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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确定回答不正确,但思路上有创新也能接受吗?”
斯泰罗略带欣赏地说:“你很聪明,城堡里的人所做的就是这个目的。”
“可是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他们并不能带来维持生活的财富,并且还要为此付出城堡和村子积累的物质财富。”
“我们这里的资源独特,并且年年丰收,所得足够维持生活的正常运转。”
麦力接着问:“为什么进城的时候必须有通行证。难道你们是有计划的选择进入的人员,或者是排斥某些人。”
“我们基本上不排斥外人,但考虑到我们的目的是收集问题的答案,并不是一般的旅游或者赚钱,所以我们也希望是我们知道或了解的一些人进入,而不是随便的来人都可以进城。因为在城堡修建以前也曾来过游人,大约是对我们的生活有不利的影响,所以才修建了城堡,希望能让这个村子保持一个利于思考问题的环境。”
“抱歉,可是为什么要收集问题的答案呢?”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可是刚才斯泰罗忘了回答。
“其实我也不清楚,再没进入长老会之前,恐怕没人知道。而长老会的成员是那些不受年龄限制的可以一直思考下去的人,他们大概也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这一定是贵村的秘密。”
斯泰罗欲言又止。这时斯泰罗夫人已经将午饭做好了。斯泰罗说的这里特有的一道菜叫做“花朵”,因为菜就像一朵一朵的花,外面是一种果子的外壳,里面是花瓣,花瓣里面包着一小团不知名的东西,味道芳香,入口而化,略带苦味,却回味无穷。后来我就再没吃过“花朵”了。
斯泰罗每次吃完饭都要休息半个小时,所以我们和斯泰罗约好等会儿再来讨论问题,当然斯泰罗并没对我们抱多大希望,我想只是出于放松一下的目的。
索斯邀请我们先到他家坐一会儿,在去索斯家的路上我才想起来,好像我和麦力已经来了很久了,怎么刚到中午呢?麦力也说不出原因,索斯更是毫无概念。麦力又想起我们来时将马放在村口了,于是我们先到村口将马牵到了索斯家。
令斯泰罗苦恼不已的一个问题是他已经接近四十五岁了,严格地说,如果现在他思考的问题在两个月内还找不出答案的话,他就不得不永远失去进入长老会的梦想,而这个梦他已经做了近三十五年。斯泰罗是近十年来最有希望进入长老会的人了,自从小肯特姆在十年前进入长老会至今还没增加一个新成员,小肯特姆那年三十三岁,是这个村子有历史以来入会年龄仅次于前人微谷的杰出人物。
索斯说:“斯泰罗先生,这两位虽然来自外界,并不像我们整天思考奇怪的问题,但也许正是这样才具有启发性的角度或思路呢!”
这时我忽然有一个问题,“不好意思,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能不能请两位指点?”
“没关系,你说吧。”
“难道村子里的孩子从小就开始思考问题吗?”
“对,十岁开始。”
“可是他们什么都不学就开始思考吗?”
“奥,那倒不是,村子里有一个学校,还有一个藏书楼,村里的人随时都可以去,现在我们也可以去学校学习。”
“由谁来教呢?”
“有原来的长老会成员,也有级别较高的村民。大多依靠自学,这些人负责指导,有时也讲课。”
麦力又问道:“长老会成员也会被淘汰吗?”
“不是被淘汰的,因为在长老会里还要继续思考许多问题,有些人自觉能力不够就主动退出,做新人的指导老师了。”
“原来是这样。”
我现在最想见的是长老会的成员,因为最神秘的、最令人琢磨不明白的事好像只有这个长老会才能解答。
两个算盘,谁是谁非两个算盘,谁是谁非
我该怎么办?”
——高级别的烦恼
麦力和我都很想知道困扰斯泰罗的是什么问题,可是如果我们问他就好像表明我们能替他解决似的。斯泰罗没有接着说下去,所以我俩也不好问,只能看了看索斯。
索斯说道:“斯泰罗先生,说说你的问题吧,也让我见识见识。”
斯泰罗于是给我们介绍了他的问题。
从前有一位老师,他有一个规矩(你看问题都出在古怪的规矩上,不过不古怪的规矩也可能出问题,因为不存在“绝对的规矩”):跟他学习法庭辩论(类似现在的律师)的学生可以先不交学费,如果他毕业后的第一场官司就打赢了就得付学费,否则不用付学费。可是总有一些“聪明人”会想出一些办法难为他的老师。另外请注意当时允许给自己辩护,即原告同时也可以是自己的律师(但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或许也允许)。
结果这个老师的一个学生在毕业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老师打一场官司。目的:我不想交学费,想赖账。可行性:利用老师自己定的规矩。打的小算盘:如果我赢了,按法官判决我不用交学费;如果我输了,按老师的规矩我也不用付学费。老师积极应诉。目的:收回我该得的学费。可行性:我自己定的规矩。打的大算盘:如果我赢了,按法官判决我收回学费;如果我输了,按我的规矩我还是收回学费。哈哈,老师就是老师!
如果你是法官,你会怎么办?
斯泰罗说:“如果判老师赢,目的是想让老师得回学费,但按他自己的规矩,他就不能收回学费了;如果判学生赢,按判决学生仍然不必付学费。但是反过来,要是不想让学生交学费,就要判学生赢,但按老师的规矩,他必须付学费;要是判老师赢,按判决他还是要付给老师学费。这里对法官来说似乎总是事与愿违,而老师和学生也各执一词,都是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索斯说:“作为法官是不是只有唯一的选择?”
斯泰罗想了想,“在这里似乎并不是只有唯一的选择。但是无论怎样判决,总能得出与目的相反的结果。”
麦力也插话道:“但也有可能总能得出与目的相同的结果。”
斯泰罗有些激动地说:“你说的是总能一致?”
“对,我们看:判定老师赢,按判决学生要付学费,判定学生赢,按老师的规矩学生仍然要付学费;另一种情况,判定学生赢,按判决学生不用付学费,判定老师赢,按规矩学生也不用付学费。这样不就与最初的目的相一致了吗?”
“还是有问题,”我发现其中有一个怪圈,“麦力说的其实就是最初老师和学生对自身状况做出的判断,但是对法官来说仍然存在两种结果。”
我想斯泰罗已经想了那么长时间,这些可能不知已经想了多少遍,问题一定不是出在这些地方,而应该出在一个更基本的地方。就好像如果我们根本不识字就不可能看书一样,如果一个基本的问题没有解决,那么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问题就不可能被解决。
当思考问题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四个人大概讨论了一会儿,说来说去结果却总是绕来绕去,最后大家都各自琢磨不再讨论了。不知不觉,夜色已降,晚饭过后又各自思考去了。
一夜无话。我想每个人都会睡不着吧,尤其是斯泰罗、麦力和我,因为我们都想由此解开各自心中之谜。我比他们的时间还要紧,可是这里的“谜”要比回去更吸引我。
我告诉自己先安静下来,耐心地思考,先找出一条线索,哪怕是绕来绕去,先把它理顺了,记住在思考问题时一定要有一条清晰的线索,即使这条线索并不一定是正确的。渐渐的一条线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天空很快亮了,就像我在希思城时一样,这里的夜真的很短。
大家见面后,斯泰罗说的第一句话是,“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变化的,也可以说根本没有答案。”
索斯问道:“为什么?”
斯泰罗说:“之前我没有这样想过,昨天索斯问我法官是否只有唯一的选择。后来我想法官的选择是依据法官自己而不是依据老师或者学生。麦力先生说的虽然我以前也想过,但我总囿于解决前后矛盾的说法,反而忘了这种可以相一致的可能。”他又转向我说:“同样,你说如果如此思考对法官就始终有两个互相矛盾的结果,所以我感到也许我以前的想法过于执著于寻找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可是答案却未必就是确定的。”
索斯、麦力和我表示同意。
我们共同分析的结果如下(我很荣幸最终由我总结陈述):
决定输赢的因素:法庭判决;决定是否付学费的因素:一、法庭判决;二、老师规矩;导致混乱的判决因素:输赢的相对性,即老师赢也就是学生输、学生赢就是老师输。
学生的道理:按判决——学生赢——不付学费;按规矩——学生输——不付学费。
老师的道理:按判决——老师赢——付学费;按规矩——老师输——付学费。
进一步分析:一、老师与学生各有两个起点,这不可行,因为起点必须是同一个;二、支付学费的标准也有两个——按判决和按规矩,不行,标准只能有一个。问题是谁来定起点,谁来定标准?实际上真正的起点只有一个,即判决,因为没有判决之前就不会有输赢,也就谈不上再依据规矩办事了。
判决是法官的唯一起点。
法官的道理:判决——老师赢——付学费;判决——学生赢——不付学费。
如果师生定要依据规矩,则结果是:
判决——老师赢——按规矩——不付学费;判决——学生赢——按规矩——付学费。
对于师生俩人来说,依据法官的判决结果无论如何都可能出现两种结果,而不是各自预料的必胜的唯一结果。至于法官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那也许要看是哪个时代了,毕竟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尺度”。
也就是说,无论法官做出怎样的判决,结果只能有一个;无论老师和学生依据判决和规矩中的任意哪个作为标准,结果也只能有一个。
我们谁也不知道答案是否会被长老会通过,但是斯泰罗真的很高兴,他请我们喝他家自酿的酒。我叫不上名字,问麦力,他说也没见过。就不去管它了,大概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喝了,又何必知道呢?
“只存在一次的东西就好像从未存在过。”我想大概用来形容这件事是很合适的。
斯泰罗决定下午就去长老会说明结果,如果不能通过他也就不再思考下去了。这是一个自信还是痛苦的决定,我不知道,我只能希望这个答案足以使斯泰罗进入长老会。
城堡中的大殿城堡中的大殿
谁也说不清理由
斯泰罗走了,索斯对我和麦力说:“凭你们的智慧,也许也有进长老会的能力。”麦力说:“但我们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忽然之间我有种难以说出的感觉,“索斯,也许我们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却永远也不可能进入长老会。”索斯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们没法将生命全部献给思考,而你们却能做到。”
“那你们把生命献于什么了?”索斯有些不解,难道还有比思考更重要的吗?
“献于什么……”我小声地重复,却没有一点思路。
麦力慢慢地说:“这可能才是一个根本说不明白的问题,也许根本就不是问题。”
斯泰罗已经走了近一个小时了,我们越来越着急,索斯正要去长老会看看,门口传来了斯泰罗的声音,“你们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