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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渴不渴?我去买水。”池加优站起来,掏出皮夹一看,“你那儿有零钱吗?我省得找。”
“有。”关少航边说边把手伸向口袋,身体往前倾的时候忽然晃了一晃。
池加优扶住他,吓得心怦怦直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关少航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缓了缓才说:“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头有点晕。”
“不是说买水吗?”池加优抬手想抚他的额头,被他一手握住,“我有带药。”
“我去买水给你服药,等着。”池加优匆匆跑出去。
关少航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再也忍耐不住,狼狈地冲进楼道旁的卫生间,搜肠刮肚吐起来。
池加优在小摊上买了几瓶矿泉水,等老板找零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她以为是关少航,急急忙忙翻出来,一看是谈粤。
“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嘈杂的背景声中,谈粤激动明朗的声音冲破阻碍传来,“你那份策划通过了,老姚叫我们去喝酒,我小叔也去,他大致看过,很感兴趣。”
池加优迟疑,“朱导看过了?”
“嗯,老姚给他看的,”谈粤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解释说,“也算开后门吧,你知道关于流浪动物的节目,台里之前没做过,也基本不考虑的,要是拉不到我叔那票,可能一递上去就被枪毙了。”
池加优没吱声,谈粤停了停才问:“呃,你介意?”
“没有,”池加优接过老板递来的零钱,释然而笑,“我写计划书时已经做好走后门的准备了,只要节目能出,有反响就行,其他不重要。”
“我也这么认为!”谈粤大大咧咧地说,“晚上七点啊,去渔岛吃海鲜,要不要我去接你,咱俩一块过去?”
“去不了,我人在外地呢。”
“啊?明天上班了,你现在还在外地?”谈粤问了一句。
“是啊,突发状况,明天你帮我请个假吧。”池加优拎着水往回走,“总编跟朱导那儿,你先顶着。”
“我顶着是没事,我叔好说话,老姚也不难应付,不过,”谈粤纳闷,“出什么事了你?要帮忙说一声啊,别跟我客气。”
“放心,不会跟你客气。”池加优嘴上闲闲地说着,脚步却飞快,两句话工夫已经走进医院大门,紧接着上二楼。
谈粤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好吧,那有新进展我再给你电话。”
“好,回见。”池加优刚按下结束键,听到陈春芝所在的病房里传来一阵骚动,关少航也不在外面,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走进去,只见病床边上站了几个人,有医生,也有护士,关少航俯身握着陈春芝的手,将头凑到她嘴边,认真地聆听着什么。
池加优屏息站到关少航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与之前相比,陈春芝似乎精神了许多,灰败的脸上流淌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她气息弱,声音很轻语速很慢,断断续续传到池加优的耳朵里,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话,听着听着,池加优的眼眶慢慢地变得湿润。
这时,胳膊被人拉了一下,她回过头,一个中年护士用目光示意她出去。背对着门口的墙壁站着,护士开门见山说:“是回光返照,就这一两天了,你们要不要回去准备一下?”
池加优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护士见惯了这种场面,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池加优在原地琢磨,她虽然敬重陈春芝,但与她关系到底是隔了一层,此刻心情沉重,却不像关少航那般。老人已到弥留之际,关少航自己病着,又必须时刻陪伴老人,送她最后一程,其他事只能交给她一个人来办。
思来想去,她给关母打了个电话,跟她商量。
Chapter 05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陈春芝是在两天后的深夜离世的,走得很平静,没有太大痛苦。
丧事从简,依照老人遗愿,入土为安,与她丈夫和儿子相邻。一切办妥当,身心俱疲的关少航和池加优,在当天夜里从D市飞回本城。
走出机场,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池加优报了地点,闭眼靠在关少航的肩上,连日来的奔波,精力旺盛的她也有点吃不消了。
到家,她丢下行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关少航则是坐在地板上,背靠着软沙发,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池加优从身后揽住他的脖子,“别想了,奶奶都八十岁了,没带遗憾走,是喜丧。”
“嗯。”关少航简短地应了一句。
池加优从沙发上滑溜下去,钻进他怀里,顺势吻了他一下。
关少航捏了捏她的下巴,淡淡一笑,“去洗个热水澡吧,晚上好好睡觉。”
池加优点头,“你也是。”
这一夜,池加优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外面天已大亮。
身侧空空如也,她睁着一双惺忪睡眼,在静悄悄的客厅里转了几个圈,心说要不要这么拼命?
脚下绊到一个靠枕,她干脆躺倒在地上,书房传来关少航的咳嗽声,池加优挑挑眉,起身跑过去推门,“怎么这么早起?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话音未落,池加优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关少航裹着毯子,蜷缩在一张皮沙发上,沙发很小,他显然睡得很不舒服,微蹙着眉头,面色发白,额头尽是冷汗。
“少航,醒醒。”池加优心知不妙,想推醒他,余光瞥见旁边茶几上放着一个小药瓶,她拿起来一看,是他平日常备的止痛药。
“小池……”关少航睁眼,目光有些涣散。
池加优手心里攥着药瓶,真是又气又急,“你是不是头痛又犯了?疼成这样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关少航没说话,看得出正跟疼痛做抗争。
“去医院吧,”池加优去取他的衣服,“我随便弄点早餐,我们吃完就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还想说什么,被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关少航本就头痛欲裂,再这么猛咳,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现在还逞什么能?自己去,就你这样还打算自己开车?头痛了好些天了吧?你倒是能撑!”池加优气呼呼地把衣服丢到他身上,到底没狠下心,去浴室帮他把牙膏挤好。
事实证实她的猜测完全正确,关少航出差没日没夜地忙,查看工地,熬夜改图稿,喝酒应酬,再加上陈春芝的辞世,令他身心俱疲,长期折磨他的头痛症这次来势汹汹。
关少航入院做了脑部的CT扫描,主治医生看过扫描报告,认为未见异常。
池加优听完稍稍放下心来,但依然感到困惑,“可是,他为什么会有头痛的症状?”
郭医生解释,“有很多可能性,身体反应出的疼痛感,不一定完全来自生理上,也可能是心理方面的。”
池加优微微一怔,“他一般是工作太累或者情绪不佳的时候会犯病,这次发作比以往都要厉害,吃了止痛药也没起作用。”
郭医生思忖片刻,“你记不记得,他头痛的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池加优想了想,不太确定,“好像是四五年前。”
郭医生沉吟,从电脑里调出关少航的病历档案来看,忽然浏览的目光在某点停顿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口说,“他五年前出过车祸。”
池加优被他这么一提醒,想起来,“那次是我发生交通事故,连人带车坠入海里,他当时跳下海救我。”
“是2005年12月2日吗?”郭医生同她确定。
池加优不明白他为何执著于日期,于是点了点头。
“根据病历上的记录,当天他的头部受到过猛烈撞击,”说到这里,郭医生忍不住感叹,“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尚有能力救你,真是不简单。”
池加优颇感意外,“他头部受过伤?”
郭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怎么你会不知道?
“这样吧,我找当时的主治医生问问,看他还有什么印象,我估计你先生近些年之所以有头痛症,应该跟那次撞击有关。”
“可是CT扫描不是说没事吗?”
“脑部构造很复杂,也很脆弱,如果曾经受过重创,即使痊愈也极有可能会导致一定程度的后遗症,你先前提过他日常不会感觉痛楚,只在劳累过度或者心情郁结才会出现头晕头痛呕吐症状,这正是后遗症的发作规律。”
谈话结束,池加优回到病房,在门口碰到风风火火赶来的关母。关少航入院后,她没敢隐瞒,打了个电话过去跟两位长辈报备。
关母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轻声问:“今天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精神不太好,昨晚咳了一夜。”
关母端详关少航苍白的面容,露出一抹忧色,“这孩子,平时也不知道自己注意着点,工作强度那么大,身体能不垮吗……”抬眼瞥见儿媳妇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说,“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回家睡一觉,我在这看着。”
池加优忙说:“不用,我不累。”
“怎么会不累?”关母拉过池加优的手,放在掌心上摩挲,“这些天辛苦你了,我常跟老关说,少航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
这话听得池加优有些脸红,正要开口,关母又劝她回去休息,她灵机一动,“妈,我真不累,就是有点饿了,不然我们去对面的咖啡馆吃点东西吧?我一个人不想去。”
关母答应下来,“那好吧,陪你去,我去喝杯咖啡。”
等咖啡的间隙,池加优跟关母闲聊起来,很无意地说了一句,“对了,妈,您跟爸有没有认识哪位脑科专家?”
关母侧头思索,“老关原来有个学生好像是这方面的翘楚,怎么?”
“少航最近头痛的毛病越来越频繁了,做了CT扫描也查不出什么,我想给他再找个医生诊治。”
关母皱眉,“那是老毛病了,刚开始我还亲自抓他去医院检查,每次医生都说没事,注意休息就好了,可发作起来简直活受罪,我看着心疼,他自己却不当回事,我回头找老中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偏方吧。说起来我就生气,要不是那次事故……”
服务员端咖啡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关母端起咖啡来喝,似乎没打算继续说下去,池加优忍了又忍,试探地问:“妈,那次车祸,少航伤得很重?”
关母愣了一下,“嗯。”
池加优不便追得太紧,默默地喝着咖啡,心里寻思怎么问才能不露痕迹。
放下手里的杯子,关母叹了口气,“小好啊,有些话少航是叮嘱我不要跟你说的,可既然你问起来了,我不说,心里实在憋着难受。”
池加优正襟危坐,“妈,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关母盯着她,好半天,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颓然挥挥手,“算了算了,人都不在了,我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池加优心中一紧,“妈,您想说什么?是……关于我姐姐的吗?”
关母再叹一口气,“说到你那个姐姐,我真是不明白,同个爹妈生的,打小一个环境下长大,怎么品性就差那么远?少航被她害惨了。”
“妈,您为什么这么说?”
关母以为她在为池加优辩解,不忿地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酗酒驾车,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还带上你,少航是紧张你才开车一路追过去,结果呢?整辆车被她撞得翻了个跟斗,那场面我光听人家说说都胆寒,幸好你跟少航命大,不然……”
池加优蹭地站起来,声音有几分发抖,“您的意思是说,我……她开车撞少航?”
关母对她过激反应不以为意,“你别不信,就是这么荒唐!你当时昏迷了很长时间,又忘了一些事,少航跟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