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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道路两边的虫鸣渐响渐弱,身无可依的感觉如此强烈,我缓缓抱紧了他,在夜风中冰冷的面颊上倏忽有两滴滚烫的泪滴了下来,我怔了一怔,恍然才发觉,夏力一双墨瞳在夜空中晶亮如雪。
他带我进了宫,问起负责女帝起居的宫人,只说还在御书房尚未歇下,他便径直去找了女帝。
女帝眉眼之中隐约有些了然,我行了跪礼不敢起身,夏力拉我我只作无反应,良久女帝竟是定定看着我一笑,“是个伶俐人。”
我垂首不敢有所回应,不知此话何解。
她又开口,竟是重重一叹,“见放的忌日快到了,你可知晓?”
我怔了怔,随即朝她叩头一拜,一字一句轻声道,“恳请陛下,准奴婢去公子墓处守陵。”
夏时流光篇 第九章 为生求守灵(2)
守陵之人,外人不得探视,起居皆是由专门的宫侍进去传递。
公子的牌位移进了忠烈祠,守灵之人便有未满十年不得出忠烈祠的规矩,一与外界隔绝,李见微也害不到我了。
以前我听李见微提起过,忠烈祠并没有一般家宅的祠堂那般小,正殿偏殿一应俱全,如此一来,若是女帝准了我这请求,只怕还拣了个大便宜。
女帝的心思自然比我的深沉许多,可夏力却大惊失色与我一齐跪下,满脸不可置信地震惊道,“苏苏,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默然直视地面,女帝又是一笑,“你可想好了?此去经年,若非重大变故,你的青春也都耗在那里面了。”
我咬牙拜倒,“奴婢不怕。”
在忠烈祠守陵,尚能见光,想着有公子之灵,也不会太苦闷,再难熬,总也好过那几年被陆景候关在囚牢暗室之中的日夜折磨。
陆景候既说母亲早已自残成性,想必也对我再无所求,我便再自私一回,为了自保抛弃这世间红尘罢。
夏力抬起我的肩,死死地掐住逼我与他直视,“苏苏,你不能去那里,你教我怎么办!”
“夏将军……”我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女帝却是开口道,“阿力,你明知你自己真正爱的是谁,却为何总要痴缠旁人?”
他蓦然怔愣当场,面色一片青白,我心中再难起涟漪,朝女帝拜了三拜,又侧身过来拜倒在夏力面前,行足了大礼,“谢将军往日照拂之恩,若有机缘,再来还昔日之情。”
“苏苏……你还答应了我一条璎珞穗子,你还没给我,你怎能……”
“阿力!你是堂堂大夏国将军,莫要再如此儿女情长,”女帝低喝,转而又朝我威严道,“你既打定主意,现下又正是夜深,便直接随内侍去往佑国殿。”
我又是一拜,再不看其他,起身便出了御书房。
身后似乎有一阵响动,衣摆纷乱拂动之音与一众侍卫牢牢架住那人的声响交叠在耳后,女帝低低道,“捆结实了,送回他将军府上去,”隐约又道,“以后若少了朕的恩准,你休想再进宫搅和。”
夏力大声喊了一人的名字,似乎是有个白字音,我心里蓦然一动,那日陆景候说的,也正是京中的白家医馆,只是这些年,医馆我去过不少,只唯独没有一家姓白的。
也罢,我早已走出了这局,在我前方的,是与过往摆脱干净后一片新鲜灿烂的大好时光,纵是无人作伴,也应是心无旁骛,不再有牵挂了。
佑国殿的正殿便摆放着前朝忠烈的牌位,我举着烛火依序将殿内四角的长明灯点燃,刹时清辉流泻,内侍走时与我指了檀香炉子,我走过去将之也一并燃上,沉香阵阵,氤氲如蓬莱仙境。
我闭目站了一会,随即睁眼在殿内细细看了起来。
找了极久,总算是被我寻到了见放公子的灵位。
骁骑神勇天威将军李见放之位。
前面还有一长串,我已是无暇去看,满心满眼都只余见放二字,这定是世间最温柔的字眼了。
我只要一想起,都会禁不住扬起嘴角笑出声来。
只是,他的容颜,我却再不能见。
牌位之上有些浮尘,我敛着袖子细细与他拭了,轻轻放下后又回身走到神龛之前的蒲团上跪下来,朝他的灵位叩了三叩。
公子,我此生,便常伴你左右了。
殿门外有人尖着嗓子轻声唤我,“苏苏姑娘,还有件东西要送给您的。”
他言语极是恭谨,我也不敢怠慢,忙开了殿门一角,月色下一瞅,是见过的熟人面孔,他凑过来一笑,颇有些神秘兮兮,“苏苏姑娘,将军被送出宫去还不忘吩咐咱家与您送伤药来,咱家不敢擅作主张,来时已问过陛下,所以这药是陛下赐的,姑娘放心服用着,这可是解百毒的好药呐!”
他一说话便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地简直要举脚蹦跶起来,我抿嘴好笑,谢了恩后又想了想,“王公公见识多,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姑娘但说无妨,”他又是抬起食指来一番摇头晃脑,“要说这宫里头,便是连哪片草丛里头有蚂蚱下了小蚂蚱,咱家都是知晓得清清楚楚的。”
我被他这模样逗得有些开心,却也还是不敢大意,“斗胆问一句从前之事,进过宫的御医里头,可有民间医者?”
“自然是有的,陛下从前身子弱,先皇也时常病卧不起,”他慌忙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咱家是瞧姑娘是好相与之人才多嘴说这事,可别教外人听去了,这是要小命的大事。”
我忙侧身让他进殿来,又将殿门合上,悄悄往他手里递了根随身带的玉簪,“那里头可有女医者?”
“自然是有的,”他将玉簪轻轻掂了一掂,龇牙一笑,“姑娘果真是大方人,陛下慧眼识珠,咱家也跟着沾光。”
我不懂他为何扯到女帝,耐心问道,“其中,可有姓白出身的?”
他顿了顿,将我扶着走了几步到了灯火之下细细看了半晌,我心中一阵焦灼不安,他竟啧啧几声,拍了大腿道,“若不是姑娘提点,我倒还真未发现,您与那白姓医官倒是模样相似得紧!”
我心重重一坠,凉了半截,他见我闭口不再说话,忙笑道,“自陛下登基后,她似乎在民间隐姓埋名,再未进过宫啦,姑娘若是再想问起她,便只管来问咱家,现下时辰不早,我送了药来,也该要走了。”
说完竟是有些急切,不等我去送他,他瘦小身子往门缝里一钻,立马便匆匆走了。
他神色里大有怕得罪我之意,我兀自想了许久,也只得摇头往偏殿去睡了。
外间沉香袅袅,这场觉,竟是大有将从前担惊受怕的光景都齐齐补来之势,我直睡到日上三竿,殿外似有些响动才恍惚醒来。
心里暗叫不好,明明是来吃苦守灵的,若教别人知晓我如此懈怠,还不知女帝要如何罚我。
夏时流光篇 第十章 似有陷阱等(1)
我匆忙穿戴一番,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匆匆一拂,素面走至正殿去看是何人。
却是看见来人时腿脚一软,心间一颤便直直跪了下来。
她却少有轻笑一声,“起来罢,不过是比朕小三四岁的样子,怎的这样好睡。”
我心中一沉,忙低头认错,“是奴婢大意了,睡得太过……”
“你先起来,”她言语居然温柔得紧,“听人说过,在来时李见微对你投毒差点便害得你丧命,朕想着,你也受了不少惊吓,身子弱,贪睡些也正常。”
她走至我跟前示意我起来,我赶忙拂了衣摆,站起来也不敢抬头,她又是一叹,“朕却是许久未睡个好觉了。”
我看她神伤之貌,倾国之色却失了笑意,教人微微有些难过,她侧脸看向我,“难为你有为见放守灵的心思,可你在这大好的年华,真的甘愿长期寂寥于此?”
我无言,低下头去揣度了半晌,眼前尽是公子的影子,不禁心里有了些底,抬头冲女帝微微一笑,“奴婢甘愿。”
她点点头,“女子能有此心已是难得,况你正值妙龄,朕会留意着让人与你从宫外带些物事作消遣。”
我心中本无欲无求,闻她此言却是锦上添花,忙作礼一跪到底,“谢陛下恩典。”
她笑了笑,提步走了出去,我不知是要留下还是跟上,昨夜与我送药的王公公正站在殿门口,女帝越过门槛时他轻轻一扶,借势与我打了个眼色,我忙会意跟了上去。
佑国殿外是一片院子,入了夏,朝阳也是有些毒辣,我正犹豫着怕骄阳晒伤了她,她却堪堪停在了回廊之上,风盈满袖。
她便在这有些微妙的距离当口开了口,“朕且问你。”
我听她没了下文,忙俯首答道,“陛下请问。”
“陆家在江南,究竟有多大权势?”
她怎会知晓我与陆家走得近?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把所有人看得通透了么?
“奴婢……奴婢并不知陛下所指哪个陆家……”
她轻轻转身朝我看来,我虽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她密密实实的视线尽数刺在我面上,“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奴婢……”
“朕随口问问罢了,你如实说便是。”
我闭了闭眼,照这情势,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奴婢所知的,便只有准郡马爷一家姓陆了……陆家如何发迹奴婢实是不知,家产几何……奴婢也实是不知……”
我本是实话,也顾不得女帝会否相信了,只得硬着头皮一字一句作答,她看我的目光由柔和转为锐利,却又在堪堪留了那一二分的温和道,“朕倒是觉得,你与陆景候的关系比你所述的要更亲近许多。”
我低头,鼻尖已是沁出了汗意,“陛下明鉴,准郡马爷记挂郡主常去定国公府上拜访,故而奴婢也与准郡马爷混了个脸熟。”
“那次朕将你带入宫来,本是为了逼他吐出刺杀夏将军的事实,他却倒乖觉,拿了见放的幌子来说事。”
我心中怔然,她又道,“陆家这几年的商行在大夏盘根错节,他陆景候更是出手阔绰,光是如今进贡给朝廷的每月十万两雪花银便足以让天下人咋舌,他却还能舍得那些奇珍异宝,一应地样样都送进宫来。”
风鼓起她与我二人的袍袖,拂过无痕,她的叹息却似羽毛挠过我心间,“或许是朕多疑了,他这般讨好朝廷,你说,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我慌忙俯身,“奴婢愚昧,诚是不知陛下所说为何……”
她别有深意朝我一笑,“好好待着,日后自有好戏与你看。”
我愣了一愣,她却径直走了。
日子过得不快不慢,似水般从指缝间流过,我每日在本子上用毛笔划上一杠,至今日算起,到这忠烈祠竟也有八日了。
不知李见微与陆景候处得怎么样,当时她还言笑晏晏与我道,苏苏,你到时便与我一齐进陆家罢。
我并不晓得她对我的心思是何时转变的,只是我着实冤枉,我并未去与陆景候勾结或是讨好,况日后名正言顺的陆府夫人也照样是她,我委实与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王公公每日都来与我叙叙话,说是陛下的旨意,不教我太过闲闷了。
我心里是感激女帝的,在我无枝可栖之时,也只有这个坐拥天下统掌权力之人能给我最稳定的依靠。
“哎,苏苏,你说,你一个女儿家的,日日与牌位作伴倒是不害怕么?”
他一口呸出一粒瓜子壳,说话也不减速度,我瞥了他一眼,“怕什么,我可没做过亏心事的。”
“你这丫头,”他作势要来捏我脸,我不让,他拿了拂尘就要来扫我,“冲我笑一笑会死啊,整日里就那死样儿,我告儿你啊,你这模样要是笑起来,可得把天上的燕子都迷晕下来喽。”
“是啊,你又不是燕子,我冲你笑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