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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凌子倒是很善解人意,看到丛容尴尬地站着,连忙道:“阿峰,你也真是的。老同学来了也不请人家坐一坐,”她说得俨然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丛小姐,我们这里没有像样的椅子,你就只能将就着在地上坐一会儿了。”
丛容即使再单纯,也看得出这凌子是故意作出这番架势的,言外之意是在说: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要是识趣的话,就可以赶快滚蛋了。
丛容知道就社会经验、为人处世方面,自己绝对不是凌子的对手。毕竟自己习惯于学校、家庭这两点一线,从来都受到了良好的保护。而凌子虽然外表不俗盛气凌人,但是有一种叫“气质”的东西告诉丛容,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早早地就踏入社会,跌打滚爬过多年,培养出一颗铁石心,两只势力眼。
“凌子,我和老同学有些话要说,”叶峰终于冷冷地开口了,让丛容觉得安慰的是,虽然自称是“女朋友”,叶峰也未见得对她有多客气,“你先走吧。”
凌子一楞,随后温和地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一步。”但是丛容分明看见她眼中有杀气腾腾的光芒一闪。
凌子拎起了她那名牌手袋,别有深意地看了丛容一眼:“你们慢慢聊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一阵沉默后叶峰问道。
忽然之间,丛容倒宁可凌子在场。当只有自己和叶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感到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场景可是她日夜盼望、努力争取得来的呀。
“我,我问了好多人……电台……唱片公司……”
“我以为唱片公司对自己的签约演员会保护得严严实实呢。”叶峰有些嘲讽地说道。
“我……我一连在‘中华之星’门口等了……一个星期……”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叶峰冷冷地笑了起来。
丛容恨不得打他两耳光,把他那没心没肺的笑容给打掉;她也想扇自己那么两下,谁叫自己没有自尊心地连这些都告诉他呢?
“好啦,”叶峰双手抱在胸前,像一尊石像般堵在丛容面前,“你已经找到我了,你想怎么办呢?”
曾经梦想过一千一万遍自己和叶峰再度重逢的场面,想象中的画面有惊喜、有激动、有泪水、有欢笑、有脉脉无语,甚至还有深情相拥。但是丛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相逢:冷漠、嘲讽和受到羞辱的感觉。
丛容抬起了头,觉得愤怒在血液中流淌:“我不想怎么样。其实我也并不想找你,是你的父亲委托我的!”保护自尊心的强烈愿望使得她把最远的理由拉了过来,“你那么久没有消息,就不为你的家里人想想吗?你爸爸有多着急你知道吗?”
“奇怪,”叶峰并不动容,“老爸怎么会来找你?他都不知道你在什么学校读书。他要找也只会去找Maggie呀,他对她的了解总比你多吧。”
“没错!是我自己去找你父亲的。”丛容挺直了脊梁,“就算是走失了一条狗我都会想办法去把它找回来,更何况是一个我以为是我朋友的人呢?”
叶峰笑了:“毕竟是优等生,学生干部出身的,就是会说话。”
他找了个垫子坐下来,顺手抱起了身边的吉他:“好啦,现在你可以交差了。你就对我那老爸说,我现在有工作,饿不死,叫他老人家不要担心……”
“这所谓的工作就是唱唱《不愿看见你流泪》这样的烂歌吧?”丛容问道,看见叶峰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就来气。
“烂不烂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么一首歌能让我活上一个月。”叶峰淡淡地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的生活,跟你在象牙塔里的日子有些区别吧。”
“叶峰,”丛容踏上一步,“两个月前的你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呀,你还给我写信,发EMAIL,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呢?”为什么你不再热情,不再充满希望,也不再把我当成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呢?
叶峰拨弄着手中的吉他,滑出一串音符:“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是被保护得好好的,从来只有人生的积极面,而看不见阴暗的地方。我的世界却正相反,这里的事情都是你所不能了解的。而我也不想踏入你那个虚伪的世界——就是这样,我们注定是要走不同的路的,你又何必多问?”
“什么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你要是不想和我交朋友简单地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说什么绕口令,找什么借口?”丛容大声地道,拿出了当年学生会主席的气势。
“喏喏,这又是你的一贯作风:自以为是,面对自己不理解的事就变成了聋子。好吧,”叶峰嘲讽地说着,“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吧——的确,我不想再有你这么个朋友了!”
丛容呆呆地站着,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么多年的友谊,或者说那么多年超乎寻常感情的友谊,这么一句话就可以说断就断的吗?
一时之间,丛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说错了什么吗?这是叶峰的真心话,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如果叶峰真的不想和自己作朋友的话——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丛容问道,给叶峰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们女生就是麻烦,总以为别人在骗你们。”叶峰不耐烦地道,冷冷地甩出一句,“当然是真的。”
尽管对在心中对自己喊了一千遍“不许哭”,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上眼眶。丛容拼命抑制住它们的生成——今天已经丢够了脸了,不能连最后的这点自尊都保不住。
“说明白了也好,”丛容费劲力气咽下喉咙中硬硬的那块东西,挤出冰冷的声音,“看来还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
她掉转头就想走,才打开门却又停了下来:“顺便说一句,那个凌子似乎和你很般配。”
“她?”叶峰笑了,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她只是我的女朋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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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朱丽丽满嘴的馄饨还来不及吞下去就急着说话,差点把馅子喷了丛容满脸。
丛容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小馄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差不多把满满一瓶醋倒进了碗里,急的“柴板”馄饨老板娘就差劈手夺过那醋瓶子了。
“这是什么人啊!”朱丽丽把碗“啪”地一放,又让老板娘胆战心惊了一把。
丛容正想听听朱丽丽对叶峰破口大骂,没想到——
“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一看到有帅哥就像苍蝇看见肉一样,赶也赶不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帅哥落单被骚女人追啊!”
“可是……”
从容在丽丽的义愤填膺之中简直就说不上话。“小峰峰也真是可怜,先突破了女子中学的重围,后摆脱了日本女人的追踪,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入了那些混在社会上的女人的圈套。他怎么知道世事艰难、人心险恶哪。什么经纪人,根本就是利用他来赚钱的吸血鬼。现在还瞄上了他的人,想人财两得!呸!我朱丽丽决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喂,丽丽!”丛容实在看不惯朱丽丽这一味包庇的样子,“也不能全怪别人吧,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若不是叶峰……”
“峰峰我还不了解?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他越是不说话,那些妖艳女人就越是以为他默许了。”
丛容尽管不愿承认,但想起叶峰对凌子冷冷地下逐客令的样子,又觉得丽丽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可是叶峰今天对自己竟然也是这副铁石心肠的死鬼模样。丛容记起来心中就是一阵绞痛。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就算是刚开始欺负自己的时候,也从不曾这么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的。
趁着丛容神游天外,丽丽从她那几乎还没有动过的碗中偷了几只小馄饨过来,急忙塞入嘴里,却又差点全吐出来——这是什么呀,就算爱吃醋,也没必要弄得酸到发苦吧。
“哼,算了!”丛容全然没觉察到丽丽的举动,一口接一口地终于吃起来,“叶峰这种人,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她用力地嚼着嘴里的馄饨,仿佛每一口咬下去的都是叶峰的皮肉一般。
朱丽丽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女人心里的醋已经泛滥成灾了,竟然连这么酸的馄饨都甘之如饴。
接连喝了几口汤,丽丽才冲掉些嘴里的酸味:“不行!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放弃!”她斩钉截铁地道,“现在应该是对叶峰拉一把而不是推一把的时候;同样,也是我退敌进,我进敌退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凌子这种女人出现在小峰峰的周围吗?就是因为在他身边没有一个固定女朋友!如果他心有所属,还有凌子等人的空子钻吗?”丽丽滔滔不绝地道,如同已在情场身经百战一般,“这种场面我见多了……”
“我也见多了,”丛容不耐烦地接口道,“电视连续剧里全是这样的情节。拜托,丽丽,你以为叶峰是头脑简单的纯情小男生啊!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自我中心惯了的,不会容忍身边有自己不喜欢的人靠近!他既然承认凌子是他的女朋友,那……那就说明至少……至少……”再怎么用力,丛容也不想说出“他喜欢她”这样的字眼。
“丛容,”朱丽丽忽然正经起来,倒吓了丛容一跳,“我很严肃认真地问你一件事。”
“你说。”丛容打点起全部精神,以为难得一见的象牙就要从丽丽的嘴里崩出来了。
“你喜欢叶峰吗?你想做他的女朋友吗?”丽丽直截了当地问道,两只绿豆眼就差贴到丛容脸上了。
丛容的心猛然跳起来——我喜欢叶峰吗?我想做他的女朋友吗?这个问题似乎是不用问的。她从来只觉得自己和叶峰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自然而然地关心着他,自然而然地接受着来自于他的关怀。从来不带功利,也从来没有目的。丛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像喜欢一个朋友那样喜欢叶峰,我想做他的女性朋友。
可是,在内心深处,丛容知道那是骗人的。或许她可以骗过朱丽丽,却骗不了内心中那个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一听到叶峰有女朋友就心痛如绞,心酸不已?为什么一想到日后的男朋友若不是叶峰就觉得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不甘心?答案只有一个——
“是的,”丛容说着,脸上虽然有些发烫,声音虽然有些轻,却是一字一顿,给丽丽,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回答,“我喜欢叶峰,我也想做他的女朋友。”
“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朱丽丽大声说道,还夸张地一跃而起拍丛容的肩头,差点掀翻了面前的木板桌。
老板娘第N次地翻起了白眼。小本生意经不起这样砸锅卖铁的折腾,拜托,快点吃完快点走人吧。心里虽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能说,只能故作勤劳地一次又一次给她们擦桌子。偏生这两人不识趣,屁股就像是粘在凳子上一样,尽说些小男生小女生的事情。也难怪,她们这个年纪,最关心的不外乎就是“我爱你你爱我”这种小儿科的事。等到和自己一样这么大把岁数的时候,心里想的,眼里看的,就只有钱了。老板娘想着,又不由有些羡慕眼前这两个陷在烦恼中的女孩了。
“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耶!”朱丽丽仍在那边激动地叫着。
丛容连忙担心地看看周围,还好这附近不是住宅区,否则丽丽深更半夜这么鬼叫扰人清梦,非被人扔几个臭鸡蛋不可。
“当初我也好喜欢叶峰,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