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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等车子开拔,车轱辘越转越快,她看到小妹跟在车子后面追,一路追,一路哭,她也哭了,将整张脸都埋在袖子里,哭得泣不成声。九岁的记忆,停顿在一场眼泪之中,缓不过气来。
“所以,你一直打定了心思,是要熬到岁数,熬过年份,然后回乡返家的。”明源帝见汝月一双眼圈通红通红的,心下怜惜,想着前些天方佑天对汝月身世的怀疑,如果她真的是方佑天的外甥女,那么吃了那么些苦头,方老爷子确实也有些责任了。
“是,臣妾一直这样想,才进宫时,夜夜都睡不着,又担心白天做不好事情,闭着眼又仿佛听到小妹的哭声,萦绕耳边,挥之不去,直到从流景臀学完了宫规,让伶昭姑姑点了去,日子才稍微过得像个人样了。”汝月勉强笑着道,“没想到,臣妾后来还有了大造化,入了后宫,晋封月嫔,皇上对臣妾又是这般的好,臣妾觉着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吃过的那些苦,就是为了将臣妾送到皇上身边来的。”
“你能够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明源帝拉着她的手,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了些,掏出帕子来,给她擦眼睛,“帕子还是你绣了给寡人的,这会儿算不算是借花献佛?”
“臣妾自当领了皇上的一片心意。”汝月被皇上说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些在民间的事情,说出来,也不知道皇上爱不爱听。
“借花献佛,这个词用得好,寡人最早注意你的时候,你还在太兴臀,其实,你那时候在太兴臀已经非一日两日,却不能给寡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来,直到开春节那一次,你出来对柳妃说话,一屋子的人,竟然让你给压住了场面,寡人瞧着有些意思。”明源帝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再后来,应该是在丹凤宫中,见到了汝月的绣品,那一刻,说心里头没有震撼是假的,方佑天那时候是差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直奔皇宫而来,他是迫不及待想要问一问,这门女红的手艺从何而来,听汝月说是母亲亲手教授,他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但是对于眼前那个也会一模一样刺绣女红的女子,他没有拒绝皇后的邀请,皇后的身子自从那次意外小产后,彻彻底底地虚空了,莫说是再想怀个孩子,便是连夫妻同房的闺房之乐都力不从心,所以皇后才会挑选了汝月,知道他会应吮,知道他会将心里头的那一点一滴都不能抹去的思念之情,分一点在汝月身上,以求不让柳妃专宠后宫。
皇后的这一步如意棋,确确实实是成功了,越是同汝月相处,越是能够体会到她的好,明源帝不想否认,即便最初吸引他的并非是汝月本身,慢慢的,慢慢的,他也给出了一些真心,而汝月更加善于回报于心,让他每次留驻在琉璃宫的时候,都会觉得心里头很舒服,舒服地不想离开。
“皇上对于芳华一事,臣妾说得可都曾明白了?”汝月见皇上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说得都很明白,寡人也大致知道是如何一回事情了。”明源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问道,“你当时都不曾怀疑,她如此亲近你,可是存了其他目的的,想来是因为你进宫时,伶昭对你百般呵护,伶昭确实不曾利用过你分毫,也没有想从你身上获取什么,可见遇到一个好人的开端,会让你也成为一个善心之人。”
“皇上的意思,芳华还在宫里头?”汝月心里一震,“臣妾除了能够教导她做好宫里头的活计,并不能为她做得更多。”
“她原本需要的也并非是你替她做什么,换句话说,她已经料定了你会按照她们安排好的路子来走,你的心底纯良清澈,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了。”明源帝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有了线索,寡人便再去查个水落石出,月嫔尽可放心,此事再怎么纠葛,寡人都能保证不会拖你下水,你只需要站在岸边,细细看那些人的嘴脸,连鞋沿都不会被打湿的。”
汝月没有被皇上的这句保证定下心来,等到皇上走了半个多时辰,她坐在床沿依旧睡不着,门外有人轻声问道:“娘娘可安睡了?”
“不曾,你先进来说话。”汝月听出是乌兰的声音,乌兰怕是也受了点惊吓。
果然,乌兰白着一张小脸,推门进来,站在那里,低声问道:“娘娘,婢子回屋后,越想越不安,婢子会不会是说错了话,连累了娘娘?”
“不曾。”汝月摇了摇头道。
“若非婢子说错话,皇上怎么又急匆匆地离开了琉璃宫,以前皇上都是睡到早朝前才离去的,这几次,不知为何,总是像有人在皇上腰里绑了条线头,到时候就顺着线丝,将人拖走了。”乌兰一脸的不解状,“芳华离开都好长一段日子,皇上怎么会突然又想到问这个人,便是真的犯了错,也没地方去找了,皇宫外头地广人多,去哪里海底捞针的找一个宫女。”
汝月听乌兰的那个比喻很是形象,不觉笑了笑道:“你这张嘴,真正是在宫里头练就出来的伶牙俐齿,不得不佩服一下,皇上心里头的事情多,他既然想知道,我们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身正不怕影子斜,娘娘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乌兰听闻皇上不是动了怒才走了,稍稍放下心来。
“也是,也不是。”这皇宫里,往往也是三人成虎,后宫里女人多,太监多,一张嘴传过另一张嘴,传来传去,真的也变成假的,死的也变成活的,只有谨慎防范,小心行事,才能够躲得过去是是非非。
“芳华,她做错了要紧的事情?”乌兰忍不住心下的好奇,多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汝月有些迷茫,柳贵妃的病因实在蹊跷,纵然是芳华同柳贵妃长得相似,也保不齐,柳贵妃见到的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芳华了,她明明都出宫了,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个楚楚可怜的背影,汝月还清晰地记得。
“连皇上都会问起的,肯定是要紧的事情,娘娘,其他的婢子不能多嘴,娘娘可不要存着不害人的善心,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皇上对娘娘那是恩宠不断,可是娘娘想一想,前些年,皇上如何对待柳贵妃娘娘的,要是皇上想翻脸,老天爷都没有办法再挽回来了,所以娘娘一定要将自己先抹净了,才能去援手别人。”乌兰说完这些觉着要紧的,生怕耽误了汝月休息,退身而出,替她将门关严实了。
汝月平躺下来,被子另一边原来被皇上捂热的地方,渐渐转凉了,她伸出手来,在锦被的另一头,细细地摩挲着,乌兰的话,虽说是实心实意为她着想,可是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插进了她的身体里面,让她觉得痛,而不能呼救,生怕一旦开口,那些旧伤被血淋淋地翻出来,更加不能见人。
一连三天,明源帝仿佛都去处理这件事务,连人影都不见到琉璃宫中来了,小顺子倒是将先前查访的关于绿云的近况给带了回来。
汝月正坐在那里喝茶,让小顺子直接挑要紧的说,小顺子的眼珠子向两边转了转,咧开嘴来一笑道:“娘娘听了,千万莫要心里添堵,绿云在朝露宫,从那最不讨好的角色,到了能够在筵席上头端茶递水,是因为她跟了朝露宫的管事公公,那个叫做福公公的,对了食。”
第一百三十七章:咎由自取
汝月心里记得的还是绿云与大臀下之间的那点情意,绿云说过大臀下总是会带着她出宫,做不做得成侧妃,先另当别论,依凭着绿云的容貌手段,在大臀下身边寻个一席之地,应该也不算难,这如今同太监对了食,又算是哪门子的事情,她是心甘情愿的吗,大臀下又知不知道此事?
小顺子看出汝月眼中的困惑,赶紧地上前解释道:“娘娘且听小的来说一说其中的原委,不知道娘娘可还曾记得皇上在宫中招待方将军及其家眷的那天,大臀下姗姗来迟,让皇上很是不悦。”
汝月点了点头,那天她才想着大臀下这样要紧的筵席怎么会迟到,大臀下就衣装不整地进来,还被皇上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若非看着方将军在席间的颜面,怕是要直接指着大臀下,让他回去禁足闭门思过了。
“大臀下进来时,据说身上有很明显的痕迹,那天席间皇上是没有过问太多,一回头就下令要彻查大臀下身边到底有些什么祸水相陪,至于当天到底是谁和大臀下混在一起,还真是说不好,不过肯定少不得这个绿云的份,查到她头上的时候,她害怕了,大臀下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本事来维护,她算是个聪明人,知道只要是被交出去了,要想再回来就是千难万难的了,于是横下心来,就同朝露宫的那个福公公对了食,福公公的性子倒不难相处,原先也有些垂涎绿云的容貌,见她主动投怀,哪里有不愿意的,自然是消受了美人恩,将另一个宫女给交了出去,绿云算是自保成功。”小顺子伶牙俐齿,一大段话说下来,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如今,明的暗的,怕是都知道这档子事情,她想要再攀附大臀下怕是难了。”
“那些交出去的宫女,皇上如何处置的?”汝月低声问道。
“据说是每个人打了三十杖,发配去做粗使活了。”小顺子问的很是详尽,都说全了。
汝月是知道这种杖责的厉害,平日里宫女挨十下下就皮开肉绽,二十下能在床上躺七八日都不见得能够下地,这三十下,加上是皇上亲自下令,没有人敢倦怠偷懒,怕是每一下都格外用力,货真价实的,不死也去掉半条命,有些人最终落了残疾也是有的,绿云关键时候,居然走了那样一步险棋,将自己给脱身出来,算是不易,只是选了同太监对食,与她原先设想要嫁给大臀下的期盼相差实在过远,也难怪她看过来的眼神,那样锋利,来不及藏进刀鞘中,就笔直地想要刺过来。
“这件事情上,也不能完全怪她,没想到她与我一起进宫,走过的路都差不多。”汝月想到自己曾经被房公公软硬兼施,差些和绿云走了一样的路子。
“娘娘怎么那自己的清清白白同那样的人来比较,娘娘当时是被迫于房公公,而绿云却是咎由自取,她早就不是干净的身子,能够攀上大臀下,又攀上福公公,仰仗的不过就是那张有些姿色的脸孔,以后也不知道还要拿着这份本钱再用来做什么,想一想都觉得龌龊了。”云欢对绿云原来就没有好感,再听了这些事由,暗地里都觉得恶心,是碍于在汝月面前,不想汝月想得太多,以免伤心,才按捺住了嘴。
“那个福公公对她可好?”汝月毕竟还是心软,绿云说过同她绝交,她却对其心有愧对,能够相助之时,或许她咬一咬牙,可以让绿云离开朝露宫的,可是她没有做到。
“小的想起来,上一回,贵妃娘娘临盆,大臀下前去凑热闹的时候,便是因为这个绿云从旁挑唆,大臀下才与那些人动了手的,害得小的平白无故也吃了几下老拳,那时候小的就说,贵妃娘娘一向严谨,怎么会收容个妖精似的宫女在朝露宫里,想来贵妃娘娘觉着与其搁置在御书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看看紧,还来的安全些。”小顺子边说边咋舌,“娘娘不用为她担心,福公公不是房公公那样的混蛋性格,虽说贪色了些,性子却是软和的,如若不然,怎么能够在贵妃娘娘跟前做事说话,只是小的还听说福公公原先与那个自伤眇目的素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素心为了贵妃娘娘破了相,福公公就弃了她,接受了绿云的投怀送抱,也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