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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晏菲
卷一 罪臣之女1 第一章 山河变
第一章 山河变
成化二十四年,皇帝驾崩,四子裕王登基,改年号初元。
初元元年冬,新帝废黜沈皇后,罢免宰相——皇后之父,软禁驸马,沈家——抄家灭族!
监狱里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几声啜泣和咳嗽声,一间四面都是铜墙铁壁的监房里,关着本案的罪首——宰相一家。
沈相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锦衣华服,穿着邋遢的囚服,因许久未梳洗而显得蓬头垢面,他跪在乱草堆里,旁边还跪着一名形容娇小的女孩,他们面带焦急的看着躺在草堆里的中年妇女,妇女面色苍白,嘴唇青紫,时而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神采,嘴里说着谁也不懂的胡话。
“夫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沈相握着她的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旁边的女孩子却默默不语,贝齿紧咬下唇,小脸儿虽然脏兮兮的,但是仍看出绝色,尤其是那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即使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下,也明亮如星辰。她睁大眼睛看着母亲,直到母亲的手臂忽然无力的沉了下去,父亲开始失声痛哭,她的眼里升腾起一片水雾,滚烫的泪滴落下来,却不发出一丝声响,那片水雾之后,是无限的伤痛和——仇恨!
立时有牢头儿来拖了母亲的尸体出去,父亲仍抱着尸体不肯放,牢头不耐,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踢到一边去。女孩连忙扑过去护住父亲,牢头骂骂咧咧,还要再给他加上一脚,却瞥见女孩冰冷的眸光,顿时一呆,仿佛全身都被冻住了,不敢上前。
尸体被拖走了,想来也只是有一卷破席卷了,随意扔到哪处去吧!
女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被拖走的母亲,心想,母亲曾是琅琊王氏的千金小姐,嫁人之后也是宰相夫人,却不想死后是这般田地。今日母亲死,有爹爹和我想送,明日我死,不知又有谁来送?
“阿婠,”沈相哀伤过后,声音苍老,唤了一声女儿。
“父亲。”阿婠面向父亲,还如往常那样,聆听训示。
“有一件事,为父一定要告诉你……”
监狱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便有身着黄衫的宦官走进来,牢头儿吆喝着让里面的人外出接旨。
沈相看了一眼传旨官,悲哀的嗫嚅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父亲,到底何事?”阿婠深知事关重大,忙问道。
牢头儿大喝一声:“磨叽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接旨!再给老子废话,一脚踹死你们!”
传旨官声音并不大,尖细的喉咙,仿佛含着极利的一根尖刺,把每一个字都凿到人耳膜上去:“十六岁以上男丁处斩,十六岁以下男丁流徙三千里,十四岁以上女眷赐自缢,十四岁以下女眷官卖为奴……”
沈家人丁并不旺盛,沈相只娶了一位夫人,沈夫人有二子二女,二子皆为驸马,二儿子如今因着他媳妇和当今圣上一母所生的缘故,被软禁着,大女儿本是皇后,却被废了,如今尚在冷宫,既然旨意下达,想必日子也不久了,身边唯剩下这名唤阿婠的小女儿,刚满十四……可是府里的下人亲眷,竟也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旨意一下,便有人拖了宰相往外走,阿婠扑过去,立马被人拦下。宰相被拖着,仍不忘回头,声嘶力竭的喊道:“阿婠,要报仇……要报仇啊!”
卷一 罪臣之女1 第二章 忆往昔
第二章 忆往昔
父亲的声音逐渐消失,阿婠睁着空洞木然的双眼,眼中还未消散的水雾,又湿润起来,拦着她的人见她毫无反应,丢开她去。她跌倒在牢房坚硬冰冷的地上,泪珠又扑簌簌的落下。一阵儿过后,她用自己冰凉的指尖擦掉那些泪,沙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沈婠,不要哭了,以后,再也不要落泪!”
据说,沈婠出生的那一年冬天,江南雪灾,冻死的人和压塌的房屋不计其数。皇上为此十分忧心,派去赈灾的大臣和银两仿佛永远不够,甚至有一位四品官员在抢救民房的时候被压死了。那一段时候,天是阴的,皇上和宰相的脸色也是阴的。
可是偏偏,沈婠在这个时候出生了。
宰相正和皇帝商量赈灾的事,天空忽然一声炸雷,雷声却把天空的阴云劈散了,雪停,许久未见的太阳也慵懒的爬了上来。
龙颜大悦,称宰相的小女儿是吉星降世,可保北国永世繁荣。
宰相人到中年又得一女,自然十分高兴,再看此女粉妆玉琢的模样,实在喜欢的紧。
“婠,形态与品德美好的意思。”宰相如是说。
于是,沈婠的闺名便就此定下来了。
但,过了几年,沈婠慢慢长大,众人才发现,她根本不像一个吉星,倒像是前世的冤孽过来讨债的。
七岁那年,她用弹弓打肿了教她学习《女戒》《女则》的老嬷嬷的屁股,并企图跳墙逃跑的时候摔断了腿。被迫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八岁那年,和几位皇子上街游荡,竟然闯进了青楼,和几个恩客狠狠打了一架。看那些女子跳舞漂亮,找到教舞蹈的老师,硬让她登门授艺。
九岁那年,她在墙角发现一个狗洞,准备偷偷溜出去玩,被二哥逮了个正着。
“妹妹,你在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钻狗洞出去玩儿呀!我警告你,不许告诉爹娘,不然我咬死你!”语气凶悍的和野狗无二。
“可是妹妹,堂堂宰相千金钻狗洞,是不是有点……”
“少废话,滚开,我走了!”
后来,二哥冥思苦想,不得不教会她怎么爬树。因为墙角边有一个大槐树,可以爬到那上面,然后顺着枝桠跳下去,二哥在下面接着。
“二哥,幸好有你在下面接着,不然我的屁股就惨了。不对啊二哥,你是怎么出来的?”
“从大门直接走出来的呀。”
“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我却不可以!”
“因为我是公子,而你是小姐。”
“什么意思?”
“公子可以随意出入,但是小姐却只能守在绣楼里,哪儿都不许去。”
“哼!重男轻女!”
同年,她阴差阳错认了一位武功极为厉害的师傅,请他教自己剑术和用毒。
依旧同年,丫鬟小雪的肩膀被刺伤,八皇子的手被毒的像个馒头。
姑姑把她叫进宫,狠狠训了一顿。八皇子却低着头嗫嚅:“母妃,别怪表妹,我是自愿的。”
沈婠撅着嘴说:“姑姑,您都听到了吧?表哥是自愿的。再说,那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睡一夜之后就没事的。”
姑姑快要被她气死了,找宰相告状,宰相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十岁那年,沈婠和皇上下斗兽棋,成了第一个敢赢皇上的人。自此,沈婠经常被叫进宫陪皇上下棋,但她也不敢一直赢,偶尔也输几次。
卷一 罪臣之女1 第三章 伴读
第三章 伴读
同年,她当了八公主的伴读,和皇子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了。她发现她慢慢的被一个人吸引,就是那个说话总是不容情,但又很聪明的十二皇子。
还是同年,她把父亲的同僚一位大人的胡子揪下来一半,但她不是故意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山羊胡子,白白的,说话的时候跟着一动一动的。她只想扯着玩儿,谁知到那胡子长得不结实,一下子就被扯下来了。
父亲当时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她暗叫不好,一直躲在母亲那里,等到父亲送走那位大人,把她揪出来,让人去传家法。
其实沈家的家法很严,但是父亲总来不会用在沈婠身上,这一次,她死定了。
家法就是一根鞭子,父亲让人把她捆在一条长凳上,亲自用鞭子沾水抽她。母亲在一旁哭晕过去了,父亲的一鞭子下来,她疼的直掉泪,但就是没哭。
又一鞭子,她快昏死过去了,等着第三鞭子的时候,觉得背上被谁护住了,那鞭子落在了别处。
一回头,是二哥,二哥挨了一鞭子,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事后她问二哥:“你是不是经常挨鞭子啊?怎么一点也不痛的样子?”
二哥说:“我这么听话的儿子,父亲怎么会打我。看到你被打,我的心都痛死了,哪顾得上身上的痛啊!”
为此,沈婠很感动,即便是为了二哥,她以后也不敢再随意调皮了。
她的伤刚养好,出去玩的时候,却被山贼掳走了。其实她怀疑那根本不是山贼,因为他们一点也不像,但是后来他们都死了,死无对证。
她找到机会就逃跑,还用弹弓打瞎了一个山贼的眼睛——他本来就是独眼龙。后来被大哥的飞龙卫救回去,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她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说,那群山贼对她还算客气,至少给她吃了干净的白面馒头。
虽然她真的很奇怪,山贼能吃上干净的白面馒头,为什么还要当山贼呢?
大哥后来花重金给她寻了乌金,打造了一把金弩,很小巧,也沉甸甸的,可以三连发呢!
她欣喜的说:“乌金可比黄金还贵的多呢!”
大哥笑笑,说:“给我妹妹用的,当然是最好的了。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弹弓可管不了用,这个厉害。”
她心里很感激,但大哥也警告她不许用这个为非作歹,她当然同意了,顶多手痒用这个来射二哥养的那只鹰,但是每次都射不中,她很懊恼。也幸亏她射不中,不然二哥肯定会气得把她活吞了!
十一岁那年,她爹她娘以及她全家人对她屋里养的那些蝎子啊蛇啊什么的深恶痛绝,吓得她再也不敢侍弄那些了。她的师傅也说女孩子摆弄这些怪恶心的,能识毒辨毒就行,不可害人。她听话的不再去学那些了。
十二岁的时候,她想放纵自己好好玩一玩,因为北国的规矩是:“十三岁学盘头,十四岁上绣楼,十五,十六岁抛绣球。”抛绣球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是选夫婿,定人家。女儿好出嫁了!
所以,这一年,她穿着男装到处招摇过市,身后跟着几个“打手”,其实分别是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
也是那一年,她冲着十二皇子的背影说:“笨蛋!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卷一 罪臣之女1 第四章 惜朝
第四章 惜朝
惜朝那年十四岁,他们一起救了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女孩说,她为奴为婢都愿意,若公子不嫌弃,以身相许也可以。
沈婠气的差点吐血,当即大吼:“你是什么身份,还想嫁给他!”
大家都对她的反应吃了一惊,惜朝反感的说:“别拿你的身份来压人。”
她气呼呼的问:“难不成你真的想娶她?”
惜朝眉头皱一皱,转身离开,她追过去拦住他:“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娶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啊!我不许你娶她!”
“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不许走,你给我站住!”
惜朝自顾自的往前走,冷不防听到身后的她带着失望,伤心,倔强的语气问:“她有什么好?难道我没有她好吗?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惜朝懵了,僵硬的转过身,看着她粉嫩的小脸,好像快哭出来了,自己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竟也十分委屈的说:“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她又开心起来,说:“那你不喜欢她,你喜欢我吗?”
惜朝又想走,她在后面骂道:“笨蛋!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他怀疑自己幻听,因为他再回头的时候,沈婠捂着脸一溜烟儿的跑了。一连好几天,她都不进宫,也没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