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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涨红着脸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奴才是说……是说有些伤不是用药就能医好的。”
胤禛沉思了片刻,点头赞同道:“也是,福喜腿上的老伤就怎么也医不好,我让太医换了多少好药都无济于事。”
这哪儿跟哪儿啊?从容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胤禛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写字,“你的伤好不好的了,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不替我磨墨,旧伤未愈,说不定还会添上新伤。”
对于胤禛这种赤果果的威胁,从容虽已习以为常,可心下愤慨,手也因此而攥紧成拳。有心不理,皮肉之痛又是难过;有心听话,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权衡利弊之下,从容拿起墨条胡乱划拉了两下,“好了。”
胤禛头也没抬,“重磨。”
从容咬着唇又弄了一回,胤禛放下笔道:“你不会磨墨么?”
“不会!”
从容说得理直气壮,在她那个年代,哪还有人用毛笔的阿?即便是要写,也有现成的墨水可供使用,哪有人费心费力的再去磨墨?
“不会磨墨,写字会不会?”
从容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笔随便写了一字,胤禛眼风一扫,随即讥诮道:“字如其人,果然说的没错。”
从容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字,单看还算不错,要与胤禛的一对比就显得比较寒碜,她放下笔道:“奴才只是没好好练过而已,等以后多加练习了自然会好,说不定比爷的字还好。”
胤禛微抿唇角,“你倒是知道。”
“奴才自然知道,奴才还知道‘要想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从容说得顺口。
“知道就好,”胤禛眉尖一挑,眸中却流露出淡淡笑意,“待会儿我教你怎么磨墨,以后多加练习,一定会磨得很好,比我还好。”
从容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又上了他的套,而且还是自己套上去的。自我反省了片刻后,从容看胤禛拿起墨条,在砚台中慢慢转着圈,“磨墨需顺着手势慢慢研墨,下手不能太过用力,也不能忽急忽缓……”从容从不知道磨墨也有那么多的讲究,听胤禛说的仔细,又是难得的耐心,便也认真记了下来。及至墨条在手中时,她也便低头耐心研墨,体会着其中乐趣。
胤禛执笔蘸墨,停顿许久才重新落笔,一气呵成后他才猛然惊觉,这一篇每个字都写得很好,只可惜通篇前密后疏,不成章法。胤禛抬手又将它揉成了一团,“练字之时亦在练心,心不宁则字易乱”,此时此刻,康熙之言就在耳边,可他偏就是字乱,心难宁……
这晚胤禛为从容上药,她原本破开的皮肉已经结痂长好,紫胀青肿亦已消退,不过胤禛抹药时仍是十分小心,生怕触动了她的痛处。慢慢地,他的指腹落在了她的腿根,烫热的指尖,冰凉的药膏……
从容绷紧了身子,开口时连声调都已有些变了,“四爷,奴才自己来吧。”
“为什么,之前都是我来的。”
“奴才已经不太痛了,可以自己来了。”
胤禛懵懂,可从容清楚,之前她是因为实在无法才让胤禛上的药,现在既然她不觉得怎么疼了,再给这个半大孩子这么摸下去,总是不太好。
从容说得战战兢兢,胤禛看着她伤口道:“我看这回替你上完也就不用再上了,伤口都已长好了。”从容点头如捣蒜,胤禛可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为她抹药而已,他还没嫌累,她倒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这会儿还露出如释重负,逃出生天的表情?胤禛忽然就起了促狭之心,他三下五除二将指上药膏全都抹到了从容的腿根处,临完还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好了。”
从容又惊又恼、浑身直颤,胤禛毫无所觉,只是在回味着手下柔嫩,抬眸时他又瞥见从容拉高的衣摆底下,隐隐露出的一截蛮腰,冰肌雪肤、盈盈一握……直到从容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时,胤禛才算回过了神。他觉得身上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似在蠢蠢欲动,即使是对着从容的羞恼双眸,他也完全管不了自己……
28抱枕
从容只顾将自己收拾妥贴,全没留意到胤禛突然燥红的脸色,“爷不是说还有几篇功课要去做么?奴才可不能再耽搁爷的工夫了。”胤禛听出她是要赶自己走,鼻间轻嗤一声后,他侧身躺倒在榻上道:“也没说今天要做完,你这么急做什么?”从容赶紧往里躺了躺,在被中将自己的裤腰带勒得紧紧的才道:“爷要睡了?”
“嗯。”胤禛应了一声后再无动静。从容有些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欺负她来着,这会儿怎么说睡就睡,连好学生都不做了?而且他外衣也不脱,被子也不盖,蜷曲的背影就像一只小刺猬,一只明明想要得到很多关爱,却总是树着浑身尖刺,不让人靠近的小刺猬……
从容心肠一软,分出一半被子盖在了胤禛的身上,“四爷,小心着凉。”胤禛还是不吭声,用力扯过被子后不自然地往外挪了又挪。他不敢回过身,更不敢像以往那样去抱从容,他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又犯了病,上回好不容易半吓半哄地令她再和自己同睡,要是这回再给她知道,她恐怕即刻会从床上跳起来,抱头鼠窜!
胤禛度过了平生第一个不眠之夜,在强打精神念完一天的书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抱着从容好好睡上一觉。可惜天不从人愿,德妃似有许多话要对他说:“禛儿,额娘想着你屋里老的老,小的小,实在该多添个人手。这不,觅了多时,终让额娘找到一个合适的,你看看如何?”说着她招了招手,从外走进一个十四、五岁,体态窈窕的宫婢,肤色如雪,墨发如缎,眉目也极为清秀可人,“奴婢洛儿,给娘娘、四爷请安。”
胤禛随意看了她一眼道:“儿子屋里的人手已经足够,额娘还是自个留着用吧。”
德妃眉心一动,轻巧笑道:“想是这丫头入不了禛儿的眼,所以又推给额娘了吧?”
“儿子不敢,”胤禛虽不与德妃亲近,可她这个笑容却是见得熟的,每次他不顺她的心时,她就会这么笑。未免麻烦,胤禛顿了顿,对着德妃手上那条紧紧攥着的绢子道:“额娘挑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儿子多谢额娘费心了。”
德妃见他虽说收的勉强,可总算答应收下来了,便微微笑道:“这丫头模样好,手也巧,晚上又警醒,额娘想着,可以让她为你值夜,若是你喜欢呢,还可以……”
“不用,”胤禛不待德妃说完,便即打断道,“值夜一事,有小瞎子一人就够了。”
“小瞎子言语冒状,看来还得再让福喜细心教导才行。依额娘的意思,你用洛儿最为妥贴。”
胤禛侧目看一眼低垂着头的洛儿,转过目光直视德妃道:“额娘的好意儿子心领了,不过在值夜一事上,儿子自有主意,额娘无需费心。”
德妃听他口气强硬,心中难免不悦,“看来额娘找来的人始终是入不了禛儿你的眼,所以难当重任?”
“儿子不敢,只不过儿子觉得在值夜一事上无需换人。”
德妃虽然不快,又不好真与胤禛计较,只得缓了口气道:“额娘这也是为你好,你长大了,凡事总得为以后打算着。这样罢,你先用她两天,若洛儿伺候得不好,再做别论。”胤禛抿紧了唇,在迸出一句“是,额娘。”之后,他便即行礼退了出去。
洛儿见状亦赶紧向德妃行了礼,乖觉地跟上了胤禛的脚步。回想着胤禛的再三推拒,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丫头惶惶不安的背影,德妃不由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她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懂她的苦心呢?
就在德妃硬让洛儿顶了从容的位时,从容正在打着喷嚏与香羽说话,“香羽,你这几日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香羽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小叶子都说好几日没见着你去了。”
香羽蹙眉不语。
从容见她满怀心事,于是追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参详参详。”
“说出来你也不懂。”
从容一扁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香羽扭头看了她半响,“那你说说,你是愿意成日困在个锦衣玉食,却又不见天日的地方;还是愿意回家吃些粗茶淡饭,过些男耕女织的日子?”
从容想也没想,“自然愿意回家,自由自在的多好。”
“你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人要是成天困在一个地方,不就是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鸟么?虽有翅膀也不能飞翔,生死全由别人来定,太悲哀了。”
香羽目中露出赞同之意,“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
“怕什么?”
“怕娘娘不高兴。”
“娘娘?”从容疑惑道,“哪位娘娘?”
“当然是德妃娘娘。”
“可……可这关德妃娘娘什么事?”
香羽又叹了一口气,低低道:“前几日你还在养伤的时候,四爷曾回来说娘娘喜欢我,想让我过去伺候。我们这些奴婢自然是听主子的,谁想我过去了之后,娘娘却说爷误会了她的意思,又说我是个懂事听话的,为人又本分,想让我……让我跟着爷。”
“你不是本来就跟着爷吗?”
香羽羞红了脸,瞪一眼从容道:“是一直跟着爷,将来若有一男半女,兴许能给个名分。”
从容想了想,终于转过弯来,“是要你做小……呜呜。”
香羽一张粉脸已是臊得通红,用力捂住她的嘴道:“你小声点行不,我又没答应。”
从容急忙点头,香羽才算松了手,“我自打进宫后就跟着四爷,可从没那种想头,娘娘这一下说上来,我那时候就有些懵了。好在娘娘也没逼我,只说让我想想,我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同娘娘说了以后想回去的话,娘娘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有些不太高兴。”
从容撑着头道:“你既然回了娘娘,事情就已定了,你又怕什么?”
“这宫里总是娘娘为尊,我还有十几年才能出宫呢,我怕……”
香羽越说声音越低,从容了然道:“哎,怕什么,以后四爷最大。”
“什么?”香羽瞪圆了眼睛。
从容自知失言,忙纠正道:“四爷总会长大的嘛,那个什么……什么儿大不由娘,只要四爷护着你就行了。”
香羽不敢苟同,“四爷虽同娘娘不太亲近,不过一应事务上总是听着娘娘的,怎么会为了我们这种奴才而同娘娘起了争执?”
从容看她愁容不减,耐心安慰道:“依我看,这事不是爷提的头,说不定你答应了娘娘,爷又会不高兴了呢?”说着从容绷着个脸,做了个冷若冰霜、斜眼看人的表情,“这样天天对着你,也是很难受的。”
香羽看了不由浅浅一笑,“你呀,小心爷看见了又打你一回。”
从容做了个吐舌鬼脸,“再打一回我也不怕,只要你笑就好了,我和小叶子也就能放心了。”
从容和香羽都以为德妃提的这事算是完了,可在见到洛儿之后,香羽才明白,这事远没有结束,而且更可怕的是,明明德妃让洛儿来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可当事人之一的胤禛却是毫无想法,在嫌恶地看了洛儿片刻后,他冷冷对香羽道:“往后你带着她。”
香羽尴尬道:“四爷,娘娘不是说……”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额娘的?”
香羽不敢再说,只好点头称是。
洛儿绞着手怯怯道:“那奴婢晚上过来伺候爷。”
胤禛更显厌恶,“我不用你伺候。”
“可娘娘吩咐奴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