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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乾坤-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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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恐惧瞬间战胜理智,她低叫一声,想也不想的松开手……

哐啷!

坛子碎裂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唉啊,糟糕!”她瞪着满地溅开的黑色药汁,整个人都呆住了。

呜呜,要是让三姊知道,她手脚这么不俐落,连偷个东西,部会把东西给跌了,非罚她扎上半个月的马步不可。

随着那声碎裂声响起,整座苍茫山都起了骚动,每个人都被惊醒。

“怎么回事?”有人嚷道。

“有声音,像是有东西被砸了。”

干戈的声音响起,冷静泰然,不含半点睡意。

“去存药房看看。”他淡淡的说道。

苗人们齐声大喝,领了蛊王的命令,成群结队的拿着火把、举着木棍,往存药房群聚过来。

贝贝立刻察觉,情况对自个儿不利。她掏出手绢,弯下腰去,想吸些药汁当样品,接着就溜之大吉。

指尖才刚碰到药汁,漆黑的液体突然像活过来了般,化作无数的黑色小蛇,在月光中扭动。

可怕诡异的画面,让她发出尖叫,急着想逃。

但是那些黑蛇察觉到人类的温度,嗖嗖的滑行着,纷纷聚集到她脚下,接着就透过小绣鞋,往她体内钻去。

“啊,不要啊!”贝贝尖叫着,在原地又蹦又跳,急着满身大汗,根本顾不得此刻的宵小行为,会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蛇全不见了,满地只剩下药坛子的碎片。

她脸色惨白,立刻脱下绣鞋察看。

白嫩嫩的脚心暴露在月光下,也看不见任何伤口,甚至不觉得疼痛。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所有的穴道,像是被某种力量封住,使不上力气。

不好了、不好了!大大的不好了!

就算她再不懂苗疆的药物,她也能知道,这坛药实在太过诡异了。而如今,这些药一滴不剩的全钻进她身子里,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贝贝强迫自己镇静,屏气凝神,打算运功,凝气冲开穴道。

谁知,才一运功,血液如黄河决堤般四处奔窜,那股疼痛益发强烈,令贝贝心中一阵慌乱,哪里还能凝聚真气,只得赶紧抱元守一,想要压制住那股椎心刺骨的疼痛。

痛!

好痛!

砰的一声,木门被踹开了,无数的火把将存药房照得明亮无比。

所有的苗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滞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贝贝。

“啊,是钱姑娘。”有人喊出来了,没想到半夜里的小偷,竟是苍茫山最重视的娇客。

“痛……”她喘息着,视线蒙胧,全身不断颤抖。

棘格奔上前来,扶起颤抖不已的贝贝。

“钱姑娘,您没事吧?”

“痛……”她无法说话,只能吐出这个字。

疼痛愈来愈剧烈,像是要把她的身体撕裂,到最后就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她发出低呜,像受伤的小动物般,蜷成一个小球儿。

完蛋了!她是不是要死在这儿?

一双强健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搁在怀中。

热热的体温,跟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虽然没办法缓和疼痛,却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贝贝抬起头,看见干戈面无表情的俊脸。

“救我……救我……”她低喊着,抱着他不放,眼泪沾湿了他宽阔的胸膛。

严酷的俊脸,有瞬间的扭曲。

接着,她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第六章

贝贝眼儿还没睁开,红唇倒先逸出呻吟。

老天爷啊,好痛!

先前万箭穿心似的疼痛不见了,但是她的四肢又酸又疼,活像是被大石头压了一夜。

她睁开双眸,发出要死不活的呻吟,像个小老头,一边颤抖,一边慢吞吞的爬起来。

在卧房外的棘格一听见有动静,连忙冲了进来,急着要她躺回床上。

“钱姑娘,您别动啊!”棘格嚷着,拿了个枕头,搁在贝贝身后,让她能够半躺着。

贝贝不情愿的躺下,看见棘格忙得像个陀螺,又转出卧房,去端了碗汤药。

“您昨晚折腾了一整夜,肯定累坏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了。”棘格说着上面把汤药往贝贝的唇边送。

苦苦的药汁才一入口,美丽的小脸就猛然一皱,揪得像颗包子。她只喝了半碗,就宣告投降,急着把药碗推开。

棘格端了一碟梅糖来,让她祛除嘴里的苦味,嘴里也没闲着。

“钱姑娘,您昨晚怎么不好好睡着,三更半夜的,一个人摸去存药房做什么?”

“唔,我……”一小脑袋往下垂,不敢面对现实。

棘格没发觉,自顾自的说着。“昨晚啊,你那模样可把我们吓坏了,蛊王抱着你回来时,脸色也难看得吓人呢!”

那是他生来就是一张臭脸吧!

贝贝在心里偷偷嘀咕,却没胆子说出来。

她不但寄人篱下,竟还忘恩负义的跑去偷药,落得人赃俱获。最糟糕丢脸的情况,偏偏全给她遇上了,干戈还肯收留她,没把她一脚踹下山,就算是她祖上积德了!

不过,照棘格的态度看来,干戈不知是对苍茫山的人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仍旧将她奉为上宾,没将她当成偷儿。

“蛊王在这儿陪了您一整晚,不许旁人碰你,亲自压着你的手脚,就怕你伤到自个儿。”棘格眯着眼,对着贝贝微笑。她是旁观者,当局者还迷迷糊糊的事,她可是早早就看穿了。

床上的贝贝眯起眼睛。

啊,找到凶手了!

肯定是干戈压住她,她的四肢才会那么酸痛!可恶啊!他壮得像棵大树,竟敢压在她身上,难道就不怕压碎她?

脑子里闪过干戈压着她,巨大的身躯,悬宕在她的身上。他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他的身子,密密实实的压着她……

一股热烫,陡然袭上粉颊,贝贝陡然双睑羞红。

呃,会不会那碗药有问题啊?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热?

“钱姑娘,您好些了吗?蛊王吩咐了,姑娘您一醒来,就请过去厅里。”棘格说道,取来她的披风,在一旁等着。

“他要见我?”她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说是有要事,必须跟您谈谈。”

贝贝抓抓小脑袋,很想逃走,却又悲哀的知道,目个儿根本无处可逃。

干戈要跟她谈什么呢?他会把她扔进牢里吗?唔,不对,他若是要惩罚她,就不会把她抱回汉族房,更遑论是还费神的守护了她一整夜。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她穿上披风,慢吞吞的朝主屋走去。

*  *  *

低沈的声音,由门内断续传出。

贝贝走到屋子前头,双手攀着门框,悄悄探出一颗小脑袋,观察内部状况。

门内的讨论声停止,接着,低沈的声音再度响起。

“进来。”干戈唤道,老早就瞧见她在门前鬼鬼祟祟。

贝贝咬着唇,知道躲不过了,只得叹了一口气,走入厅内。

“钱姑娘,您身子还好吗?”一个管事拔得头筹,箭步冲上来,恭敬的询问。

“我没事了。”

话才刚说完,又有人围过来,忙着问候关心。

“身子还疼吗?”

“昨晚可把大夥儿吓坏了。”

“是啊是啊,您受苦了呢!”

这边谈得正热烈,冰冷的声音却陡然响起,立刻冻结了众人的满腔关怀。

“出去。”

没人敢再吭一声,全都脚底抹油,争先恐后的冲出大门,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剩下被疲劳轰炸过的贝贝,还愣愣的杵在原地。

她也是很想跟着逃走的啦,但是她直觉的知道,她要是胆敢朝门的方向挪动一小步,干戈肯定会立刻冲过来。

连连深呼吸几次后,她抬起小脸,勇敢迎视他那张严酷的俊脸。

“棘格说,你有事找我。”

干戈先是冷冷的瞅了她半晌,之后才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警告过你,不许接近存药房。”

“呃……”

“我也说过,那坛药除了我之外,旁人碰不得。”

“唔,我现在知道了。”小脑袋垂到胸口,用最小的声量回答。

呜呜,别骂嘛,她心里也很后悔啊!

想起昨夜诡异的情形,贝贝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脚心发痒,像是那些黑蛇,又在那儿窜来窜去。

清澈的眸子转啊转,无意间瞧见,干戈的手腕上,有一圈青黑泛紫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动物咬的。看那伤口,又肿又紫的,肯定疼极了。

怪了,他的身手矫健,任何猛兽都不是他的对手,哪有什么动物,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咬得到他?

她盯着那个咬痕瞧,脑子里却突然想起,棘格先前说过,昨日夜里,在她痛极的时候,干戈亲自压着她,就怕她伤到自己。

啊,难道,那个咬痕是……

贝贝心中一乱,那热烫的暖流,又悄悄的在胸口泛滥成灾。

意识到干戈扫来的视线,她连忙清清喉咙,偷偷喝令自个儿不能失态。

“呃,对了,那个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故意转移话题,还踩紧小绣鞋,就怕又有怪东西要溜进去。

“蛊。”

“嗄?”

“那里头装的是七日蛊。”

啊!

贝贝的小脸,瞬间转为雪白。

该死!大姊肯定是忘了提醒她,苗人除了善用药,也善用蛊。

“你是说,钻到我身子里头的,是蛊毒?”她乾着嗓子问道,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身子更是抖个不停。

从小熟读医书,她当然知道何谓蛊毒。

书上记载,苗疆地区多蛊,在每年五月五日的炙阳之日,取百种毒虫!放到不见光的坛中,让毒虫自相残杀,最后留下来的,就是蛊。

她脑子里思绪乱转,不断浮现,书上记载的,那些中蛊的人,总是得了好可怕的怪病,最后以最离奇古怪的方式惨死……

哇,她不要啊!

“为什么苗人们还说那是圣药?”她快哭了。

“以讹传讹,自然会有误传。”干戈平淡的口吻,就像在讨论天气。

“那些人明明就说了,那坛药能够令人百毒不侵。”她忿忿不平的质问,又气又慌,心里简直没了主意。

“人都死了,当然百毒不侵。”

呜呜,完蛋了,她要被自个儿的好奇心害死了!

“但是我现在没事啊!”贝贝急忙的说道,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原地跳啊跳,证明自个儿很健康,顺便也试试看,能否把体内的毒虫给跳出来。

“现在是没事,但是七日之后……”干戈只把话说了一半。

贝贝的心也被吊到半空中。“七日后会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这种蛊,初时会疼上一个时辰,隔六个时辰后再度发作。以此类推,疼痛时间增长,到了第七日,中蛊者将会活活痛死。”他徐缓的说道,照着她的要求,把情况说得格外仔细。

传说中,这种死者,魂魄俱销,甚至不能转世。

人们对这坛蛊充满恐惧,对干戈更是又敬又怕,暗地里称他为销魂蛊王,就怕惹上他,不但要活活痛死,就连魂儿都没了。

放眼整个苗疆,就只有贝贝不知死活,还敢往存药房里闯。

难怪存药房不需上锁,任何稍微有脑袋的人,都知道该远远的避开那儿,哪里还会闯进去乱翻?

贝贝快昏倒了!

焦急之中,她脑中陡然灵光乍现,闪过一个法子。

“对了,这蛊是你的,你就一定知道解蛊的方法。”她抬起头,急切的问道,紧握住最后一线希望。

“你这蛊毒.不好解。”干戈冷冷的回答,黑眸深幽。

“我才不管好不好解,花多少钱都可以,你马上替我解!”她喊道,从口袋中翻出银子,用力砸他。

他不屑一顾,闪过迎面飞来的银两,端起茶碗,好整以暇的喝着苦涩藤茶。

“那蛊是用我的血养的,只有我能解,解的方式也不同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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