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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然也要中毒。小蛮吓得肝胆俱裂,大叫一声,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一把推开他的脑袋,那一口没咬中,喀地一声咬在玄铁栏杆上。险些把他牙给磕断。
小蛮掉脸就跑,奈何他的铁链拴在腰上。没跑两步又被他拽回去。
月下香的香气越来越浓,那人已经觉得双手在微微发抖,快要拽不住不停挣扎地小蛮。他低声道:“你怎么没中毒?哦,我知道了,他在这里!他一定在这里!把解药给你了!”
小蛮情急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没头没脸地戳在他脸上手上。那人吃痛,到底抓不住她,小蛮甩开铁链就跑,没跑几步,忽见前面隐约走来一人。她倒抽一口气,那人手里拿着剑!是来抓她的?还是来查看被软禁在此处地人?
她一下僵在那里,慢慢后退了两步。月色极亮,然而香不冷里雾气蒸腾,月下香的毒已经完全释放出来。那人提着长剑。慢慢地,破雾前进,一直走到面前。他有一把好青丝。垂在肩上,身上穿着松垮垮地鹅黄色袍子。双目紧闭。面容妩媚,正是云武。
他分明闭着眼睛。却走得极稳当,好像另有一双眼睛生在额头上似的。如此情景十分诡异,小蛮屏住呼吸,又退了两步,轻轻叫了一声:“云武?”
他恍若未闻,慢慢走向那扇窗户,窗里的那人骂了一句:“小畜牲!”抛出铁链朝他头顶砸来,小蛮捂住嘴,眼睁睁见到铁链砸在他头上,登时血流披面,他却半点感觉也没有,慢慢伸手抓住铁链,朝外扯来。
那人中了月下香的毒,加上一直勉力压制体内的死煞,手脚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被云武缓缓扯到窗前,两人脸对着脸,他地眼睛仍然闭着,动也不动,鲜血从他鼻尖上一颗颗落下来,落在那人脸上,那人的神情又惊骇又疑惑。
“你……你这是……”那人喃喃说着,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云武嘴唇微微一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那人似是怔住,定定看着他将手里的剑提高,一点一点,刺到面前。
寒冷的剑锋已经触到了他的眼皮,那人突然想起更加久远的一些事情,他自己都要忘记的。他那时候浑身都是血,差点要被自己打死了,在死地徘徊了一阵,居然漾出一抹笑,轻轻叫了他一声:师父。他的笑容从那时开始,便是虚无地,饱含了祸
他有多恨他?
鲜血像浓黑的墨水,飙射出来,小蛮拼命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叫出声。鲜血慢慢落在地上,像花瓣一样,轻飘飘地,摇摇晃晃,被春风吹起,变成漫天飞舞的鲜红之花。小蛮轻轻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在左耳上摸了一下,然后她就听见了一阵虚无飘渺地乐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缓缓撕裂开一般,又凄楚又缠绵。
又来了。那个瞬间她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漫天飞舞的花瓣为她铺开一条光明大道,遍地地花海,像是要把她吞没到最底下一般。诸天神佛一起出世,天女们像优雅地凤凰,来回旋舞,抛出一片又一片的花朵。她被心里地一只小手抓着拽着,踉跄着朝前走。
走过光影斑驳的树林,走过遍地春花的原野,走过幽静飘渺的山间小道。在光明的深处,有一个广袖峨冠的男子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小蛮下意识地握住那双冰冷的手,眼前一黑,软倒在他怀里。
一点烛光如豆,窗外细雨霏霏。小蛮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那个骨瘦如柴的娘躺在床上,咳得像是要死去一样。忽然抬起头来,双颊上嫣红如火,颤声道:“如今谁也都能将我踩在脚底,谁都把我当成狗,随便可以踢一脚。”
她端了药,静静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不防她突然抓住她细瘦的胳膊,破烂的瓷碗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这是她家最后一个完整的碗。小蛮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药水和碎片,明天老娘就没药可吃了,她自己要作死。
“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她贴近她的脸,目光是疯狂的。
小蛮慢慢摇了摇头。低声唤了一句:“娘。”
她神情软化下来,突然就泪流满面,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捏得剧痛无比。
“我迟早让那些抛弃我地人后悔!迟早要他们后悔!”她喃喃说着,口中热气喷在她面上。竟像烧灼一样。
可惜她最后没让任何人后悔,她自己先后悔够了,然后不甘不愿地死掉。
她不要做这样可悲的人,半辈子生活在痛恨中,就靠着那点怒气生活下去。被抛弃或者被遗忘。那也没什么,世上谁离开谁难道就不能够活下去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谁也不会来怜悯。
就算是怜悯,又有什么用?怜悯永远和耻辱同在。
她想起一句话,每个人身上都有茧子。突破了就不会回头,突不破就困死在里面。她娘就这样硬生生被自己困死,永远也不知道抬头看看是什么样。
小蛮静静睁开眼睛,雨声越来越大了,那如豆的烛光就在头顶跳跃,一只新生地蛾子绕着它一直转。舍不得离开。
一只修长的手拈起蛾子扑打地翅膀,轻轻将它丢出窗,然后窗户被人合上。
被子盖在了她赤裸的身体上。那人坐在床边,低头看她。长发垂在她脸上和肩膀上。微凉。
小蛮缓缓抬手握住一绺,低声道:“我以为你开始过上新生活了。”
他微微一笑:“是开始了。我很好。”
她抬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看了一会,才道:“那个云武……”
“他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他突然低声说着,将经过细细说给她听。
当日他离开太华山之后,便遇到了重伤的云武,他正是被人派来偷袭泽秀他们地那些黑衣人之一,谁也打不过泽秀,反而是被杀的被杀,重伤的重伤。云武虽然没死,但也奄奄一息了。
“从他那里,我知道师兄的目标是你。”
云武他们不过是送来扰乱视线的小棋子,活该要牺牲的。这孩子因此而心灰意冷,更兼天权救了他一命,因此答应他报恩。放月下香,给她解药,都是他做的。
“只是他毕竟年轻,太不稳重,只怕要露出马脚,所以我助了他一把。”他露出一个笑容来,“那个人……终于是死了。”
小蛮想起云武后来提剑杀了他师父的事情,他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真像中邪了一样。她不由低声道:“你……怎么弄的……”
他笑了起来:“说了你也不懂。”
……好啊。
大概是她地表情很可爱,他笑得更大声了,将额头抵在她额上,闭上眼,久久没有说话。
小蛮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天权……”
他轻轻抱住她,过了一会,才道:“我现在……真正自由了。”
是指杀了那个人吗?小蛮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有那种可怕地师父,也亏他能活到现在。
天权直起身体,把衣服放在床上:“穿衣服吧,你睡了一天一夜,想必是饿了,要吃点什么?”
小蛮四处看了看,这里好像是个很普通的民居,“这里也是你地院落?”他落脚地地方可真多,令人想起狡兔三窟这个很不雅的成语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杭州郊外地一处普通民居罢了,我租了下来。”
他推门走了出去,小蛮飞快把衣服穿好,正在穿鞋子,他突然又探头进来,问道:“芙蓉银鱼好不好?”
小蛮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微笑道:“我来帮忙吧。”这人做菜的本事比泽秀高了百倍不止,和他那种笨手笨脚还要帮倒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两人一起忙,很快便做好饭菜,端进屋有说有笑地开始吃饭。
“说起来,我还真以为那个云武是你,真的很像。”小蛮想起他的那些神态,不由感慨。
天权只是笑:“你心里有我,看谁都像我。”
小蛮咳了一声,不知怎么反驳。他似是知道她的尴尬,便转换话题,只说这段自己如何生活,说到打算开一个武馆教小孩儿练拳,小蛮不由噗地一下笑了。
“我们镇上有个武馆,开馆子的是个色老头儿。你这个样子,做什么不好,非学他开武馆。”
“那等我变成老头儿再开好了。”
小蛮笑个没完。
锦绣之卷 第十二章 右花海(三)
吃完饭天权去洗碗,她留在屋子里到处看,忽见小案上放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那玉白的质地很是眼熟,不由过去慢慢打开。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歪七扭八的米字,是她当时在庆州无聊的时候练字写出来的。小蛮手腕一颤,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往下看去,却是泽秀的名字,跟着是她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行是两个字:见玉。
她心中一酸,忍不住垂下了头。
“是我带出来的,所幸没被火烧了。”他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小蛮不由一抖,宣纸轻飘飘地落在案上。
她慢慢回头,却不敢抬眼看他,只低声叫了一句:“天权。”
他笑了笑,将那张纸小心放进怀里,柔声道:“你别放在心上,也别介意。”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袖中掏出两幅白绸,交到她手里:“原本就是你们的东西,如今完璧归赵。”
她将两幅白绸展开,正是当日泽秀在沙漠里丢给她的那两幅绣品,一幅是仕女拈花,一幅是少年泽秀,每个都是面容栩栩如生,十分灵动。她轻道:“你还……留着。“自然,这是你的东西。”
小蛮笑了一下,将两幅绣品放进怀里,忽然左右看看,见窗台下有一叠红纸。大约是原本的主人留下剪窗花用的。她嫣然一笑,道:“给我取笔墨来,我送你一个更好的东西。”
天权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取了笔墨,见她生疏地拿着笔。在红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掩上不给他看,拿着剪刀坐在床上开始慢慢剪,一面道:“可别偷看,不然就不送你了。”
话未说完。他已经凑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飞快灵活地动着剪刀。
小蛮轻道:“不是说了让你别看吗?”语气中倒没有什么怨怪地意思。
他不说话,只是倚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下刀如飞,红纸的碎片下雪一般缓缓落下。一点烛光如豆,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印在墙上,这一刻他们是在一起地,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剪完了,将剪刀放在桌上,小心把红纸展开。往他面前一亮,面上淡淡露出一个笑靥。…A.. 轻道:“喜欢吗?”
那是一张很可爱的剪纸贴图。一个很胖地娃娃梳着朝天辫,手里拿着一张春联。上面歪七扭八四个字:明熹见玉。
天权慢慢伸手接过,手指轻轻拂过剪纸,像是不忍触摸,怕稍微用一些劲就会弄坏了似的。他看了很久,才缓缓折起来,将荷包取出,与那张宣纸一起放进去。然后他抬头静静看着她,低声道:“你……”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小蛮很快便用比他更低的声音唤了一声:“见玉。”
他微微一笑,只觉情潮不可抑制,这一生缘起缘灭,从来都不在自己手心掌握,她分明在咫尺之间,却像隔了整个天涯。若是纵身跳过去,真的就要碎成齑粉,那样也只能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不能再靠近一些,抱得更紧一些。
他抬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再叫一声。”
她轻道:“见玉。”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呢喃:“再叫一声……”
“见玉。”
他按住她地后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