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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两年下来,经营废旧钢材的生意越做越小,可是宋经理把风都吹出去了,他自己又有着做铁椅子的念想,也就打肿脸充胖子。这次他预先和某企业领导联系好了借款6万元,安排志坚下午一上班到对方财务科去取支票,可是等志坚到了那里,科长到市中心搞采购去了,只得在那里耐心地等候。到了临近下班,那人才回到单位,科里人员向她汇报后,对志坚表露出点歉意,忙指示人给开了支票。
资金到帐后,宋经理又指派小綦到银行提出几万元现金,又让志坚帮着按外经委实际职工,每人准备一个红包,内装500元封好。一切就绪后,他又来财务室看了一下,并说晚上外经委的全体职工到附近一家饭店联欢,你们把这些红包放好带上,直接发到他们手中。
志坚担心把这资金支出去后收不回来,就对他说:这可是走银行帐的,再说这是借人家企业的钱。
宋经理回道:你放心,用不了10天半个月我就会把钱交给你,而且还会多给你的。
志坚听他说得这么扎实,就和小綦完全按照他说的办。
几个月后市委组织部又公布了一批正副处级干部的名单,可是宋经理又一次名落荪山。
废旧钢材的货源越来越少,宋经理不亏是有关系,与供货方达成开挖一批地下油管的协议,不过订合同对方要他预付近20万的款项,他接着申请到市财政局下属的投资公司低息借款。可是此后因开挖油管涉及当地农民群众的利益迟迟不能落实,而按合同收到预付款的单位因隶属关系问题帐目需要清理,为此给外贸公司发来了询征函。志坚拆开信后,见写着须单位的法人代表带上公章前去办手续的字样,他不敢怠慢,马上拿着来函向宋经理汇报。可是对方正忙着搞一批小量的油管生意,有点不耐烦。志坚又提醒超过期限的严重性,宋经理便顺水推舟,说你是会计,这是财务方面的事,你去办就行了。
志坚带上公章和信函,没用多长时间就走进了人家的高门槛。对方老总见面就说:你是法人代表吗?
志坚说:我们经理这几天出差,就让我来了。
老总说:不行,得法人代表来,别人处理不了。
志坚一直是基层职工,本来和老总说话心就有点发虚,见他口气这么硬,再也不敢多说,马上退了出来。
志坚回到公司向宋经理如实汇报,认为这次他会答应去的,可是他竟说:“不就是十多万块钱么,我紧紧手就挣出来了。”果不其然这十几万资金再也要不回来了;以致过后投资公司的人多次来索要欠款均无功而返。
废旧钢材的生意难做了,宋经理又把眼光盯在了游戏机也就是扑克牌机上。这一时期此生意在市区时兴时禁的已经多次,他就和外地大城市的商人协商,把经营地点选在了不属于市区管辖,是下属县的乡镇又紧靠较大企业的一个经济开发区。在这地方只要经营者定期定额地交上管理费,执法人员便不来制止了。
志坚跟随老高等几名临时工及女职工,分两、三班轮流看扑克牌机。原先他只在此类经营场所的门外看过两眼,感到是赌博性质的就从不靠前,可是现在他竟成了赌博行当的小爪牙;很是灰头鼠脑的,也幸亏是远离城区几十里路程碰不到熟人罢了。
刚开始这种牌机同时上了五、六十台,一个通连的五间平房内靠墙壁排了一圈,中间偏北还又加上一行,另一个三间的平房里也是这种摆法。只要玩牌者上了机器,一按就嘟嘟作响,十几或者二十几人都上了牌机,那个噪音就非同一般了。志坚得大脑疲劳症已有10年之久,虽然近几年来明显减轻,可是处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下确实是一种大的考验。他看守几个小时后,大脑空空的,眼前的事也记不真切,不得不拾起当年堵耳朵的土办法。可是堵上耳朵后对方说话就听不清楚,他只得赶紧再摘了耳塞向人家询问。因为注意力不集中,一次临时漏掉一位顾客刚上机时须收取的50元押金,过了十几分钟清点现金时才记起来。幸亏那顾客还在继续玩,他和另一端看守牌机的女同事打过招呼后,就走到顾客近旁让他补交押金。一开始那人还说,“交了吧?”志坚接着向他详细叙述刚才的经过,女同事又走近前来作了证实,那人才不得不答应等一会儿再说。然后志坚专门注意他,最后这50元的疏漏总算给找了回来。
志坚通过看守扑克牌机,才搞清了赌局的庄家赚取暴利的奥妙。粗略看起来这玩家上了牌机,有时赢有时输,其中有人玩儿得熟练是比一般人赢得多,可是一台机器输赢的比率是可以调整的。这就出现刚开张时人来人往座无虚席,人声机声异常吵闹,看机收钱之人忙得很,可是赚钱不多。等到人都涌了上来,头儿又指派技术人员把机器有关参数给调整了。人都有个侥幸心理,特别是在赢取钱财上,可是在这上面看准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没有不吃大亏的。
志坚在看守牌机的这段时间,最艰辛的莫过于一个人昼夜连轴转了。宋经理是一般不到场的,预先商量着夜间到十二点左右停机关门,并指派老高负责本公司的管理工作。可是具体行动起来,尤其是到了真正赚钱的阶段,只要有顾客在机上,就不催他离开。也真的有人输急了,你催他走,他认为你赢了他的钱才想到关门的,这样以来他更不想离去。看守牌机人员的工作安排是早饭后跟单位车到了那里,一直盯到夜间关门。可是总有关不了门的时候,这样等到下一班的人到了,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八、九点钟,志坚再返回家中,往往就熬过了三十多个小时,此种情况他就遇到过四、五次。以前他在文学作品中时常看到这么句话,“三天三夜没合眼”。他实弹实枪的经历没有过,对于在这种情况下的人怎样的状态他不敢妄下论断,除此而外,人两天两夜下来,站在那里也会睡得着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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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城市生活 第二十六章 尴尬
公司开扑克牌机持续三个月后,因顾客越来越少,宋经理就缩小了规模,把正式工撤了回来。这段时间内,志坚考虑工资保不住不说,诸如此类的工作也太不光彩了,在遇到老战友聚会时,就让他们给自己联系个兼职会计的活儿。因为近年来小型的民营企业越来越多,牵涉到缴税没有个正规帐税务部门通不过,可是聘专职会计他们业务量很小,单独支出一个人的工资又不合算,这样以来有的企业就想到了找个兼职会计。由于志坚的战友接触小企业老板的机会很少,两年之内他也遇到这样的机会。
志坚仍然按时上下班,但整天担心工作不长久,工资无保障,夜间时常做梦。有时的梦境还不怎么离题,不过总让他心中惶惶。比如有一次他梦中是刚转业到乡镇工作,不是分配到了税务所而是在工商所,因到县城某机关联系业务,人家说你呆的是个不景气的企业单位,以后工资都发不出去。他认真地加以反驳,我是在事业单位,工资是没问题的。
人家说你傻帽吧你,明明是企业性质,在你这里又成了什么事业,可惜不是你说了算。梦做到这里,一时醒来。朦胧中还想工商所是正而八经的事业单位,我是在瞎担心。真正清醒后,身上依然压着块大石头。
日常的生活开支也紧了又紧,一般是志坚做饭,时不时的中午或晚上就来顿咸菜。
亲戚和晚辈是怎么对待的呢?像志坚的大侄子近几年在市区做生意发了点小财,隔不了几个月就来他叔父这里,一方面看望祖母,另一方面跟叔叔拉拉家常,吃顿饭。叔侄年龄相差十岁,侄子来家,叔父必然拿出瓶白酒招待。
一天大侄子又提了点食物前来,志坚还按老例子。在侄子面前,说话自然多一些,他坦诚地说:我什么时候也要立足当前,着眼未来,往好处争取。当年我报名参军时,连报三年,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当不了兵,就要老老实实地在队里挣工分,照顾好父母,当时盖了新房,就想着把院子整好。后来到了部队,又考虑在部队怎样干出成绩来。
他端了几次酒后又说:我现在单位不行了,以后工资也不一定能发到手,得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呀。还是那老一套,往好处争取,向坏处打算。我又没有积蓄,大点的生意做不了,年龄大了,爱花,可以去卖花么,或者实在不行,去卖菜。当然了,在大街上摆摊儿也很难拉下这个老脸来。我还有第三个打算,因为咱出身农家,能受苦受累,到时候我选定个偏远地区承包点农田,一年下来,估计收益也不错。所以说总得面对现实,总得生活下去呀。
至于他往好处争取的那一面,即他的文学追求,他的干兼职、干全职会计的打算就不好意思当着晚辈说了。
他大侄子只是安慰几句,宽宽叔父的心,同时也暗自思量,这世事真是不可预料啊,原先我叔叔是部队干部,工资比一般人高些,在他转业前后的那几年,因我父母全指望农田里的那点庄稼,又有我们兄妹几人拖累,多次接济我们。可十几年后,叔叔混得竟不如我了。
志坚的工资发一年没一年的,家中大的开销就不敢动此念头。可是那台17吋电视机已使用十多年,近日里打开后竟没有了彩色。拿去修理吧,人家说显象管坏了,不如再买台新的。他回到家和玉琴商量好,准备将积蓄的四千元拿出来买一台,于是他就到附近商店去察看。
志坚骑着自行车大小商店去的不少,电视一条街是必到的。他进入一家外国进口电视的专卖店,里面很整洁,店面装修得也很好,发现靠里面的一款标有进口原件国内组装,才五千多,比国产的同种类型只贵一千左右,就看中了,便问身旁坐着的女售货员。志坚到了说这句话时才去看对方的脸,可是售货员好像贵夫人一时遇到了乞丐,白了他一眼。回话人家倒是回了,不过志坚受到别人白眼,在印象中自打部队转业后只有两次,他能接受得了吗?立刻就走出了这家商店。
志坚骑在自行车上仔细回想,这天穿着一条化纤裤子已洗过多次,一双皮鞋也到了第三个年头,对方看他如此寒酸,估计买不起进口电视,是个只看不买的主儿。售货员阅历偏浅,又没有多少涵养,心里想到什么,马上就反应在脸上。如果说老板专招聘这样的人,要想利润多多是很难的。
志坚离开这家商店后,又返回到市百货大楼,找到了担任楼层经理的老战友,将自己选中的一款4000余元的国产电视给优惠了五、六百,并和销售人员谈妥第二天交现金取货。
到了吃晚饭还没等他谈这事,玉琴便把关于家庭中的一件大事说了出来。因为她单位原在两年之前有一次机会,即职工个人交2万元现金可调大房子,志坚当时觉得还欠着二姐等人的钱,就没同意换房。如今家中已没有欠帐了,玉琴说:单位在本院内盖房这是最后一次了,再说职工集资建房,地皮钱又不用个人掏,总共交7万元,比市场价便宜多了,咱们能借到还是凑上钱买吧,再说璐璐已经上初中,还和她奶奶挤在6平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