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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肇满意于她的反应,这表示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宜婷,他是?”他不著痕迹地探询,藉以掩饰心中的在意。
“他是我的同学。”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以前”的同学。
“原来是你的同学呀。”他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发觉他长得颇俊秀,跟宜婷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很搭调;不像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她的长辈。
这让他突生危机意识,七岁是一道鸿沟啊!
而且她还是个高中生,自己却已经算是社会人士了,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确实有一段很大的差距。
“你好,我叫严泰安。”男孩极有礼貌地自我介绍。
“找宜婷有事吗?”孟廷肇的语气像极为人父的口吻。
严泰安有问必答,“因为欧宜婷休学--”
“别说!”欧宜婷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虽然严泰安的话被打断,但孟廷肇仍听到了关键字眼,“休学?!你什么时候办休学的?为什么要休学?!”最重要的是竟然没告诉他。
“不要问了。”她也不愿意哪!但一个寄人篱下的替死鬼,能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问?我是关心你呀!”孟廷肇的语气,有一丝不被信任的难堪。
“如果你是真的关心我,就别再问了。”她不想说,一旦说出来就会扯出她被领养的真相。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会让她更难堪。
孟廷肇要严泰安先回去,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谈及宜婷的私事。
等到严泰安走后,他才又继续说:“你为什么这么倔强?你这样要我怎么帮你?”
欧宜婷无奈地说:“你帮不了我的。”
“你没说又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她还是不说话。
久久问不出答案,让他很沮丧,“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该坦诚相对呀!”
“就算是朋友,也有一些不想公开的隐私呀!”他这个天之骄子,又怎会了解她的苦处和顾忌?
“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欧宜婷索性捂住双耳,“求求你,别再问了。”她不想说啊!
“你……算我多事!”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孟廷肇也恼火地转身快步离开。
直到他走远后,欧宜婷才流下强忍的泪水。
她也想说出自己的委屈,希望有人能为她抱不平啊!
但她更担心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换来的只剩怜悯和同情,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明知他是自己高攀不上的对象,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自己的好,让她忍不住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他了,不是小女孩对大哥哥的仰慕之情,而是以一个女人的立场,爱著这个温柔体贴的优秀男子。
但无法继续完成学业的她,充其量只是个肄业的高中生,而且更是一个被困在欧家、没有未来可言的替死鬼。
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得上他?又凭什么爱他?
“宜婷,我求你救救采婷吧!”欧士敬老泪纵横地恳求著,只差没跪下。
由于采婷的情况越来越糟,因此他前几天去了一趟巫师村求救,没想到当初施法的那个老巫师已去世,剩下的巫师们,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法力来完成他的请托。
所以,只剩宜婷可以救得了采婷了!
“伯父,你别这样。”自从得知领养的真相后,欧宜婷便不再喊他“爸爸”毕竟那个称呼太沉重了。
她为难地看著这个为女儿憔悴的父亲,他明显苍老了好多,原本的黑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灰白了一大片。
她也希望能为他解忧,她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再怎么说他也曾待自己好过,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因为有可能赔上她自己的命!
而现在的她,除了这条命之外,就什么也不剩了。
“难道你要我跟你下跪?”欧士敬说罢,脚也跟著弯下。
“别这样……”欧宜婷还来不及上前阻止,刚进门的孟廷肇已快一步扶他起身。
他生气地瞪视欧宜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伯父都这么求你了,难道你真要他下跪才肯答应?”
孟廷肇已经有半个月没上欧家了,除了刚好碰上毕业考,课业较为繁重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那天的保留态度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直到今天,他才又上欧家,决定问个明白,没想到竟然看到她这么不尽人情的一面!
他虽然不相信她有救采婷的能力,但既然欧氏夫妇如此恳求,她何不就口头答应,好让他们心安,何必这么无情地拒绝!
好不容易看到孟廷肇又再度出现,欧宜婷这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等他、盼他,而就在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来看她之际,他终于出现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她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为了不希望他加深对自己的误解,她首次想解释,但才说到一半就被孟廷肇火爆地打断。
“误会什么?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看错!以前常听到伯母骂你忘恩负义,我还不相信,认为她对你有偏见所以夸大其辞,如今看来……”他失望地摇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先前还认为她是理想的对象,也确实喜欢上她,所以前些日子才会动不动就来找她。
但七岁的差距,让他不敢轻易表白,而且她还是个高中生,这种犹如老牛吃嫩草的情结,更是让他裹足不前。
而今天她居然让一个有恩于她的老人家下跪,这等恶行无疑是打了他一个耳光,证明自己没有识人之明,才会被她所蒙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欧宜婷还想再解释,却被简美雪的大嗓门压过。
“廷肇,你终于看见了,现在总算知道伯母没有骗你了吧!,你都不知道,她平常在“我们”家里就是这样,我只是不想四处宣扬罢了。”简美雪快一步先发制人,还无中生有、加油添醋,乘机再出一口怨气。
要不是士敬说现在只剩欧宜婷能救采婷,她老早就把她赶出去了,哪还会留她在家里吃闲饭!
简美雪的话让孟廷肇备觉难堪。的确,简美雪曾多次跟他提过欧宜婷的恶形恶状,是自己太傻才会被她看似善良的外表所蒙骗。
欧士敬将孟廷肇视为救命浮木般的攀著,“廷肇,你也帮我们跟宜婷说情,求她看在你的面子上救救采婷吧!”
“对呀,你这阵子特地亲近她,不就是要找机会帮我们说服她?你赶紧跟她说啊!”简美雪理所当然地认为孟廷肇是为了采婷才接近欧宜婷。
她这自以为是的一番话,不仅让孟廷肇哑口,也让欧宜婷的心再度受创,而且这个伤害远比当初知道自己被领养的真相时更大。
欧宜婷心痛地望著孟廷肇,难怪他会突然跟自己亲近,还对自己这么好。
原来他和欧氏夫妇的目的一样,都只是为了让她答应救欧采婷。
难道欧采婷是珍宝,她就是粪土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只想利用她?连他也不例外!
面对欧家的百般刁难,她尚能无动于衷,可是他形同欺瞒的背叛,却伤透她的心。
他的手段真的好狠,让她尝到幸福的滋味,甚至发现自己早深深爱上他之后,才将她一把推进绝望的深渊。
他真的好残忍!
但她又能怪谁?本来就是自己痴心妄想、奢求太多,才会徒惹心伤。
罢了!
她忽然觉得好累,不想再多做挣扎。既然他们要她这条烂命,那就拿去吧!反正她已经不在乎了。
“我哪有答应你们?我只说我会跟她谈谈,没有保证--”孟廷肇急于为自己辩解。
他根本不相信宜婷有救采婷的能力,又怎么会答应说服她?
况且他当初的用意是想藉机跟她说说话并且多认识她一点,完全不像简美雪所说的,是因为别有用心才接近她。
“别说了,”欧宜婷心灰意冷地打断他的解释,“就如你们所愿。”
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绝然地转身上楼,不再理会这些让她心寒、心死的人。
听到欧宜婷终于松口,简美雪激动地抱住欧士敬率先欢呼出声:“太好了,采婷有救了!”
“太好了。”欧士敬也频频拭泪,虽然对宜婷感到愧疚,但毕竟采婷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在面临抉择时,他如何能不有所偏私?
孟廷肇对欧氏夫妇夸张的喜悦视若无睹,他早巳被欧宜婷离去前的冷绝神情震住,那是一种会让人畏颤、心酸的绝望表情啊!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但已不见她的踪影,“……宜婷?”
不知怎地,他的四肢居然泛起不明的寒意,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孟廷肇立刻不假思索地跟著跑上二楼,来到欧宜婷的房门口,他急促地敲著门板,大声喊著她的名字,“宜婷、宜婷!”
房里没回应。
他不死心,敲得更用力,也喊得更大声:“宜婷,你快开门哪!”
还是没回应。
这次他改用身体撞门,他总觉得如果今天不跟她把话说清楚,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经过十几分钟的嘶喊、撞击,他已经筋疲力尽,只能无奈地隔著门,哑著嗓子说:“宜婷,我明天再来看你。”
最后他只得颓然地离开。
纵然撞门声震耳欲聋,但躺在床上的欧宜婷却恍若未闻。
事实上,现在的她已经将自己封锁在黑暗之中,完全感受不到外在事物的动静。
她的心告诉自己,待在这里最好,只有在这里,她才不会再被人伤害。
隔天一早,孟廷肇再上欧家,但还没见到欧宜婷,却反倒看见在昨天以前还虚弱得必须靠呼吸器维生的欧采婷,已经可以下床,而且还活蹦乱跳,仿佛从没生过病似的!
这不可思议的诡异现象,惊得他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怎么好的?!”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她娇嗔他一眼,“孟哥哥,你怎么忘了?是你救了我的啊!”
“我救你的?我哪有救你?”他满脸疑惑,她不会是病过头烧坏脑子了吧?
“有啊!我妈咪跟我说你为了救我把欧宜婷那个女人臭骂一顿,最后她终于答应再继续当我的替死鬼啦!孟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说到最后,欧采婷还不知羞耻地扑到孟廷肇怀里。
“对呀!廷肇,还真是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忙,欧宜婷那丫头也不会愿意帮忙。”
“什么替死鬼?什么帮忙?我怎么都听不懂?”孟廷肇立刻将欧采婷推开,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是无法忍受她的靠近。
他烦躁地看著这对母女,怎么她们越说他越迷糊?而且还冒出“替死鬼”这个奇怪的字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事情是这样的,欧宜婷是我爸爸……”欧采婷得意地想与孟廷肇分享属于欧宜婷的悲哀,所以将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孟廷肇,不足的部分还由简美雪补充。
最后母女俩还幸灾乐祸地嘲讽欧宜婷命贱。
孟廷肇嫌恶地看著眼前这对母女,觉得她们面目可憎!
姑且不论她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光看她们对一个替她们揽下罪业的救命恩人如此鄙夷,就让人觉得她们很可恶!
他更为宜婷的处境感到难过,她是如何忍受她们母女俩的?
对了,宜婷呢?他竟然差点忘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宜婷呢?”孟廷肇不耐地打断还在数落欧宜婷不是的一对母女。
“我怎么知道?”母女俩回以同样的答案。
“你们……”
孟廷肇不想再跟她们多说什么,径自转身跑上楼,来到欧宜婷的房门口。他试著转动门把,却发现门还是上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