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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教诲得是。”乌兰和琥珀齐声应道。
“我身边的人不算多,却盼着你们都一心一意,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的。”汝月想一下又说道,“乌兰将近日里送礼的单子都记录在册,往后这些礼数都是要还的,不能有丝毫的偏颇。”
她最为担心的那个人从来不是皇后娘娘,便是皇后娘娘如今也不同她站在一条线上,至少不会这样快站到对立面去,有些事情,她乐得装傻充愣,也不愿意去得罪皇后,毕竟那是后宫之主,便算是皇后一手策划,推波助澜,将她从宫女推成了如妃,也不能说皇后是对她不好,这样的机遇,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良事美差。
所以,等汝月睡了一觉醒过来时,见到乌兰各种为难的神情站在那里,微微俯身看着她时,她猜到了缘由:“是不是皇后派了人过来,要见我?”
乌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能让你这样为难的,皇后派的人是云欢?”汝月真心觉得她们手段一个比一个老练毒辣,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只求一击即中,“她人在哪里?”
“正跪在臀门外头。”乌兰实在有些不忍心,“婢子也是按照准备好的那一番说辞,不过旁人可以假装相信,云欢却没有,她说,她来请娘娘原谅她,若是娘娘不肯见她,她可以一直跪着。”
“跪了多久了?”汝月知道那不是云欢的原意,后面有把刀子抵着背心,云欢是迫不得已。
“有两个多时辰了,婢子也不能吵醒了娘娘入睡。”乌兰瞧了瞧汝月的神色,汝月便是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毕竟是重重亏损过的人,脸色没有过去好看,雪白得不见血色,那么多的补药膳食填补下去,脸颊两边还是削了下去,她才算是狠了心道,“婢子上一回就是因为心软,犯了大错,这一回,不能够再犯一样的错,便让她跪着,跪得久了知难而退,她就走了。”
汝月没有反对,不过是轻轻唔了一声,又翻转过身去继续睡,如果让云欢进来,顺的不是云欢的意,而是皇后的心。
皇后要在宫女中选一个扶持而上,与柳贵妃分廷抗争,这原本没有错,皇后选了她作为替代侍寝的人选,博得皇上的欢心,这原本也没有错,汝月恨只恨,皇后前后安插了芳华和云欢,又利用房公公对她的邪念**,芳华已经不再了,她不想云欢也走这一条不归路,便是皇后觉得云欢无用,被打发去了做粗话也比落得惨死的下场要好。
保住性命才最重要,汝月没有办法去将云欢讨回来,云欢在宫中地位,已经不是一个宫女,那一直就是皇后的附属品,从娘家带过来,随时随地可以任意调用的附属品,汝月忽然想到才见着云欢的时候,那张嘴也是不饶人的,喜怒在心底里头搁放不住,为了皇后的失宠忿忿不平,见着她就直接翻白眼。
至少那时候,云欢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是皇后留着那一份难能可贵的真性情,然后交在有利用价值的事情中来慢慢地磨练,棱角都磨平了以后,云欢已经不是云欢,而汝月却依旧心生怜惜。
吃过晚膳后,汝月看着乌兰将小碗小碟地收拾好,开口问道:“她还在那里跪着?”
乌兰的动作一停,看似不经意地应了一声:“还跪着,都没动弹过,小顺子还问,要不要直接轰了走,这样子让其他人见着,以为是娘娘刻意罚她的。”
“轰不走的。”汝月苦笑了一下道,“让她进来,别再跪了。”
“娘娘!”乌兰不乐意地喊了一声,“娘娘不是说了不见得吗?”
“难道让她一直跪着?”汝月沉声而问道。
“不会一直跪着,跪累了就走了。”乌兰嘴硬了一下。
“要是有人说,除非我见了她,听了她说的话,否则就是跪到死的命,又当如何?”汝月眯了一下眼,皇后算不算又下了一步好棋,拿准了她的性子,知道她不会见死不救。
第一百七十三章:杀鸡儆猴
云欢站在汝月面前时,已经整整跪了六个时辰以上,膝盖肿胀,双腿不住打颤,却依旧按礼数跪下给汝月磕了一个头:“婢子云欢见过如妃娘娘。”
“起来说话,如今我身子不方便,你跪着也累,我瞧着也累,乌兰,将她扶起来,给她张椅子坐着。”汝月始终是好声好气的样子。
云欢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尴尬表情:“娘娘,婢子不敢坐,也没脸在娘娘面前坐。”
“让你坐就坐,哪里这许多话。”汝月手指抬了抬,她的视线在云欢脸上抹过去,云欢整个人都脱了形似的,以往那种神气的样子,都荡然无存了,瞧着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都不止,嘴角眼角都往下耷拉着,暗暗叹口气才道,“你坐着,我才听你说话。”
云欢方才肯坐了下来,一双手绞着衣角,不知从何开口,汝月对着乌兰挥了挥手,让她先回避,乌兰到底是不放心的,贴着门而站,只要屋子里有一分不对劲,可以及时冲进去解围。
“皇后让你同我说什么?”汝月看着云欢道,“但说无妨的,说完了,你才可以回丹凤宫。”
“皇后娘娘说没有要加害如妃娘娘的意思。”云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拉拢娘娘原也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其中的端倪,不用多说想来如妃娘娘一定都明白了,要是以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如妃娘娘,皇上也已经替娘娘处罚过了,盼着今后两宫之间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以后行事有商有量地才是最好,如果如妃娘娘有什么要求,也请尽管同皇后娘娘提出来,只要能力所及,皇后娘娘一定会答应做到。”
“柳贵妃有没有去找过皇后的麻烦?”汝月淡淡问道。
云欢迟疑了一下才道:“有,贵妃娘娘原来就是个泼辣性子,虽说她中魇的事情,被瞒得严实,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或多或少也听闻了一些,到丹凤宫来叫嚣过两次,皇后娘娘被皇上下了禁足令,便是惩罚在身,不能与贵妃娘娘当面交锋,被重重奚落了一顿,等贵妃娘娘被劝走以后,皇后娘娘窝在屋子里头,几天都没有出来。”
“所以才想着要找个同盟之人,其实我觉得容妃也不错,未必要找到我这里,我如今怀着身孕,同样不得出门,外头的风吹草动半点都听不见,如何替皇后娘娘助阵,怕是皇后娘娘抬爱了。”汝月含着笑道,嘴角弯弯,眼底冰冷。
云欢毕竟在她身边伺候了多日,知道她的性子,哪里会看不出来:“婢子过来只是传个话,多谢如妃娘娘不计前嫌,让婢子进门,又听了婢子说这许多,若是没有其他的,婢子就回去复命了。”
汝月见着她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又行了个礼,转身快走到门边,才出声道:“我没有答复你,你如何复命?”
“如妃娘娘已经听过婢子说话了。”云欢的声音很小,有点儿哑。
“皇后娘娘真的说,只要我不计前嫌,随便我要什么?”汝月发问道。
“是,只要如妃娘娘开口,只要皇后娘娘能够做得到。”云欢背着身,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了。
“那好,你回去同皇后娘娘说,我原是她一手提携的,往后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真的计较,怕是十年八年的都计较不过来,你让她写个字据,将你送还于我,以后只在我身边服侍,不许再讨要回去,其他的,便当做都过去了,我可以忘记得起。”汝月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句话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最后几个字,尾音是带了浅浅笑意的,“要是这会儿你回去就得了字条,便今晚过来好了,还住原来的屋子。”
云欢像是被东西堵住了喉咙,根本没法子出声,嗓子眼里呼呼了几声,才勉强开口问道:“娘娘为何要这般!婢子在娘娘身边就是个细作,是个眼线,娘娘的所作所为都是婢子回禀了皇后娘娘的!甚至,甚至娘娘曾经服用的那些汤药里头……”她说不下去了,云欢再说不下去了,身子慢慢的下滑,半蹲在门边墙角,声音像只受伤的小兽,呜呜咽咽的。
“我才听琥珀说前院的碧色睡莲都开了,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你以前打理的,难道你不想回来看看吗?”汝月叹了口气道,“那些汤药多半喂了门前的花草,这些你从来不曾对我说过,况且我的所作所为便是你都如实回禀了皇后,又能如何,没有了你这个眼线,我不会就此天真地以为这琉璃宫里不会有其他的眼线。”
皇上那一次迁怒的又何止是云欢一个人,不过是杀鸡儆猴,借着杖责云欢,做出姿态来震慑了皇后,云欢,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良机,你想明白了才好,错过这一次,我怕自己不敢再心软了。
汝月听着开门关门声,响起,再响起,然后是乌兰在小声说话:“娘娘,云欢走的时候,哭得不能自己,婢子见她在殿外重重摔了一跤,起来之后,又蹒跚而去,却始终没有回头。”
“乌兰,你说我这一次是不是又做错了?”汝月听得自己叹了口气道,“我是想当着面重重训斥她几句的,我平日里待她不薄,可是见着她的人,却硬不下心肠来。”
“娘娘便是心软,婢子在门外听了那些话,都觉得鼻端发酸,偷偷流了几颗眼泪,别说是云欢了,娘娘这般对她,她越发会觉得愧对娘娘的。”乌兰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娘娘明知她是皇后娘娘的棋子,为何还要偏袒于她。”
“我自己又如何尝不是一颗被剩余的棋子,要是看到她的下场悲凉,总不免会想到自身,所以才盼着皇后能够真的放开她,对谁都不是件坏事。”汝月的目光遥遥落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云欢其实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么皇上来了,该怎么解释,云欢是皇上亲自遣送回去的。”乌兰想到更为要紧的一点,“娘娘这般做,等于是违背了皇上的圣意。”
“如果她回来,她就不再是丹凤宫的云欢,如果皇上过问起来,我会同皇上解释的。”汝月笑了笑道,“你说成天个躺在床上,怎么还是会觉得累,这些人这些事,总是不叫人省心。”
“我们几个不牢娘娘费心便是。”乌兰斟出温热的茶,服侍汝月缓缓喝过一杯,“娘娘是伤过心神的,原太医说的很清楚,不能看着表面无恙就疏忽了,无论是娘娘自身还是腹中的胎儿都经不住再来一次的。”
“不会的,我会小心再小心的。”汝月拍了拍乌兰的手背,只等着云欢回来,这一等也没个着落,等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见云欢的人影,汝月不免有些失望,也不知是皇后存心不肯放人,还是云欢开不得口,反正她见乌兰偷偷地摸出去几次,又偷偷地回来,想必也是去候着云欢的,她已经说过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以后便自求多福了。
到了午膳的时候,乌兰盛汤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的,差些将热汤洒了出来,赶紧背过身去,迅速的将桌面整理干净,再回过头来,却见汝月一双明亮清澈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顿时脸都涨红了:“娘娘,婢子,婢子不是故意打翻娘娘喝的药膳。”
“你是在想云欢如何还不见人,想着想着分了神,所以才失了手。”汝月狡黠一笑道,“怕是你连小顺子都已经遣了出去打探消息。”
“什么都被娘娘猜中了。”乌兰见汝月笑,也跟着笑起来,“婢子是怕娘娘心里头失望。”
“各人自有各人福,拿我自己来说,当年若是没有进宫,不知这会儿过的是什么日子。”汝月眼前浮现出桦月娇怯怯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