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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舒瑀小心翼翼的托着灯盏悬挂在夜晚的床头上,然后又拿出一个乌黑乌黑的瓶子,这瓶子的材质跟这盏破灯差不多许,一看就是一对儿。
将瓶子口打开,缓缓倾倒,只见里面流出鲜红的液体流入灯盏中。红色的液体如同人的鲜血,还带着轻微的血腥气。
慕元澈不由的一愣,狐疑的看着千舒瑀,只是这个时候却没有发问。
千舒瑀似是没看到慕元澈的异样,十分专注的将瓶里的东西全都倾入进灯盏中,然后又将瓶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才看着慕元澈说道:“将灯点燃。”
慕元澈又看了千舒瑀一眼,千舒瑀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眉眼之中带着些许的倦怠,那疲倦像是从心里散出来的一般。慕元澈知道千舒瑀这一路赶来路上一定不能好好的休息,虽然以前对他的观感实在是不好,但是现在还是很感激的,于是对着千舒瑀点点头,“好。”
慕元澈拿出火折子,亲自将灯盏点燃。与此同时,千舒瑀将大帐内的帘子全部都拉了下来,一下子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顿时暗了许多,只有床头上那一盏灯火散着微弱的光芒。
灯一点燃,那血腥气就越发的浓重,慕元澈时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种气息十分的熟悉,不由的转过头看着千舒瑀,“灯盏里究竟是什么?”
“人血。”千舒瑀眉峰微挑,嘴角又带着往昔慵懒的笑容。
慕元澈浑身一僵,“谁的血?”
“慕元澈,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想要救活你的妻子,就得付出些什么。”
慕元澈紧盯着千舒瑀,“把话说清楚。”
“这灯盏里燃烧着的是人的心头血,只有心尖上的那一碗鲜血才能让聚魂灯重燃。”
慕元澈听到这里,脸刷的就白了,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要点燃聚魂灯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看到了这灯曾经被损毁,只有将这缺口补起来才可聚魂,就算是这样聚魂灯的作用也只有五成。”
慕元澈知道南凉是个相当奇特的国家,这个国家里总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曾听说过伊邪离奇的事件。但是此时亲眼看着,这盏破灯里面燃烧的不是灯油而是人的鲜血,还是心尖上的血,慕元澈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这里面究竟是谁的血?”
“只有最纯正的血统才能催动聚魂灯。”
“是你的血?”慕元澈大惊的同时,忽然也松了口气,他最怕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出了什么差错。尤其是恋晚,恋晚这个孩子自从出生就在她身上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几次三番救了夜晚的性命,他真怕这回的事情跟女儿有什么扯不断的关系。如果是千舒瑀的话,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只要千舒瑀有什么条件自己答应就是了。
看着慕元澈的神情,千舒瑀忽然很诡异的笑了,那荡漾的笑容,就好似碧海清波,让人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慕元澈,我的血的确是最纯正的,可是只凭我一个人想要让这裂开的聚魂灯发挥功用是不够的,总得有人把这个缺口补齐。你看,那灯盏的缺口处看着像是什么都没有,你瞧我的鲜血却不能从那个裂口流淌下去不是吗?”
方才慕元澈的注意力没有放在那里,此时听着千舒瑀这样一说,不由得转头去看,果然如他所说,那有缺口的地方,鲜红的血液正安静的依附在那里,好像那里不是有缺口的地方,而是完整的灯壁一般。
冷汗,从手心脊梁冒了出来。
慕元澈凝视着千舒瑀,他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妻子是有些好感的,可是也是觉得有趣而已。这样的有趣如何能让我取出心尖头上的鲜血救她一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有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就算她是个女人,我从不怜香惜玉。”千舒瑀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漠然、冰冷,跟传闻中的他丝毫不差。
“你想要什么?”慕元澈心中惴惴,一边是生命垂为的妻子,一边是手段很辣狡猾多疑的对手,当真是如同架在火上烤。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千舒瑀面色越来越白,缓缓地坐在地上,“而且我救她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付出什么。”
这样的好事却让慕元澈越发的不安起来,还要追问,却看到千舒瑀胸口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所有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立刻将韩普林传进来给他包扎伤口。
千舒瑀没有制止,他现在真的很虚弱,这一路赶来消耗的厉害。这心头血可不是开玩笑的,五年之内,他必需要好好地休养还不能被人知晓,不然的话……他也就见不到如此明媚的阳光了。
韩普林大气也不敢出,进了大帐,他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他迅速的将千舒瑀的衣衫拨开,看到胸口的伤口时,整个人似是被惊吓到。抿紧了唇,一个字也没说,为他清理了伤口,然后敷上药膏,迅速的退了下去,出了大帐,才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等到韩普林出去后,千舒瑀看着慕元澈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胸口环绕,邪魅一笑,“你别这样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慕元澈顿时脸黑了,将眼神挪了开去,不过还是说道:“你先去休息。”
“不成。”千舒瑀拒绝了,“聚魂灯我得亲自看着。”
慕元澈沉默,聚魂灯是南凉的宝物,千舒瑀这个做法也不为过,于是也不强求,道:“我让人给送些吃食进来。”
“不急,有些话我先跟你说清楚。”千舒瑀喘口气,动动身子以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帐上,那下场妩媚的眼神就落在了慕元澈的身上。
“这灯要燃烧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不能熄灭,如果灭了……你妻子就永远回不来了。还有一点,就算是这四十九天一切安好,最后你妻子能不能醒来我也不敢保证,你看到了聚魂灯被损毁过。”
慕元澈明白,“尽力就好。”
“我的聚魂灯不能白白给你用,虽然我要的你给不起,但是我还是需要你一个承诺。你放心,这个承诺是不会对你的国家不利,你觉得如何?”
慕元澈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这是我欠你的。”
千舒瑀就笑了,像极了偷吃了油的小老鼠,眉眼都舒展开了,“好,君子一诺。”
“驷马难追!”
千舒瑀吃过东西后,就靠着大帐睡了过去,苍白的面容没有丝毫的血色,慕元澈想起他胸口的伤,亲手拿了驼绒毯给他盖在身上。然后才走到床边看着依旧在昏迷的夜晚,伸手去握她的手,惊喜的发现她的手没有继续冰下去,似有缓缓回温的迹象。
聚魂灯果然是有些用处的,慕元澈不由的大喜。
因为聚魂灯不能熄灭,慕元澈让人把大帐又重新加固了一层,又在帐内挂了厚厚的帘幕,就连进出伺候的宫人,脚步都放得极慢,生怕带起了一丝丝的风。
千舒瑀居然会用心头血救娃娃,他说他要的自己给不起,他究竟要什么?
慕元澈心中微有不安,只是这个时候救活娃娃的心思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也就下意识的把这件事情搁置脑后,以至于后来后悔不已,生吃活剥了千舒瑀的心都有,这都是后话了。
千舒瑀是个老狐狸,这个时候不肯把话说明白,就是因为他了解慕元澈的性子,要真的把条件提出来,估计他会跟自己同归于尽。所以,先把人救活,恩情先种下,这样一来慕元澈总不能打死他的救妻恩人吧。
所以说,狐狸从来不会吃亏的,他们会审时度势,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正确最有利自己的行动。
容凉跟夜宁带着慕夜跟恋晚来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两个小小的娃娃牵着手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冰清看着眼眶又红了。
“冰姨。”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
冰清忙道:“臣妇见过大皇子,二公主,两位殿下大安。”
慕夜小脸微红,但是还是板着脸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不用多礼,冰姨是母后的姐妹,就是我们姐弟的长辈。”
恋晚的眼睛落在慕夜与她交握的小手上,拧拧眉没有挣脱开,看着冰清问道:“千舒瑀还在吗?还活着吗?还好吗?”
冰清一愣,很少见二公主这样关系一个人,想了想便说道:“南凉国主在大帐内,自从来了之后就从没有出来过,臣妇等人没有圣旨不敢进帐,不晓得里面是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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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恋晚气死人的本事
斗破后宫,废后凶猛;075:恋晚气死人的本事
075:
恋晚听到这里点点头,然后不肯再说一个字,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舒悫鹉琻
二公主向来话少,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倒是慕夜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母后的病情不知道好些没有,咱们去瞧瞧。”
恋晚没说话只是跟着慕夜往前走,冰清为两人打起了帘子,嘱咐一句,“走路轻一点,不要带起风。”
两人慎重地点点头,这才手牵手的走了进去。
冰清轻叹一口气,然后看着身边的玉墨说道:“时间可真快,没想到大皇子也能有这样的气度了,虽然还是个孩子。”
玉墨一怔,然后才有些心疼的说道:“皇家的孩子都是长的快。”
两人默然,尽管慕元澈跟夜晚会给孩子营造一个相对舒服轻松的环境,但是毕竟后宫里那样多的人,两个孩子又都是聪慧的,很多事情便是不讲,其实心里也明白的。渐渐地,也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恋晚的性子随意而为,在宫里从不会去想着委屈自己,一般都是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才有了个孤僻任性的名头。可是慕夜刚刚相反,许是因为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不是在夜晚跟前,虽然有慕元澈亲自带着,但是作为一个皇帝,是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要带着他的。所以相对比起来,慕夜比恋晚更圆融一些,所以大皇子的名头不管是在后宫里还是前朝都是极好的。
两人轻轻走了进去,正对着门口的地方就摆着八扇紫檀木包金雕花大屏风,挡住了门口的风气。转过屏风,后面一张方方正正的软榻,此时软榻上躺了一个人,大红的衣衫领口半开,一头墨发随意的散在榻上,束发的丝带滚落在驼色的地衣上。胸口露出一片白纱,与大红的衣裳对比强烈。
慕夜瞧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千舒瑀,又把脚步放轻了些,回头看着恋晚打个眼色,两人拐过软榻,又绕过一架四扇四季山水的屏风,这才看到了正坐在床前给母亲擦手的父亲。
“父皇。”两人齐声喊了一声,声音特意压得低低的。
慕元澈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两个孩子,眼眶微润,将妻子的手擦拭干净轻轻的放下,这才将一双儿女拥进怀中。
“回来了,这一路上累了吧?”慕元澈眉眼含着笑,在儿子女儿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不累,父皇,儿子一点都不累。”慕夜低声说道,眼睛却落在了躺在床上的夜晚身上,不由的说道:“母后怎么还在睡觉,不是说点燃了灯就能醒过来了吗?”
慕夜也只有在自己的父皇面前才会像一个正常的小孩,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神情,委屈的大眼睛里雾蒙蒙的,让人看着心头不由一软。
慕元澈的大手轻轻抚上儿子的发顶,柔声说道:“母后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等她休息够了就会醒过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恋晚,眼神落在了在夜晚枕旁已经碎成几瓣的避毒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