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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弘历已经登基称帝,还在一口一个“”,真是不要命。
弘历却似全没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对,除了福慧,就是惜儿最懂皇阿玛心思。不过方才可不是呆站,是在想皇阿玛……”
“想皇阿玛什么?”惜儿好奇道。
“在想,即便做再多事,等皇阿玛回来后,恐怕也不会高兴。”
“为什么?”
“看皇阿玛对即位一事未必知情,做得越多,恐怕他老人家到时越不高兴。”
惜儿很少听见弘历说出心底话,此时听见,少不得为他筹谋筹谋,“不是说,娘临走前留给信中不就是这样交待么?按娘嘱咐做,怎么会错?”
“不错,按额娘心意,是没做错;不过若按皇阿玛心意,就属忤逆了。”
弘昼想了想道:“即使皇阿玛再不赞成,这米已成炊,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是,”惜儿点头道:“国不能一日无君,皇阿玛最勤政爱民,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况且,皇上这次继位,只不过是把日子提早了,别,可都是按皇阿玛心意来。”
弘历望着眼前紫檀棺木,神情间依旧显得有些不定,他难以想象,当胤禛回来后,发现已改朝换代,发现他弘历在玉牒文书中所做手脚,该会怎样雷霆大怒?惜儿与弘昼似已看出他心中所虑,一齐上前道:“再不济,总有额娘为皇阿玛消火,皇上还担心什么?”
额娘……确,他从前那样讨厌额娘,如今,却已是他最大靠山。额娘既然可以在地动中拼死推开他;可以拖着断腿为他支撑,那么以后皇阿玛纵使发再大火,也绝喷不到他身上。弘历越想越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他迈大步朝外走去,待弘昼扶着惜儿走出后,他立刻转身,大声喝命:“封死!”
疾驰马车中,胤禛坐得如松柏,脸上冷得像冰块,一双寒眸只向着窗外。从容挪啊挪地挪到他身边,像橡皮糖似地挨着他道:“说句话好不好?”胤禛两眼朝天。从容声音更柔,“吃块巧克力好不好?”胤禛闭上眼,嘴成一线。从容歪在他身上,对着他耳朵开始吹热气,“给说个笑话,让笑一笑好不好?”胤禛“哼哼”两声,终于开了金口,“不听,不笑。”
从容叹了口气,“弘历是钦定储君,这会儿继位,又不高兴什么?”
“怎么会高兴?一回来什么都变了,也没人出来说句话。”
“不是早就要同解释么,又不听。”
胤禛斜了她一眼,“先斩后奏,还听什么?”
从容暗暗偷笑,被胤禛捉住,狠狠瞪了她一眼,“早知道如此,那时候才不会随去那儿治什么病。”
从容回瞪他道:“又胡说!难道这皇位比性命还要重要?”
胤禛不吭声,板着脸又开始存气。
从容靠回他肩头,声音如那潺潺春水,“身子若是好,再当几年皇上也不拦,可病得那样重,就算强撑着坐在那龙椅上,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又能熬到几时?”胤禛固执地将头别过去,从容也不理他,继续说道:“那年答应好好保养,可时候一长,国事一忙,就又不记得了。胤禛,知不知道这五年来每天都很怕,怕累病了;怕又像从前那样一睡十来日,怕……怕扔下一个,再也不对笑,再也不起来欺负。”
胤禛动容,回过头来看着从容,从容望着他,目光中全是爱恋与不舍,“就是这么自私,就是想要与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要恼,怪,也要这么做。”
胤禛看着她眸中莹莹泪珠,大手抚上她脸颊,“恼过了,这会儿不恼了。”
从容吸了吸鼻子,“真?”
胤禛想了想,“还有一件事,不是恼,是奇怪。”
“什么奇怪事?”
“临回来前,在那书架上找着一本《雍正传》……”
从容立刻猜到他奇怪什么,装傻道:“怎么自己要看自己自传,自恋阿?”
胤禛不理她打岔,直接道:“还好看了一看,不然,怎么知道后妃中,少了名字?还有,又从哪儿多出来这么几个孩子?”
从容咳嗽了几声,胤禛捉住想要逃开她,郑重问道:“容容,究竟怎么回事?”
从容垂眸,不看他眼,“想着,这许多妃子,既然占不住皇后位子,排皇贵妃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所以让弘历给改了改。”
胤禛手上用力,令她看住他道:“就因为这个,让弘历大费周章?容容,说实话!”
从容凝神看着他眸中自己,她想要在他眼里,在他心中,想要与他一起后世留名,可是有时候,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那时候不能抚养自己孩子,玉牒上元寿、天申生母是秋宜和燕芸,惜儿则寄在胤祥名下,此后也一直未改。如今若要改动,平白又是一场风波。弘昼、惜儿倒也罢了,可弘历,他已是一国之君,难道还要任人议论他身世?”
胤禛沉吟道:“知道改玉牒是桩大事,所以一直想等到国事安定时再动,谁想到……容容,即使不改这三个孩子生母名姓,也不用让他把名字给抹去,让福慧成了若娆孩子。是惟一妻子,可没动过别人,留不下那么多个孩子。”
从容看胤禛一脸着急表态,想笑,又笑不出来,“胤禛,知道不是这里人,根本不应该在这儿。在身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怕……怕若是留着自己名姓,一切都会随之而变,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了?”
“到时候,到了2012年,也许就没这个人了,又怎么过来?又或许,知道有个与同名同姓妃子,即使过来,也不想与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好。”
胤禛听得一脸迷茫,“这会儿不就是与在一起么?为什么要到什么2012?还有,知道自己会是妃子,不更应该留在身边么,还能到哪儿去?”
该怎么同他这个古人解释蝴蝶效应呢?又怎么解释人逆反心理呢?若是早知道结局,她在做他小跟班时,又该如何自处呢?从容舒了口气,抬头在胤禛唇上一吻,“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小瞎子时候,想与在一起;是荣容时候,想与在一起;是皇贵妃时候,也想与在一起。胤禛,不在乎是否能后世留名,只要能在身边,就足够了。”
胤禛长久地凝视着从容,从回来后就不断积攒满腹怨气此时已是消失殆尽,“容容,也是,有就够了。”
从容勾住他脖颈,“那就不许生气了。”
胤禛一笑,低头在她唇瓣上流连许久,“再生气也没办法,以后不是皇上,做不了主了。”
从容嫣然,奉上双唇任他轻吻咬弄,就在两人都气喘吁吁,浑然忘时,马车忽然颠了一下,从容不适地动了动。胤禛松开她少许,关切道:“腿上又疼了么?”
从容蹙眉,“还好,就是这几天时气不好,总有些刺刺感觉。”
“在那边就说让找个大夫看看,又不肯。”胤禛边说,边熟惯地为她揉腿。
从容舒服地眯起眼,“这是那年地动时留下老伤,哪里能看好?”
提起那年地动,胤禛唏嘘不已,“幸好那时只是伤了腿,不然……”
“不然什么,要找老天报仇么?”
“不然,这个天子就闹天庭去。”
从容嘴角弯弯,可想起一片石雨中胤禛,仍是心有余悸,“还好那两根柱子被唬住了,算是老天放们一马。”
“别也算了,”胤禛低头看向从容腿,“就是腿断过,总也不如从前。”
“又没什么大碍,”从容大度一笑,“况且要是全好了,拿什么让伺候?”
胤禛弯起嘴角,捏了捏她鼻,“矫情!前晚上要伺候,怎么老是躲开?嗯?”
虽说老夫老妻久了,可说到这个问题,从容依旧像个新媳妇似地涨红了脸,“那晚福慧就睡在隔壁,万一听见了怎么办?”
听从容提起福慧,胤禛眉头又皱了起来,显出一副不以为然样子。从容不解道:“怎么,看样子福慧也惹到了?”
胤禛抿了抿唇,“这孩子如今成天嚷着说要做什么演员,又说要做什么老板,真是乱七八糟。”
从容哧地一笑,“还以为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呢,听他。”
“哼!”胤禛脸色沉了下来,“孩子就能胡言乱语了?他成天同老九在一起,才会成了这个模样。照说,就该让爹娘带着他搬个家,再不同他来往就好了。”
从容坐正身体,好笑道:“让他们搬到哪儿去?再说胤禟又没什么,演员和老板,都是们那儿最吃香差事阿。”
胤禛脸色更差,“这是说他教得好?”
“也不是,不过也没什么大错。”
“哼哼!”
从容暗笑,拉过胤禛手道:“们那儿可没皇上这份差事。”
“不做皇上也可以做别,就是不能做什么演员、老板。”
“好,好。”从容答应着,蓦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不过……不过没法告诉他了。已经把那个盒子交给天申,让他找个地方收起来了。”
胤禛扬起眉尖,“交给天申,那是不想再回去了?”
从容颔首,“在哪儿,就在哪儿,还回去做什么?”
“不想看看福慧,不想见……见他?”
从容眸色坦然,笑意安乐,“儿孙自有儿孙福,呀,守着一个就够了。”
胤禛露出笑颜,揽过从容道:“不回去最好,省得穿那些古里古怪衣服。”
“嗯。”
“吃那些难吃菜。”
“嗯……”
“还有老九,每回总得同他比快。”
从容憋不住,笑出声来,“他不过要行个洋人见面礼,这人,真小气!”
胤禛一撇嘴角,搂得从容更紧些:洋人见面礼,当他没见过阿?哼,他才不会让老九亲从容脸呢,想都别想!
三年后。
蓝天如洗,一碧无云。重山叠翠中,有一条如玉带般小河蜿蜒绵长,因是春夏交替之际,地上落英缤纷,淡白粉红,似是铺就织锦花毯。空气中弥漫着初绽合欢花香味,随着清风阵阵飘散。
一银发白眉老者穿着家常衣衫,拄着拐棍一步三晃地走出村口,还未等他多走几步,就有一对花白着头发夫妇从后追上了他。
“说,福公公,您怎么又出来了?快跟们回去吧。”
福喜眯缝着眼看着小叶子,“四爷同小瞎子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得找找他们去。”
小叶子揉了揉耳朵,这老爷子,年纪虽大,嗓门可真不小。“到天黑了,四爷同小瞎子自己就会回来,您老急什么。”
福喜咂巴着嘴道:“哎,这就没清楚啦。四爷要是同小瞎子在一起,没人叫是不会想起别,到时可有们等咯。”
小叶子苦笑着低声自语,“等就等吧,总比看四爷冷脸强啊。”
福喜斜睨他道:“说什么呢?”
扶着福喜香羽软语道:“他是说,等着也比您这一路过去吹冷风强啊。”
“哎,这点山风怕什么?”福喜边说,边挣着要往前走,“四爷岁数也不小了,小瞎子腿又有毛病,这要是摸黑回来,摔上一跤可怎么办?呀,在宫里服侍四爷这么多年,出宫后又能蒙爷惦记着给接到这里,老命能留到今天,还不都是四爷给?不多照顾着点,怎么对得起爷,对得起娘娘,对得起……”福喜滔滔不绝地表着心迹,小叶子和香羽苦笑着对视一眼,唉,这倔老头,四爷眼下最不想要,还不就是他多多照顾嘛!
玉带似河边,芦苇随风轻摆,发出沙沙声响。一片安宁静逸里,有人低低埋怨道:“重!不要!”
“那轻点。”衣衫簌簌声响,“这样行了么?”
“不好,还是重……头太重。”
“那可没办法了。”
说着话,将头枕在从容腿上胤禛惬意地伸个懒腰,将高高挽起裤脚腿探入了河里