹄的声音,她被惊动,犹自嫣红着容颜,撑起纤细手腕,向车帘外看去。
这就是注定吧,一瞬间,天地洪荒,万事万物在这一刻轰然崩塌,诸神静默,纤映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满踏萩草而来的优雅的青年。
阳光下漆黑得几乎带些深海之蓝的发,玄色的衣,然后是不笑的时候清冷的容颜。
他是要前去神宫祭祀的敕使吧,她看到那人于马上微微低头,有青碧的叶子,鲜嫩柔软,露水还未褪尽,拂过他的鬓角。
她便不可抑制地想象:宫廷内天空还是蛋壳青的时分,极幽深的,仿佛是深海下摇曳的珠光一般的灯光从宫苑中悄无声息地透出来,女官们优雅而高慢地行走,有若珊瑚中缓慢游曳的鱼,那个青年跪在殿上,接受敕令,离开的时候,有衣裾与广袖长长拖曳,忽然停住,回头的时候,天便从角落里有些亮起来。光是软的,几乎像眼泪。
纤映瞪大了眼睛想着的时候,风忽然卷起了马车帷幕,她还来不及惊叫,就直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头发散乱,面颊潮红,她本应立刻用怀中的团扇遮挡面孔,却什么都忘了,只愣愣看他。
纤映觉得自己如果是那青年,自己都会笑出来,她的样子太傻了,但是,清亮的眼扫过她之后,那个青年只是在马上调开视线,然后,极轻地向她颔首为礼。
一刹那,她身周什么都不存在,只有远远群山,和无边萩草白露。
那个青年渐行渐远。
终至于无处可寻。
她问姐姐那人是谁,姐姐说,那是沉谧。
名门沉家的长子,沉谧,名门英才,当世瞩目。
她就这样,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把这个名字和这张面孔小心翼翼藏在心底,她本以为,她和他,除了这样一面,本该再无关系。
因为,她即将入宫。
参拜完毕,回来就是她的及笄礼,之后便是入宫。这本就合该是一个贵族女子的命运。
入宫,生下皇子,然后竭尽所能让自己的皇子成为皇帝,这就是她以及她的姐姐的使命。
纤映当时想得天真美好,只想着入宫之后,便可以长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